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好痛!”
楚天枫睁开眼睛,第一感觉就是自己的脑袋似乎要暴裂了,让他情不自禁的伸手去揉了揉脑袋。
“这是哪里?”
在揉了一会儿之后,楚天枫终于感觉稍稍的顺了一些,眼前的视线也渐渐的清晰了起来,然而,当他看清眼前的景像的时候,他整个人,却不由得怔住了。
入目的,是白色的简鄙的纹帐,和几块粗糙的木板,还有漆黑色的铁架。
楚天枫再也顾不得还有些疼痛的脑袋,一咕噜的爬了起来,掀开纹帐,走了出来,打量起身边所处的环境来,只见眼前是一个狭窄的房间,房间里摆着三架分上下架的铁架床,整个房间又脏又乱,满地的灰尘,也不知道多久没打扫了,一张简陋的木书桌上,几只不知道穿了几天的臭袜子和一条质量低鄙的内裤安静的躺在那里,另外的几张床上,空荡荡的,每一张床都凌乱不堪。
怔怔的望着眼前的景像,楚天枫整个人呆住了。
这……这怎么像是一个贫民窟?
我……我不是死了么?
难道地狱也有贫民窟?
楚天枫的脑袋里仿如一团乱麻般,一个个的乱七八糟的问题嗡嗡的响了起来。
“云飞,起来了?”
就在楚天枫脑子里一团乱麻,搞不清头绪的时候,只听咣的一声,房间那扇破旧的木门被大力的推了开来,一个高高壮壮,手里拎着一个脸盆,脖子上挂着一条毛巾,头发还带着湿答答的水滴的少年走了进来,见到楚天枫站在那里,少年似乎微微愣了一下,才带着一丝颇为赞赏的眼神笑道,“行啊,小伙不错么,一斤二锅头下去,居然这么快就起来了,我还说你不到今儿晚上,绝对没法爬起来了呢。”
“柴超!来自内蒙古。”
望着眼前这个陌生的高高壮壮的少年,楚天枫的脑子里刚浮起一丝疑问,就像是自然反应般的浮起了一个名字。
我怎么会认识他?我怎么知道他?
楚天枫再次愣住了。
然而,就在他还没有想清楚,怎么会认识眼前这个叫柴超的男子的时候,又一串长长的名字,奇里古怪的东西,从他的脑海里涌了出来。
天南大学经济管理系……
天南市……
A2栋宿舍……
李妤涵……
…………
楚云飞……
我叫楚云飞?
当那一幕幕奇怪的资料彻底的从他的脑海里像电影般的播放完的时候,楚天枫整个人顿时像是被电击了一般,浑身僵硬,两只眼睛猛的瞪直了,眼里全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他居然没有死!
或者说,他死了,但又复活了!
以另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复活在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即便是以楚天枫这个被楚家和几大世家赞誉为百年不出其一的天生奇才,以其久经风浪,早已坚韧之极的心神,也彻底的被这一不可思议的事实给击住了。
“云飞,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柴超看着熟悉的老三那张清秀的脸上露出的仿佛中了邪一般的神情,有上不由得有些担心了起来,心中暗道,不会是昨晚喝酒过多出了什么不良反应吧?要知道那二锅头,酒精度可是高达五十八度的,就算是他这个六岁便开始喝酒的家伙,喝上一斤,也能喝一壶的。
“我……没……事。”
柴超的声音,让楚天枫从巨大的震惊之中回过了神来,眼神有些复杂的看了他一眼,语气有些艰涩的道。
我居然还活着。
楚天枫的内心,在经过剧烈的震颤之后,他的思维,开始冷静下来,他的脑海里,再次的浮起了之前的那一幕,他的脸上的神色,开始剧烈的变幻了起来,时而一脸的阴冷,时而写满了悲哀和痛苦,两只有些苍白的手,紧紧的攥紧了拳头,额头的青筋,全都一根根的暴了起来。
“兄弟,你别傻了,那女的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我们和她唯一的交集就是一个系的,永远不存在其它可能,为了一个不可能的事,这样伤害自己,何苦来着呢?”
柴超看着楚天枫脸上变幻,似乎极为痛苦的神情,顿时想起了什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放下脸盆,走上前来,轻轻拍了一下楚天枫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安慰道。
女人?
就是那个李妤涵?
