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烨的眼底闪烁着微红,他紧紧握住付博的手,随即沉声道:“赤焰”
“在”赤焰抱拳低首。
“赏赐付太宰黄金万两,珍珠三斗,粮食千旦,赏田万顷,派三千御林军,二十名黑衣探卫护送其告老归田,另,下旨给江司空,下拨银两建造宅院,以供太宰养老安年”龙烨慢慢的松来了付博的手,闭上了双眸,转身长叹一口气。
“臣,尊旨”赤焰接令,匆匆退下。
“臣,谢皇上天恩”付博老泪纵横,深深的望了一眼帝王,恭敬的退出了大殿。
龙烨的怔怔的站在炉火前,僵直的身体显得萧索寂寞,却又那样坚毅的挺直,他紧闭双眸,仿佛只有这样,他才不会将心底的情绪泄露出去。
别殿中,听到了这一切的小小,娇小的身体轻依在门框上,她静静的望着龙烨的侧影,心头一阵阵的酸疼,抬步,缓缓走出,从他的身后环住他的腰身,侧容贴在他的宽阔的背上,轻轻的道:“没事,他走了,还有我在……”
为什么这样强硬的一个男人,在露出那一丝丝带着破绽的脆弱时,她都觉得疼痛?璀璨光鲜如他,为何背后却总是伤痕累累……
龙烨睁开双眼,深邃的眼底有痛楚也又柔软,他抬手握住小小环在他腰间的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带着宠溺笑意的道:“怎么突然说这个?小小……喜欢朕给你取的名字么?”
小小的眼睛有些湿润,她眨了眨双眼,声音闷闷的道:“喜欢”
“那朕以后就叫你容儿,可好?”龙烨问得小心翼翼,但那种,她全部都归于他的雀跃,却让他心口熨烫起来。他从来都不知道,叫唤自己为心爱女子所取的名字时,竟是这样一种充实而……幸福的感觉。
“好……”小小的泪水滴落,平日的锐利果决瞬间消失不见,她吸了吸鼻子,喃喃的道:“只要是你取的,都好……”,今天,他为了她第一次用皇权压臣子,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容儿,你哭了?”龙烨的声音带着淡淡的不安,想要回头看她,但是小小却执拗的抱得更紧,嘟囔的道:“哪有,谁会哭呢?”
失笑,龙烨紧紧的握着小小的手,他的妻子,有时跟他真的很相似。不够坦率啊……
可是小小,你知道么?他自所以在六年前没有允准付博辞乡,就是想让他这个唯一对自己忠心,几乎已经成自己亲人的辅政大臣见到今天的你,也告诉他,他的心,有着落了……
帝王三日不早朝,百官备懒。朝野上下更是三五成群,议论纷纷,想猜测君心。
然,就在市井谣言横行,传闻不止之时,各茶庄店铺,酒搂商贩处,竟又如天雷地动一般的震出了一条骇人的消息,那便是:原来那随帝王出征的奇女子竟是三公张太傅的义女,名为容恩,并且次月初三,皇帝选黄道上吉之日,迎娶这位神秘女子。
这个消息一传出,几乎是整个帝都城都震动了,甚至连怀阳城着一片哗然。
这个消息如同一阵飓风,同样席卷了朝廷和后宫,众人在惊讶诧异之余,却又不得不疑惑,满朝文武皆不曾听说张太傅有儿女,唯一名动天下,朝野尽知的也就是担当副军师的司徒仪。
但是众人还来不及细细咀嚼其中滋味,五官司空库竟又千里加急,于次日清早,各处已经张贴出了昭告天下的黄榜,是为,副军师司徒仪足智多谋,晓义天下,特加封为正军师,官及一品,赐纹绣麒麟武将朝服。
满朝文武得知这一消息时,几乎都傻了眼,但在震惊之余,更是人人自危,因为若是帝王从边塞带回的女子当真是张太傅的义女,那么司徒仪升职等事都代表着一种潜在的讯息:大运国朝野的权利纷争,即将面临重新洗牌……
鼻息灵敏的官员都嗅到了这不寻常的气味,于是在第四日早朝之时,满朝几十名官员都行色匆匆,神色诡异,而那从来都是以势压人的国丈大人竟意外的一言不发,面色冷清硬板,惟独张太傅依旧如以往一般温吞,言吐如常。
打探到帝王已经早朝,整整忍了四日的皇后终于按耐不住,立刻更上大红金丝鸾凤长袍,外罩明黄裘袄,昭了雯淑妃一同前往‘御书房’,这一次,她道一定要看看这个女人究竟是何等的三头六臂,居然能将皇上迷得整整三日都不出‘御书房’,更将这后宫三千视为无物。
