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问朝门口望去,那人声一起,金家众人纷纷往两边退开,从中留出一道.姚问原本被阻隔的视线一下变得开阔起来.一蓬黑雾涌入眼帘。
进门那人,一袭墨黑斗篷罩身,一顶漆黑斗笠盖顶,一层玄青面纱掩面,玄色手套,乌黑长靴。
那人一步一步从门外行来,便如浓墨所绘的黑白画卷中的一具画像,正慢慢从画中走出,又如玄典秘籍中一个谜团,正缓缓在众人眼前解开。
那人缓步前进,每走一步都传出“哐当”的铁链磨地之声,和“辘辘”的车轮滚动之声。
再细看那人右手,正握着一条镔铁长链的一头。长链地另一头连着一个巨大的乌黑金属箱。箱高过顶,箱下有轮。
金家众人一见那人,纷纷朝那人躬身行礼,眼中钦慕之色盈溢。金语寒走上前去,抱拳行礼道:“晚辈语寒,见过小师叔。”
金家虽是血脉相承的世家之族。辈分却是按学艺的先后来定。所以族中之人虽系亲属,却是以师叔师弟等相称,
在场众人见金家少主屈身行礼,那人却不作理会,径直往梁巧夫子这边行来,心中皆疑道:“这人架子好大,却不知是何方神圣。”
梁巧夫子望着那人缓步行来,也收起了先前在金家之众面前玩笑不恭的神色,目现恭谨欣赏之意。抱拳行礼道:“想不到戈厉小兄居然能亲自前来,这机甲之境今日当真是蓬荜生辉啊。”
此时金戈厉已走到梁巧夫子身前,姚问目光立马为他身后的金属之箱所吸引,但见那箱子通体乌黑,焕着异光,箱体布满缝隙裂痕,箱角之上均刻有两个古怪文字,这字姚问却无从辨识。
金戈厉也朝梁巧夫子拱手示礼,朗声笑道:“哪里哪里,金某尝听闻在这兑沼之地上有这么处绝妙圣地,机巧无方,幻丽绝伦,想我金某向来孤傲自赏,不大瞧得起旁人,今日亲见此景,也不得不深为叹服啊。”
梁巧夫子听得出金戈厉语中的由衷之意,心中自得道:“旁人如若服叹于此那也罢了,连眼前这神机之学的绝世天才也都如此评赏,看来这机甲之境的神奇当真是举世无双啊。”
这金戈厉何许人也,五岁之年便拜师学艺,步入神机学之途。他天才横溢,仅费四载之期,便遍读金门机械之学的家传典籍。十岁入得金家工坊,以金家嫡系的高贵血统,从最低贱的学徒作起,参与到金家机械制作的每个环节去亲历感受。待到十七岁,他开始闭门著书,列陈金家机械学从理念至具体实施的每个环节处存在的种种遗漏弊端,岁及弱冠,他开始孤身游历四方,探访八荒大陆之上的各神机名门,收集各地各人的奇思妙想。等到他三十有五,游历归来,闭关穷思数月,终于成就了自己独特的机械体系观。自此以后,各种构思妙绝、令世人惊叹的机械之物便从金家不绝涌出,金家机械之术的雄风得以重震,威名直逼梁门。梁门机甲,金家机械大有争奇斗艳之势。未及半百,他便在众望所归之下,被推上了金家术业权威“思士”的高位,如此年轻便成思士,这在金家创业千年以来,也是绝无仅有之事。
金家设有两位首领,一为家主,管理家族行政、商业等等事务,乃权力之尊。一为思士,主管金家机械之学的研发探究等,乃术业之巅。族人皆知这机械之学才是金家立家之根本,所以思士之威势比之家主有过之而无不及。
梁巧夫子正声道:“金家朋友要来,更别说是思士大人亲自光临,大可知会一声,梁门上下定会恭迎大驾。”说到这,他朝金家其他几人递了个眼色,继续道,“如若是像这几位一般贸然闯入,我梁门不解其来意,致使梁金两家无端生出些误解,那便不美了。思士大人此来莫非也是来一雪前耻的吗?”
金戈厉听罢此言笑道:“什么前耻不前耻的,倒叫您听着笑话了。自家输了那便是自家实力不济,硬要雪耻那还不如扇自个几个耳瓜子来得爽快,知耻而不去后勇,不去潜心寻那失败的过失缘由加以补救改良,却跑到外头来囔囔雪耻云云,声音再大那都只是个笑话罢了。这几人如此鲁莽行事,我金戈厉管不着,也不想管。金某这次跟着过来,一是慕机甲之境之名,想见识一番;二是来与当今神机之术的泰斗们切磋一二,还望贵派上下不略赐教。”
众人听罢此人之言都觉他心胸豁达,气度非凡。金家其余数人听之,也均面热耳赤,低着头不敢言语。
梁巧夫子听他如此说来,先前心头的那点不忿也平息了过去,笑道:“好说,好说,既然思士大人都这般说了,先前那些不愉之事就再也休提了,诸位还请随我去上方就坐,坐下来慢慢商讨。你看如何?”
正当众人都觉梁巧夫子对答得体,姜还是老的辣之时,却听金戈厉如是说道:“莫急,莫急,梁老前辈莫急,金某人这脾性古怪得很,心中唯有神机之术,实是没那耐性去拉扯些家常琐事,也确实不善此道。此次前来,便是特地要见识下梁门机甲的神奇之处。梁老前辈,我们这便开始切磋,待到有了结果,再来谈论那胜败得失,以及改进借鉴之法,您看可好?”
姚问一听此话,心中不免好奇起来,暗道:“不知这神机之术怎么个切磋法,莫非如前世的辩论赛一般,你一言我一语争得个面红耳赤。如若是这般,那还真是无聊的很。”
梁巧夫子却是给金戈厉之言弄得哭笑不得,这上门求教切磋之事,他也经历过多次,每次都是坐下来先作谈论探讨,将气氛渲染得平缓和睦,切磋起来才不会太伤和气,哪有一进门便要动手的道理?但此人又不像是来寻事找茬之人,且在神机界名头响亮,乃是真正痴迷于机械术之人,也不好骤然回绝。
梁巧夫子正犹豫间,却见金戈利已从怀中掏出一个暗黑色的金属机括,按动其上的一个按钮。场面顿时发生惊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