夏季午后,太阳很是毒辣,连地上生长着的庄家都被烘烤得无精打采。
在这个时间段,对于乡下人来说,大多都是足不出户,躺在炕上呼呼大睡,或找些阴凉地方,避暑,闲聊。
而在玉米田间,一个约莫能有十五六岁,衣着朴素的少年,却迥异常人,独自行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如此闷热的天气,少年的身上却不见丝毫汗迹,一双星辰般闪亮的眸子,使得平凡相貌,透漏出一股出尘的意味。
行走间,脚下的步伐,飘忽不定,颇有几分高手的风范。
这少年名叫李石,刚从邻村的同学家回来,见四处无人,耐不住前几日,晋升练气四层的兴奋,便运转真气于脚下,往家中赶去。
“啊!”忽然从旁边玉米地中传来一声惨叫,惊住了正在赶路的李石。
李石听到声响,停下了脚步。仗着艺高人胆大,扭转方向,循着声音的来源,轻轻地撇开了道路左侧,挡住去路的玉米,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走了几十米,慢慢地蹲了下来,将身形隐藏在玉米叶子的阴影下,透过缝隙,观看着不远处的情形。
只见一人多高的玉米植株层层包围中,一块被践踏过的椭圆形区域,正有一人一狐缠斗在了一起,各展所能。
那人年约四十左右,身穿一件灰色长衫,左臂衣衫破损,隐约可见胳膊上的血色爪痕,右手持着一把寒光凛凛的三尺青锋,刃上淡白色的真气凝而不实,可见他修为尚浅。
从衣着打扮来看,与传言中的捉妖道士有几分相似。
与其相斗的狐狸亦是不凡,棕黄色的毛发隐隐有光滑流转,挥向道士的利爪,由一层乌黑色妖气包裹,每一次交战都是避实就轻,拍打剑身,不与剑锋硬碰硬,乌黑的眼珠蕴含着一股灵性。
道士挥剑与黄色狐狸的利爪交战了几个回合后,落了下风。一纵身,后退几米,左手轻拍了一下挂在腰间的储物袋,手中出现了一张黄色符隶。
随着真气的灌入,符隶立刻绽放出了微微黄光,一甩手把符隶祭了出去。
那符隶仿佛迎风发生了变化,化作了一条水链,将想要再次上前攻击的狐狸紧紧缠住,挣扎不开。
道士见机不可失,欺身上前,照着狐狸脑袋就是一剑横扫,欲取其首级。
生死关头,狐狸呜呜怪叫了几声,浑身的乌黑色妖力猛然爆发,扯断了身上的水链,同时口中喷出了一团火光。借着火团的反冲之力,两只后腿一用力,往后跃去,意图躲避道士的手中剑。
道士始料不及,看着直奔胸口而来的火团,想要躲避,然而只是稍稍地侧开了身子,没能完全避开。身躯扭转之下,手中的剑尖也发生了倾斜,将腾身在空,还未来得及跳开的狐狸腹部,割开了一道伤口。
那火团击中道士左胸口,弹到了一旁,砸断了几根玉米,不见了踪影。
火团掠过之后,在道士的衣服上留下了大片焦痕,连左胸绣的两朵白色云形图案,都被烧掉些许。
这一切都发生在几个呼吸间。
道士闪身跳出了圈外,站到了一旁,左手拍打了几下胸前衣服,把上面冒出的烟熄灭,微微抽动着的嘴角,流出了一缕鲜血,显然受了不轻的内伤。
道士面色有些凝重,漆黑如墨的眸子,注视着前方的黄色狐狸,伸出左手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
一人一狐皆有伤在身,但明显道士要轻许多。
僵持了片刻后,狐狸终于察觉到了不对,脸上露出了一丝很人性化的愤怒,怪叫几声,将身子弓起,就要弹跳攻击。
道士见状,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伸出左手,作了一个阻止的手势,口中叫道:“狐兄,且慢动手。”
狐狸听言,动作顿了一下,斜眼看了一下身下的那一滩血水,脸上变得愈加羞愤,弹跳起来,一双利爪直取道士上身要害。
接连攻击了几次,看似凶猛,却不比之前,都被道士用剑格挡了下来。
道士已看清狐狸虚实,每当狐狸攻击,他都匆忙间利剑挥出,只为拖延,不讲章法。
又一次攻击过后,狐狸速度下降,未来得及收手,道士手中剑锋还将它的上肢擦伤了。
黄色狐狸闪身跳到了一旁,屈折身子,用舌头舌忝了一下那处小伤口,脸上露出了一丝人性化的无奈。左右摇晃了几下脑袋,试图让自己冷静一下,后退了几步,朝着道士呜呜叫了了几声。
道士唇角微微翘起,张口说道:“狐兄,你我本无仇怨,何必拼个两败俱伤那?”说完,将手中的剑背负于后,表明罢手的诚意。
狐狸呜呜又叫了几句,朝道士努努嘴,好像在说,你继续,同时身上绷紧,仿佛在极力做些什么。
道士察觉到空气中的灵气,汇聚到狐狸身上,嘴角一抽,不过却没有制止,道:“今日之事都是老道之错,听信乡下愚民谗言,说此处有妖物为害村里,才不分青红皂白就动了手。”说话的同时,脸上露出了一丝愧疚的神色。
接着用左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叹道:“哎,都是赵某糊涂啊!”