然,就在一群人浩浩荡荡,声势巨大的来到‘御书房’门前时,却见原本守卫的八名黑衣探卫都已撤下,只留下两名身着碧色罗裙的御前侍女看守。
一见没有黑衣卫,皇后虽然心里生疑,却也顾不得许多,傲然的抬起高昂的头颅,一脚踢开楠木雕龙双扇门,长长的鸾袍拖延在身后,赤色金凤在暖炉的火光中灼灼闪耀。
皇后站在尚书殿内,一双丹凤美目微微眯起,狠瞪着明黄大帐笼罩的象牙床前那绣着牡丹艳香的屏风,空气中,那股淡淡的茉莉清香似一把把利箭,直穿她的心口。
戴着明煌煌浮凤颤花金护甲的手缓缓握成拳头,随后大步上前,绕过屏风,在看到被褥微隆之时,几乎恨得咬碎了一口银牙,愤然的一把扯下那明黄绣鸳鸯牡丹的被褥,那样吼道:“贱人,本宫今日就要你死的难看……”
然,被褥被簌的一声掀翻在地时,那诺的大明黄绸缎床单上,竟只孤零零的躺着一只明黄锦缎枕头,并且枕头上还恶作剧一般的用朱砂涂抹得到处艳红,就似淋淋鲜血一般触目惊心。
“啊……”皇后蓦地尖叫起来,倏步想后退去,却不想元宝底的凤头瑞珠鞋子一滑,整个人载向了那绣花的屏风。
站在屏风外等候的雯淑妃等人本就十分紧张,毕竟从来都不曾做过这样的时事,如今听得皇后突然尖叫,几乎都吓了半条命,但众人还不及反应时,就见到那高大的屏风竟轰然榻下,那景致的楠木雕花瞬间四分五裂,滚落满地。而她们的皇后,则是四脚朝天,长袍不整,乌鬓散乱,珠钗歪斜,十分狼狈的摔在地上……
“皇……皇后娘娘……”众嫔妃何其见过这等场面,不禁个个吓得花容失色,那涂抹在面容上厚厚的脂粉都唰唰的掉了满地。好在雯淑妃心思缜密,虽然刚才应变不及,却立刻冲上前去,搀扶起皇后,分外关切的道:“皇后娘娘,您没事吧?”,说着,赶紧整理皇后身上那鸾凤长袍略显凌乱的衣襟。
皇后吓得不轻,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她瞪大一双恐惧的眸子,在愣看了雯淑妃半天后才回神,立刻望向那床上带‘血’的枕头,这才明白自己被人耍了。急怒攻心之下,双脚又开始打颤,竟顾不及此刻的狼狈散乱之态,上前就抓起那枕头愤恨的扔在地上,抬脚踩下,口中大骂,使得她娇美的容颜都略显狰狞。
雯淑妃见皇后平明的踩着那只被涂抹的艳红的枕头,也略显惊吓,空气中没有血腥的气息,说明那根本不是血,但这个东西看似早已准备好了……莫非,这个女子早就料到她们今日回来滋事?
想到这个可能,雯淑妃的心不禁颤了一下,倘若真如自己所想,那么这个女人实在不好对付,甚至于,凭借她们的力量根本撼动不了她一丝一毫,更别说她此刻正值恩宠。
想着,问淑妃立刻警惕的环顾四周,只见那原本应该以暗色调布置的‘御书房’内,竟铺设满了雪白的裘毯,甚至连皇上平日最不喜爱的那些古董花瓶,手玩把件都增添了许多,由此可见这女子是真的得宠。于是,她立刻握住皇后的手,劝慰她息怒,而后小声道:“娘娘息怒,此刻不是发火的时候,再过一柱香,皇上就下朝了,还是赶紧派人将这里收拾回原样……”
“收拾?”皇后怒气不减,冷瞪着已经被自己踩得残破的锦缎蚕丝绣鸳鸯枕,轻咬红唇,散乱的长发垂落在额前脸颊,遮挡住了她的神情,她眸带阴沉的又跺了一脚,道:“收拾?本宫就要等皇上下朝,让他看看这个女人都干了些什么……”,说着,捡起地上的残破枕头,猛的向那些站在尚书殿外的嫔妃扔去,顿时,鹅毛飘飞,如同下雪一般萧萧落下。
众人都傻了眼,甚至连皇后都张大了嘴巴,这……。这枕头里怎么会是鹅毛?不应该是棉絮和蚕丝么?怎么……怎么会这样!那鹅毛飘飞,如同这几日连绵不断的白雪,瞬间就落得整个‘御书房’到处都是。
然,就在众人傻愣时,大殿外突然传来一阵疾乱的脚步声。雯淑妃大惊,赶忙拉着皇后就要走,但是脚刚抬起,就见那楠木大门砰的一声被推开,帝王一身明黄龙袍映在众人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