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叹息一声,小小挥退殿内所有的人,徐徐走到李元风面前,轻道:“李大人,对于本宫这个人,你也应该听说过很多传闻,毁在本宫手中的人不少,你也应该知道……”
“娘娘……老臣……老臣实在是”李元风已经吓得没了主意,他神色呼吸急促,神色慌张,面容苍白憔悴,只能颤抖的挤出几个字来。
他们李家,是一门忠烈,四代在朝为太医,但惟独他所生逆子不才,不得以进宫侍奉主上,如今又值天命之年,自叹自己这一生无惊无险,平安一生,但是怎么都没有想到,竟在即将退位之时,遇上这等事……苍天,李家的列祖列宗,他究竟该如何是好啊!
“不知道大人有没有听闻过萧何和郭子仪的故事,其二人一生官场上险兵奇炸,但最终却可以安享天年,要知道,人活这一世,要防备的太多。李大人伺候圣德皇后多年,劳苦功高,深得先帝恩宠,大人也不希望您这一世英明,满府家眷,终毁在本宫的一句话里吧,更何况,你身为院判,却纵容御医****后宫,你可知道这是什么罪?”小小眉梢微挑,下了一剂猛药。
李元风心理崩塌,小小的那四个字另他措手不及。****后宫是死罪,还是见不得人的灭九族死罪,他一生磊落光明,又岂能在这个节骨上因为管教不严,为他人顶替这被天下人唾骂的罪名,于是他惶恐之余,心一横,如同掷命豪赌一般的重重的叩拜在地,额头撞击着红毯下的大理石微微闷响,随即道:“皇妃娘娘,老臣……老臣不敢隐瞒,但还请娘娘开恩,看来老臣年迈,犬子年幼的份上,给老臣一条活路。”
“大人言重了,只要大人句句属实,那么本宫自然不会追究,只是大人回去后,务必要监察督导,以免后宫生乱”小小抿唇冷笑,转身悠悠的说道。
“多谢娘娘圣恩”李元风已经别无选择,只能抬首,一字一句的道:“老臣回娘娘话,其实,魏王并非与皇上是孪生双子,当年,圣德皇后钟情于肃亲王,二人早已私定终生。但是皇上偏偏也看中了圣德皇后,强意娶进后宫,但是洞房之时,娘娘在得知肃亲王大烧王府之后,竟以死徇情,当时,老臣便应昭密入后宫,为娘娘救治,竟发现娘娘怀有一月余的身孕……”
小小听得心头发凉,根本已经感觉不出内心究竟翻滚着什么滋味。
她一直都好奇,圣德皇后是一个怎样的女人,她何以偏爱孤绝如此,甚至不惜伤害了另一个爱子,可是今日听得李元风这么一说,她突然就能体会这个女人当时的绝望与痛苦。她深吸一口气,轻轻压下心底的混乱,又问道:“所以魏王是肃亲王之子?”
“正是,其实魏王年长皇上两岁余,论起年纪,应是四皇子,但是皇上为遮掩丑闻,免得满朝文武针对圣德皇后,便秘密将尚在襁褓中的魏王藏在了密室中,只有两名老麽麽喂养。生下魏王后,圣德皇后便再无轻生之念,更是为了保护魏王免遭口舌,更是承欢先帝,诞下皇上,并请求先帝对外声称其诞下的孪生子。”
“先帝深情于皇后,岂有不听之理,于是,在那年冬月,在西宫花美人也为先帝诞下五王爷血崩薨驾后,先帝就将那些知道魏王并非皇子的老宫女全部禁居,又以圣德皇后贤德之名,将西宫花美人之子,继到皇后的膝下,以遮掩此事”李元风巍巍颤颤的说道。
小小不语,只是微拧秀眉,走到一旁的椅榻上坐下,静闻其详。
李元风见小小神色清冷,不敢怠慢,立刻又接着说道:“其实,圣德皇后此举,可谓是天衣无缝,虽然魏王比皇上大两岁,但是却也无人怀疑,但是谁也没有想到,一句对外喧称的‘孪生子’,竟然引来了惊天祸害,果然是头上三尺有神明啊,就连皇上都没有想到,魏王与皇上长到六七岁时,竟然会相似到根本分辨不出来的地步。皇后当时失魂落魄,以为是上天在惩罚她,从此便一病不起,可是却比往日更为溺爱魏王,到了即将大去的那些时日,竟连皇上都不愿再看见,只守着魏王。待到后来,皇上册封太子,因以皇长子为尊,可是圣德皇后或许也知道自己不可以造孽太深,便言说皇上是皇长子,更请求先帝捏造太祖圣训,昭告天下,囚禁了魏王……”