唉……
柴超在肩膀上的一拍,让楚天枫猛的一下从痛苦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微微的愣了一下,旋即脑海里立时浮起了关于李妤涵的记忆。
李妤涵是经济管理系的系花,其父亲据说是天南市一个私企大老板。
而从刚才那幕资料中,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这个身份,楚云飞,只是一个普通之极的贫困大学生,父母在三年前因一场重大工伤事故去世之后,他便成了一个孤儿,凭着一笔极为低廉的赔偿金,省吃俭用才考上这所免强称得上一流的学校,自今年交完新一年的学费之后,那笔低廉的赔偿金也彻底告尽了,幸好他申请了两份勤工俭学的工作,再加上假日还在校外兼职了一份兼职,勉强能支撑自己的大学生活。
如果按着正常的轨迹,正如柴超所说,他们两个,这一辈子也不会有什么交集的,楚云飞的性格也算是挺坚强了,在少年时面对那些悲惨的事情,他还能坚持着考上,并上完大学,但是一个人的出身,高度决定了一个人的远度。
楚云飞那特殊的成长经历,让他的目光,不敢想太远,太长,甚至,养成了有一些自卑的性格,他为自己设定的人生轨迹就是在这个勉强算是一流的大学,混到毕业,然后凭着毕业证,找一份能过得去的工作,平平安安的生活,工作上一辈子,将来或者能,买套小商品房,买个十来万的小车。
而李妤涵的出身,注定了她的起点。
她就算不接父亲的班子,她的人生也将是和楚云飞驶向两个不同方向的。
这是很清晰的,可恶作剧,是上帝的爱好,它总是并不喜欢让人清晰。
楚云飞这个贫困学生他,偏偏在上大学的第一个星期,便见到了一起上课的李妤涵,不可自拔的喜欢上了这个冰若冰霜,仿如孤傲的凤凰般的女孩,越陷越深,开始,他还能清晰的控制自己,可是随着他的泥足深陷,他渐渐迷失了自己,他忽略了一切的鼓起了勇气,向她表白。
结果自然是可想而知的。
于是他便有了昨天晚上的狂醉,从没喝过白酒的他一直喝了一斤半将近两斤极高度数的二锅头,以至于突然死亡!
回思完这一个过程,楚天枫不由得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兄弟,别这样,天涯何处无芳草,哥改天给你介绍个老乡,绝对漂亮!”
柴超见楚天枫又在叹气,以为还是想不开,再次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谢谢!”
楚天枫望着眼前这张眼里带着热诚的脸,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丝从未有过的奇异的感觉。
这是一张发自内心的热诚的神情,两只眼里的热诚,没有丝毫他所见惯的伪作,事实上,他也知道,他并不需要伪作,他现在只是一个一无所有的贫困生,没有半点值得他伪作的理由。
“咱们自己兄弟,说这话干啥,来,你既然起来了,就去洗漱一下吧,然后我们去吃点东西,刚醉酒过,一定要吃点东西。”
见楚天枫脸上的神情,终于开始正常些了,柴超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轻轻推了推楚天枫。
…………
“这个人,就是我了么?”
站在宿舍那破旧的公共卫生间的已经被不知道什么人敲烂,只剩下一个残角挂在墙上的玻璃前,望着镜子中那张勉强算得上清秀,而略显有些木枘的脸,楚天枫的脸上微微怔了一下之后,浮起了一丝苦涩的笑容。
曾经,圈子里公认的第一美男子,此刻居然成了一个这么平庸的男人!
是的,眼前的这张脸,是这么的平庸。
平庸到只要转身融入人群中,便绝对没有人能认出来。
上帝,一定生活得很孤独。
是的,一定是因为上帝生活得太孤独,太泛味了,所以,它才想要找一出有意思的事情玩玩,找一点乐子。
楚天枫眼角的那抹苦涩,转为了一种自嘲和一抹难以言喻的悲哀。
曾经被几大世家公认的千年奇才,在圈子里被无数的少年男女们当成偶像,当成神一般,称为活着的上帝的楚家大少,曾经自认为最了解人心,天下之人,尽在股掌间的楚家大少,居然被他最亲信的弟弟,一个性格懦弱,从小便战战兢兢的站在他后面作跟屁虫的弟弟,一枪直入心脏。
这是一个多么有趣的事情啊!
只是不知道我最亲爱的三弟知道这个事实,会是怎么样的表情?
“哥们,你搞定没啊,搞定的话,借个位!”
“好了。”
楚天枫转过头,向一位光着膀子,穿着人字拖踏踏的踏进来的男子,投去一个歉意微笑,拿起自己的脸盆和毛巾,转身向洗手间的门口走去。
在转身的一刻,他的目光,再次瞥了一眼镜子中的那张略显木枘的脸,浮起一丝古怪的神色的轻声念道:“楚……云……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