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江把目光转向了李天麒,在这四个儿子当中,李天麒的想法一向跟他最符。李天麟好勇斗狠,思想新潮,是个不折不扣的革命党人;李天保一心想着做生意,他的主要心思,都放在如何赚钱身上,偶尔还会想着利用他精心构造出来的庞大的商业网,打探一些高官显贵的消息;而李天佑就更不用说了,这个四儿子的想法,有时候连他都无法理解,不过,不得不承认,这个四儿子,在很多事情上的先见之明,足以让李江佩服得五体投地。
大概是身为长子、肩负着李家很多期望的缘故吧,李天麒一向小心谨慎,在与几个人的商讨中,他平时极少发言,可是,每一次发言,他都要认真考虑一番才出口,而他的发言,也极有见地,深得兄弟们的佩服。在李天佑看来,李天麒的行政能力,甚至于比自己的父亲还要强上几分。
李天麒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了一眼李天佑,轻轻地问道:“四弟,如果我们举事的话,朝廷那边我们可以暂时不去说,李鸿章、张之洞等人会如何反应?洋人会如何反应,你有没有认真想过?”
李天佑点了点头,李天麒的稳重,还真是让人佩服啊。想了想,李天佑肯定,李江一定已经知道了李鸿章等人之间的协议,也知道,一旦慈禧无法控制朝政,那么,李鸿章将成为临时大总统,率领南方各省,真正意义上的举起大旗。因此,如果李家如果想要先于李鸿章举事,李鸿章、张之洞等人这关,是不可能随随便便跨过的。毕竟,在闽南军周围,有李鸿章、张之洞和刘坤一的五万新军,其实力算起来,应该在闽南军之上吧。而且,这几个人在地方经营日久,根深蒂固,潜势力显然非李江等人可比。
想了想,李江说道:“没错,一旦慈禧失势,我们就有可能正面与李鸿章对上。李鸿章掌握朝政几十年,不但为政经验丰富得半死,而且,在大清有着极大的影响力,跟他比起来,我们还是差得远了。不过,我们也有着自己的优势。
李鸿章掌握朝政几十年,这是他的优势,也是他的劣势。在朝廷呆的时间长了,难免会染上朝廷的一些坏习气,也因此,难免会被革命党人所轻视。再看看李鸿章来到两广后的所作所为,他对革命党人的镇压,虽然不如其前任那样凶狠,可是,手头上也染了不少革命党人的鲜血。革命党人,在老百姓心目中的地位,不比维新六君子差多少,李鸿章已经得罪了革命党人,就算他真的举起了共和的大旗,革命党人会相信他吗?如果无法获得革命党人的信任,或者,革命党人在这中间捣鬼的话,可以肯定的是,李鸿章对新军的控制就不可能是铁板一块的。
而我们就不一样了,早在我们建立新军、大兴工业以前,二哥就开始成为革命党人,而且,替革命党人做了很多的好事,可以说,在革命党人的心目中,我们就是自己人。如果真要举事的话,革命党人毫无疑问会站在我们这一边。别看革命党人的人数并不是很多,可是,他们都有着一腔热血,都有着为了革命、为了共和而奉献一切的精神,单单凭着这信仰之力,这就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反映在战争上,革命党人的这种特性就会表现得更加明显,此消彼伏,在军事力量上,我们并不比李鸿章差多少。
另外一点,在声誉上,父亲显然也要比李鸿章好得多了。《马关条约》,虽然是奉朝廷的命令签订的,但是,无论如何,李鸿章也逃脱不了在条约上签字的恶名。在民间,一直把李鸿章骂成卖国贼,就是这个原因。虽然官场上的人都知道,李鸿章是在为光绪顶上这些恶名的,可是,老百姓不知道,他们也不想知道,他们只知道是李鸿章签了字,这就够了。
而父亲就不一样了,两年前,在与美国人打交道的时候,父亲很好地露了一手,不但阻止了一场可能的兵祸,而且,还从美国人手中得到一些便宜,更让大清长了不少面子。虽然这些,只不过是我们李家与美国人合演的一场戏而已,可是,这场戏演下来,父亲的声誉可算是如日中天了。一个小小的道台,就敢跟强大的美国舰队对抗,并且逼得美国人不得不付钱来租用港口,这可是父亲最大的政治资本啊。接下来,父亲与美国人大力合作,从美国进口大量的物质和商品,同时把福建的特产直接卖到美国去,给地方带来了巨大的收益,不但获得了当地老百姓的大力支持,而且,还得到了朝廷的嘉奖,这,可不是李鸿章所能相比的。
父亲最大的不利条件在于,所处的政治集团有点儿说不过去,是以李莲英这个让人深恶痛绝的大太监为道的小政治利益集团。不过,如果充分利用的话,也是可以为父亲争得一些同情的。父亲你身处贪官集团中,却为官清廉,一切为民着想,特别是这几年来,辖地内每有灾难,父亲你都是第一时间赶到的。给人的感觉,父亲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为了让辖区内的老百姓不受贪官欺压之苦,这才凑上了那些贪官而已,如此一来,父亲就更能得到乡绅和老百姓的支持了。也是,为了老百姓,而甘心投入墨缸之中,不惜自己的声誉,如此情怀,足以引起别人的同情心。有这几样优势,最起码,在与李鸿章争夺民心上,父亲你已经占了一定的先机。民可载舟,亦可覆舟,民心这东西,清廷从来不想要,而李鸿章想要又受制于各种条件,既然如此,那我们李家就要了吧。天时地利人和,我李家至少已经占了一样,而且,还是最最关键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