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欲因旧保甲重行檃括,将逐县见户口都数,除疾病、老幼、单丁、女户别为附保系籍外,其余主、户两丁以上,自近及远,结为大小诸保,各立首领,使相部辖。如此,则富者逸居而不虞寇劫,恃贫者相保以为存;贫者土著而有所周给,恃富者相保以为生。使贫富交相亲以乐业者,谓无如使之相保之法也。所有置保及捕贼赏格,保内巡逻,更相约束次第条例。
——宋·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
次日,昼伏夜出。
猫在树林里,观察到了对岸栈道好几组人、车经过,也看到一队官兵执着刀枪弓箭往下游去了。
赵媜开始抱怨压缩饼干,说不好吃;给她萨琪玛没动,说太甜,要减肥。
王昀分派黄黎雪烧开水晾冷装甁;叫上赵媜、林瑆彣采野菜,边走边教她们识别野菜……;赵媜却独自往树丛走去,说要去采蘑菇,王昀斜了她背影一眼,摇摇头:“乖,别跑太远哦……”
然后,回过头:“没见下雨,会有蘑菇捡啊?”
“别下雨,别下雨……”
晚上,借助电筒光顺江划橡皮艇;王昀一边划一边念叨。
不远处有闪电,风一阵紧一阵歇。
“我们没犯法吧?”黄黎雪一路上已经嘀咕了好多次。
雨终究还是淅淅沥沥下了下来。
上岸,选中半山腰一棵树,在树下支起帐篷,王昀马上把她们赶了进去,自己留在外面四边固定。电闪雷鸣越来越近,近的吓人。三个女孩不时打哆嗦。
“进去,我们有事问你。”
赵媜、林瑆彣冲出来把王昀拉进了帐篷。
“书上不是说打雷下雨时候不能在大树下待么。”
“我们选的这棵树不算大,山顶有一棵古树,那才是最招雷劈的。”
“昨天,我们是不是犯法了啊?”黄黎雪还在纠结这个事。
“你那个‘电筒’,属于非法持械;背后袭击,构成蓄意伤害;还有捆绑拘禁,构成刑讯逼供……”赵媜的法律知识确实还是不错。
王昀解释道:“按《宋刑统》,凶器里面没有电棍这一款,伤人也没有电击这一项;捆绑和刑讯逼供,是你们干得啊;放人这种好事才是我做的。”
“我……也是,什么都没做……”黄黎雪一脸无辜。
“你刚才有望风、销毁证据。”“你是从犯。”赵媜、林瑆彣几乎同时驳回。
“书上还说了什么?”
“没了。”
“没……”
“呵呵”
“那我说正经的了。现在,我们急需他们的衣服,他们的钱;然后用平和的方式去和他们接触,争取融入……”
“嗯,我们听你的。”
王昀继续叮嘱:“要时刻保持警觉,不能被抓住。”
黄黎雪:“被抓住了会怎样?”
林瑆彣:“一般都是先来一通“杀威棒”吧,不招也被屈打成招,《水浒传》里面基本都这样。”
“被地方捉到,就算屈打成招了,地方官府先要通报到路,经提点刑狱司核准后,最坏的结果是立秋后奏决死刑,我们好歹还有申诉机会;若被官兵捉到,可能就没地儿申诉了,最坏的可能直接被砍头,首级拿去邀赏。”
“啊,”黄黎雪张大嘴,“好恐怖。”
赵媜:“《水浒传》里面动不动就是几十军杖,普通人根本捱不过的;投客栈常被蒙汗药麻翻,做人肉包子;过河常被船家打劫,直接绑了扔河里……”
“那不见得是真的,”王昀安慰道,“宋朝的制度、民生、人文几乎因为蒙古入侵而遭遇毁灭性断档。总体来说,两宋算是治世,如果遇到有责任心的父母官,或许不会乱用刑;军队也要看,并不是每支军队都像童贯征方腊那样,杀反贼也杀百姓还杀友军,乱取首级邀赏的。”
赵媜噗嗤一声笑了:“这童贯真够奸猾的。”
“是啊,他这样剿反贼就等于以油浇火。朝廷以大军付人也挺担风险的,最坏的结果是大军出城开个小会,杀回来逼皇上让位……”
“咳咳,”林瑆彣止住越说越远的话题,“还是说说我们这运气吧……”
“现在官兵肯定在周边搜捕细作,”王昀苦笑着伸出双掌,盯着自己的掌心,“我遇事一般先考虑最坏的结果。不管怎么说,用电棒去电落单的人比起被一队官兵当活靶子射,肯定要好些。”
“就是,”赵媜附和道,“落在别人手里,还要看别人人品好坏,高不高兴,反正这事,任我们怎么解释都说不清楚的。”
午后,雨停了。
收拾好帐篷。
下了雨的道路非常泥泞,分头侦察时候,在一间通透的小茅棚里发现两件蓑衣和几个破斗笠。
越过山坡,发现山坡下小溪岸竟然是梯田、几个合院。
王昀用望远镜仔仔细细逐屋观察,选定了一个大合院;随后,用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山下大概布局,规划了迂回进入方位和撤退道路、汇合点;反复比划了,这才说道:“我和小林穿他们的蓑衣,试试去找他们借几件衣服。”
“万一……”
“最坏的结果,你俩只能自己跑掉!”
“那你们呢?”
“小村小庄虽也有保甲联防,好歹他们归属地方官府管辖,被交到地方官府手里强过落到官兵手里。”
交代完毕,王昀和林瑆彣披上蓑衣,头戴斗笠,拄着木棍,循小路悄悄向山下行去。边走还边教林瑆彣古人间见面的礼数,缓解林瑆彣的压力;然后又讲解王安石的《保甲法》,五户一保,二十五户为一大保,二百五十户为一都保,分设保长、大保长、保正,组织乡民协同联防,维持地方治安。
蓑衣和斗笠已然把人遮了个严严实实。
山上凉风习习,寂静中隐隐鸡鸣犬吠。赵媜却是满头大汗,左手紧紧抓住黄黎雪的手,右手拿着望远镜,盯着王昀和林瑆彣一步步走近那户人家。
“汪!汪!汪!”突然,山下传来犬吠大作,看样子不止一条。林瑆彣惊呼一声拔腿就跑,不想才跑六步就绊倒在沟里;王昀殿后,一条狗冲上飞扑,王昀挥起工兵铲用铲背拍中前半身,只听得几声惨叫,那狗逃回主人家院内,另外两只围住汪汪狂吠。
屋里出来三个人,周边人家很快也来了五个大人,各各抄了家伙,王昀拉起林瑆彣,无奈地摇摇头,预设的撤退方案里可没有林瑆彣摔进沟里的应变备案,只得放下工兵铲……
一个对八个,对方还有两条狗,这形势很明显。看来王昀也只能选择放弃抵抗。任由人家围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