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则:
水纹珍簟思悠悠,千里佳期一夕休。
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二则:
寂落古行宫,宫花寂寞红。
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
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他的心像是被什么狠狠的刺了一下,原来没有她,便是‘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闭眸,那一瞬间他似乎明白了自己这五年来为什么如此彷徨,都是因为她,因为她……
汉河边关传来谍报,北楚太子收买守城副将,欲入关探察。
北楚,又是北楚,他看着手中的谍报,将其揉成粉末,丢进了烧得发红的铜炉中,十六年了,从他登基之时,北楚带领大漠五国,以他势弱单薄,无为继承大任为借口脱离天朝的掌控,在他人生的第一步就涂抹上另天下人都耻笑的侮辱,已经整整十六年了。
至今,他还依稀记得,当时八岁的他坐在那张宽阔的紫玉九龙椅上,北楚的藩王楚荆领着八岁的楚太子楚安张狂走上金銮大殿,无视皇威朝恩的情景。
闭眸,他紧握起拳头,但却清冷一笑,该结束了,他与楚国的这么多年来一直牵连的恩怨,不过,如果当初没有楚国横插一脚,或许,就没有今天的龙烨,更没有今日的大运国。
“皇上,是否要狙杀叛臣与楚太子?”赤焰上前问道,楚安是阻碍华夏统一最强劲的敌手,一年前,楚太子设局与南齐联军侵犯中原,但是南齐藩王刚答应,楚安就趁夜派杀手死士夜入齐王宫取了齐王的项上人头,偷取兵符,将南齐的十万兵马归于自己,彻底捣毁齐国,更是在临行前一把火将齐王宫烧了个什么都不剩。
楚安在列国之中,一直以手段残暴,性情暴戾,诡计阴险,为众国最为忌惮的对象,如今他自投罗网,岂不是除去他的大好时机?
“杀?”帝王冷笑一声。
赤焰有些震惊的抬眸,赶忙上前道:“皇上,这是最好的时机,楚太子阴险狡诈,为人暴戾残忍,多留一日,不仅是天朝,就连皇上这次出巡都有极大的危险,不如在出巡之前由三王爷将其斩杀,如此岂不大快人心?更何况据黑衣探卫的谍报来,小皇妃也在汉河的后山一代,如果让她碰上楚太子,那么后果必然不堪设想……”
“你以为,楚太子既然能让一个小小北楚如今拥有可与天朝抗衡的力量,只是因为他有些小聪明?”他失笑,轻轻抚弄拇指上的白玉扳指,随即叹息一声道:“她……五年前既然能从朕身边逃开,那么她就算被楚安碰见,也自然有办法应付,更何况,她身边还有魏王……”
龙绝,我们又要见面了,或许……还有楚安!
五天的行程,一路上不断收取黑衣探卫的谍报。短短五日,事情的发展可谓是既在他的意料之中,却又超呼他的想象。他子所以安排龙宇刻意中了北楚的千针箭,就是想以封闭城门迷惑楚安和内奸,虽然这关系到龙宇的性命,但是如果要迷惑得住楚安,必然要用这一局苦肉计。
她真的遇见了楚安,从山林中的茅屋前,那打斗的痕迹和黑衣探卫及楚国士兵的尸体上,他知道赤焰说的话应了验。
赤焰探察现场时,面色凝重,神色铁青,他眸光紧紧的望着他,等待他的命令,而他则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去驻军营地……”
她是聪慧的,不仅狡黠,更是心思缜密,所以他相信,就算她当真被楚安擒拿,也必然会想办法逃离,更何况龙绝又岂会眼睁睁的看着她身陷囹圄。
最重要的是,如果她能从楚安身边逃开,唯一能求援的地方只有十里外的驻军营地。
赤焰接令,立刻驾车前行。
他坐在马车内闭眸休息,但是心里却一片繁杂,很快就要见到她了吧,他的心头有些不受控制的混乱起来。
五年了,她现在应该是什么样子,她是否还记得自己,她与龙绝之间会不会已经发生了什么……混乱的思绪七上八下,另他有些烦躁,睁开眼,有些烦躁的簌的一声掀开车帘,却无意中在那皎洁朦胧的月色下看到了一个捧着折叠好的青色衣裳,立在池边左右张望的随军后备的侍女。
赤焰也看到了那女子,立刻停下马车,跳跃而下,对他道:“皇上,看那女子的衣着,应该是驻军营地的随军后备,可是她站在那里做什么?”,现在龙宇重伤,城门封锁,可是随军后备队的女子怎么会出现在山林里?