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解释了一句:“如今交过手才知狐兄修为高深,定为潜心修炼之辈,又怎会贪图此等世俗小利?”
狐狸显然听明白了道士的话,翻了个白眼。不过,还是弓起腰肢,一副戒备的神情。
道士见状,慢慢往后退了几步,再次显示出罢战的决心。
果然,气氛有所缓和,狐狸弓起的腰肢渐渐地松弛了下来。
突然,道士脸上出现一丝狠辣,运转全身真气,流光一闪,将手中剑祭出,一抹白芒凌空直取狐狸脑门。
狐狸哪里能想得到这道士如此狡猾,想要躲开却已然来不及,用尽力气,从口中喷出一物,正是它汲取日月精华多年,所凝练成的妖丹。
那妖丹化作一道火光,避开了袭来的剑,直奔道士心口要害。
道士扭转身形,想要躲避。不过那妖丹乃是狐狸临死反扑,速度极快,只避开了几分,最终还是射进了道士的左胸,所留下的焦黑洞口连血液都没有流出,冒出了一股白烟夹杂着水汽。
道士闷哼一声,摇晃了几下,噗,地一张嘴,吐出了一口有些发黑的血。
看着洞穿狐狸脑门的剑,刚想放声大笑,一张嘴却牵动了伤口,嘶嘶,倒吸了几口凉气。
“果然是畜生,即使诞生了灵性,又如何?”道士看着狐狸死不瞑目的双眼,嘴中喃喃自语,还没等高兴多久,神色突然一变,顿时觉得胸部被妖丹洞穿的伤口,忽然传来了一阵热力,仿佛燃烧了一般。
热力猛然突袭,道士只感觉痛苦难耐,被折磨得大声喊叫。
不过片刻,那妖丹的能量爆发,从伤口内生起一团小火苗。
道士声嘶力竭的叫喊着,并用手拍打,试图将火苗熄灭。
然而火苗如跗骨之蛆般蔓延,连同双手也都沾上了,再也甩之不掉。道士仿佛置身火海炼狱,在地上翻滚嘶吼,眼中有惊恐、不解、还有深深的后悔。
不多时,就没了声息,在那妖火的焚烧下,骨头都化为了乌有,只在地上留下了一片人形灰烬。
周围的空气有些淡淡的血腥味,还有一股烧焦的羽毛气味。微风拂来,卷起了道士的一些衣灰,也吹散了萦绕在空中的贪念。
过了一分钟左右,一侧的玉米地中忽然传来一阵沙沙声响,那是玉米叶相互摩擦所发出的声音。
李石从凹凸不平的玉米地中踉踉跄跄地走了出来,口中微喘着粗气,压抑了很久。
右手拾起一根断掉的玉米杆,捅了捅仅剩的狐狸尸体,见没反应,才放下心来。走到狐狸跟前,将插在狐狸脑门上的剑拔了下来。仔细看了看,是一把精钢剑,还没祭炼到法器的程度。
摇了摇头,又走到人形灰迹旁,却没有找到妖丹,看来是两人的争斗太过激烈,逼得狐狸自燃了妖丹,只是在灰迹中翻出了道士的那个储物袋。
李石把玩着手中的储物袋,知晓这道士有些来历,心思一动,把道士的灰迹和自己的足迹掩盖了一下,将此地布置成了一个道士杀妖取丹后,离去的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