“圣祖家训是假的?”小小诧异。
“正是,圣德皇后深居宫中六年,为了保护魏王,早就开始了与后宫嫔妃心计叵测的算计,争斗。当时的宫廷中,除了已经驾崩的太后王氏,还无人能敌她的智慧。而皇上又对他任索任求,所以,她便利用肃亲王失踪,皇族中无人再与先帝容貌相似为借口,又承以天命所归等等祥瑞昭示来蛊惑天下百姓,让别人以为魏王不祥,必须幽禁在密室中,以此,保住魏王的性命。”李元风拧起苍老的眉宇,重重叹息。
“谁要魏王的命?”小小微拧秀眉,李元风那话语间微微叹息,她听得真切。
“是先帝”李元风长叹道:“其实,先帝自所以容忍魏王活着,是因为先帝钟情于圣德皇后,但是圣德皇后的身体却如同枯萎的草木一般,芳华悄然逝去。她知道,先帝对她的爱有多深,对魏王的恨就有多深,所以,她在自己大去之前,才用种种手段控制住先帝,甚至不惜在先帝的饭菜中……”李元风突然顿住,他惶恐却也悲戚的望了一眼小小,不再说下去。
小小听到这句话时,也甚为骇然,她沉沉的凝视着李元风,心像是沉下了冰冷的湖底。
难怪先帝正直壮年就因病驾崩,甚至让还不满八岁的龙烨独自面对那样一个风雨飘摇的王国,原来,一切都是因为他这个狠心的母亲。小小无声叹息,轻柔的道:“那先帝可知道这些?”
李元风苦笑,却也暗自心惊眼前这个女子果然聪慧,若是一般女子必然会加一追问,但是她却沉默片刻后,只淡淡的问了这么一句话。
于是他重拾往日的心境,平稳的道:“其实,先帝在身体一不好的时候,老臣就已经禀报了先帝,并要求彻查下毒之人,可是,先帝却笑着说,毒,是他自愿服下的,而且就算他不服毒,圣德皇后这颗另他痴心的毒瘤,也已经根深蒂固难以拔除,所以皇后一死,皇上也郁郁寡欢,在恭亲王去塞外征战凯旋之后,便撒手人寰……”
小小听得心神彻冷,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半晌之后,她只道:“李大人辛苦了,来人,送李院判回‘太医院’……”
李元风见小小神色泰然,丝毫不像再要为难自己的样子,心头一喜,知道自己已经过了这一劫,便重重叩首道:“老臣告退……”,然,他的话音刚落,却不想殿外便个传来一声高声尖唱,道:“皇上驾到——”
小小心一沉,随即起身,只见龙烨面带笑意,看似春风满面的大步跨了进来,李元风再次被吓住,他慌张的向帝王请安后,便匆匆离开,但他不自然的神色却另龙烨原本开怀的神色敛去了几许笑意。
“李院判来为容儿诊病?”帝王的口气听起来有些酸酸的,似乎很介意。但也没忽略李大人那似乎受到惊吓一般苍白的面容,想来他的小野猫又撒泼了。
小小笑着迎上前,道:“没有,臣妾不过是突然想起雯淑妃病久了,所以喧他来问问情况,毕竟后宫事物琐碎,无人执掌可不是一件好事”,小小说得云淡风轻,但话语之间却又没有丝毫关切之色,似乎关心归关心,但是却压根不想问心后宫的事。
龙烨看着小小俏皮的神色,心头一软,抬手捏住她小巧的鼻尖,宠溺道:“淘气”,说着,轻环着小小的腰身,拉着她坐在贵妃椅遢上。
小小柔柔的笑着,她几乎都有些喜欢龙烨说她淘气的样子。一旁的宫女侍茶,小小端起一杯茶递龙烨,最近,她似乎也习惯了这样动作,然,自己刚饮了一口新添的酸梅汤时,却听龙烨又道:“你威胁李大人了?”
小小口中的茶水几乎没喷出来,她错愕的望着龙烨,这人怎么说话呢?但是还是掩饰不了心底的点点心虚,故意娇憨的道:“什么话,我威胁他做什么?”
“说的也是,可是李大人的脸怎么像丢魂一样,苍白得没有血色,在看见朕时,腿脚都颤抖得不灵活了”龙烨似无心的说道,随即饮了一口茶,别有深意的望着小小,面容上的笑意与眼底的深邃丝毫不相符,他抬起戴着白玉扳指的手,轻柔的捏起小小的下鄂,言笑道:“容儿,你有没有做对不起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