他眸光一沉,簌的掀开车帘步下马车,心头的跳动却已经失去了原有的节奏,他几乎能闻到冰冷空气掺杂的那淡淡茉莉清香。是她,是她,一定是她……
他加快脚步越上前,悄然无声的冲到了那充斥着涓涓流淌的溪水旁。
汉河山涧的一湾清泉中,月光泼洒,柔光粼粼。溪水中,一个妙曼的女体在清澈的水中浮现,那乌黑的青丝漂浮在水中,如墨轻浮,雪白的肌肤在幽幽的月色下泛着柔和圣洁的光亮。
他的心在那一瞬间似乎停止了跳动,深沉似夜的眸子紧紧的锁住那溪水中轻挥青葱如玉的臂膀,淡然沐浴的女子。闭眸,蓦地后退一步,全身的血液都突然沸腾起来,心口酝酿着隐隐的疼痛与无法控制的怒气,还是有那弥漫入全身血骨的恨意。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原来这些年来他压抑在心头除了那似着魔一般的思念,更多的则是恨意,噬心刻骨的恨……
“珠儿,将准备好的男装给我”身后,那道浅浅的声音传来,随即,他听到一阵哗啦的水声。身体僵直,蓦地转身,只见溪水中的女子已经起身,在月色下露出了窈窕光洁的身体,她抬起头,一双清透的眸子在月色下闪烁着灼亮,那张精致嫣粉的面容那样熟悉,却又……那样陌生。
她似乎已经感觉到了不对劲,清澈的眸子从单纯瞬间暗沉为警惕,她抬起雪白如藕的玉臂扶住岸边黑漆的岩石,随后竟从岩石边上拿起一块石头打算攻击。他眸光一沉,挥手擒住她的手腕。
手掌中的柔软与鼻息间充斥着淡淡清香让他的心脏收紧,这五年来的思念和她与龙绝私逃的背叛让他再一次的失控,于是他猛的揪住她的头发,将她整个人哗啦一声拉出水面。她娇小的身体僵住,在月色下,一双倔强却镇定的眸子抬起,随后撞上了他无法克制自己愤怒与仇恨情绪的眸子。
他居高临下的望着这个离开自己五年,如今已经蜕变得丰润妙曼的少女,大手用力一扣,掌心覆在她冰凉却细腻如凝脂的肌肤上,托住她的腰身靠近自己,让她的身子与自己的胸膛紧紧贴住,猛的捏住她下依旧精致小巧的下鄂,咬牙切齿,带着压抑与克制的道:“可有话对朕说,朕的贵妃……”
她为什么可以变得如此美丽,为什么就算自己带着说不出的愤怒与恨意,可是还是无法放开她,甚至双眼都离不开她的面容?为什么,她已经背叛了自己,她甚至可能已经与龙绝……想到她可能与龙绝已经发生了什么,他就有种想杀人的冲动,她长得如此美丽,如此……另人心神荡漾,龙绝怎么可能会不要了她?怎么可能会……
她淡漠的望着他,放佛对他们的相遇没有丝毫震惊,红唇微动,随即没有半点惧怕的轻道:“好久不见……”
他蓦地闭眸,或许是无法承受她那样陌生的眼神,也或许是她的镇定与聪慧当真出乎了自己的预料,于是,簌的扯下自己身上的黑锦绣银鹰披风将她皎洁的身体,将她抱起,步上了马车……
马车在山道上继续行驶,为了防止她逃离,他将她的衣裳一掌霹了个粉碎,扯起马内的被褥裹在她身上。她依旧如同以前那样镇定淡漠,竟然对他的所做所为没有一丝的抗拒,只是沉默望着他闭眸休息,一路上都不曾发出一言。
他一直都以为自己的忍耐力是最好的,因为无论发生什么,他都可以隐忍,从八岁登基开始,他已经学会了承受别人所不能承受的一切羞辱、暗杀、设计和围猎。可是此刻,他那多年来的克制却一寸一寸的被瓦解,渐渐在自己心头建筑起的围墙上斑驳脱落,他握了握拳头,冷沉的问道:“看到朕,很失望么?”
她看到他,或许会失望吧,因为她根本就不想看到他,这么多年来,她四处躲藏,遮掩住了黑衣探卫的眼睛,在他的国土上四处奔波,却从来都不曾给过他一点消息,所以她怎么可能会不失望?蓦地睁开双眼,凌厉暴怒的瞪着她,拳头慢慢的握紧,随即怒道:“回答朕……”
她的面容依旧淡漠,夜明珠淡淡的光芒下,那张精致美丽的容颜依旧柔和,就如同五年前在帝北都与五弟论政时一样毫无惧怕与倔强,她望着他,轻柔却冰冷的道:“我们……没什么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