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要以身犯陷,但南里熏却没有什么害怕的情绪,也许真应了那句老话,人在没遇到危险之前总会杞人忧天,担心危险的降临,可真当身处绝境,人的害怕情绪反而会降低,因为该面对的总要去面对。
胖子也不知该说这两人神经大条好还是天生缺根筋,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也认命了,准备随这两人慷慨赴义,献出他这一身肥膘。
这个计划实施起来非常简单,不一会儿的功夫三人已经布好了这个简陋到极致的陷阱,胖子看着那一圈黄色的硫磺,感觉自己就像被关进猪圈里的猪崽,憋闷得很,就哼哼唧唧地开口和两人扯扯淡:“我说两位同志,我觉得这鬼爷爷要是眼不瞎,脑子还正常,它会看不见这个陷阱吗?”
“这话不能这么说,”南里熏从地上挑出三块压缩饼干抛给两人,一边往自己塞了一小块一边口齿不清地说道:“如果鬼不仅具有正常人的心智还具有超乎凡人的力量,那我们仨也就啥都不用做了,给胖子你洗洗干净等人来吃就可以了。”
“没错。”庄弥生嚼牛肉干似地嚼了一口压缩饼干,发现硬得很,就整个吞到了腹里,打了个嗝,庄弥生拍拍肚子接着道:“我们现在只能将它当成有弱点的敌人,虽然不知道它是否怕火,是否眼瞎,是否具有智商,但我们现在能做的就只有这个了,不是吗?”
胖子不吭声,胡乱吞下那一块压缩饼干后就躺到了地上直勾勾地看着屋顶发呆。现在距离晚上还有老半天的时间,庄弥生决定先研究研究陈老九的那本《寻龙宝鉴图》,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奥秘,南里熏本不想参与,但架不住好奇,也就凑到了庄弥生旁边一道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两个人仔细看了一会才发现,这看似是本春宫图,但实际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里面不仅没那档子云雨,反而全是些蕴有深意的插图。
比如说第一页画的是一个曼妙女子在溪前濯足洗身,看似风光旖旎,实际上侧重点却在于溪后那一片绵延的山脉,高入云霄,伏地西去。
再比如说第二页画的是一群女子在湖里嬉戏,她们互相泼着水花,春意四处乍泄,而这副春意盎然图的背景却是在几座山脉围成的一个大湖里,看到其中一座山脉上画着一座荒村,上面青石绕藤,鬼屋林立,南里熏瞧着心里一寒,不由脱口而出道;“这上面画的不会就是我们现在待的荒村吧?”
胖子正神游太虚做着白日梦,被南里熏一吵就清醒了过来,他揉了揉眼睛抬头望庄弥生那儿一看,《寻龙宝鉴图》,这不是陈老九那本春宫图吗?胖子在心里狠狠地鄙视了两人一顿:老子在冥思苦想找出路,你们倒好,竟然在那快活地看春宫图!
庄弥生思忖了一会开口说道:“看样子是的,而且我想这本《寻龙宝鉴图》不该只是这么简单而已,里面应该隐藏了更多的秘密才对。”
见胖子正斜着眼偷觑着,庄弥生就朝他喊道:“胖子你当铁算盘这么多年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你来看看这里面还有没有什么隐秘。”
胖子翻了个身不满地哼道:“连个春宫图都看不懂还要喊我,真是烦人!”
“说什么呢!”南里熏剜了胖子一眼说道:“陈老九那是在信口胡诌,这可不是什么春宫图,我看里面就跟四十二章经一样,说不定真记载了什么藏宝图呢!”
听到不是春宫图,胖子的兴致就更少了,但顶不住身后两道杀猪似的目光,胖子还是扭了扭屁股走了过来。随便往里瞧了一眼,胖子突然一改态度双眼发光地看着这本宝鉴图。
“哟!这可是好东西啊!”胖子挤开南里熏,像是在摸上好的丝绸一样温柔地抚摸着宝鉴图内侧的插画,胖子又吩咐道:“快给我拿杯水来。”
鉴于胖子似乎真有所发现,南里熏没说什么从地上找出个水杯递给了胖子,只见胖子拧开瓶盖就把水往宝鉴图上泼去,令人啧啧称奇的是,水竟没有打湿插画图,反而顺着书面就流了下来。
胖子哈哈一笑道:“果然是这宝贝。”
南里熏奇道:“胖子你就别卖关子了,你瞧出了什么赶紧跟我们说说。”
胖子神秘兮兮地说道:“你们都是读了十多年书的文化人,应该知道纸在古代是个蛮稀有的东西,但是那时候出了一号人物叫蔡伦,这家伙也不知道是穿越回去的还是天生的一颗好脑袋,竟然想出了用竹子、树皮甚至于破布这些东西来造纸,经他改革之后纸这玩意才算是进入千家万户。”
胖子顿了顿接着说道:“但其实更早些的时候,纸的原材料是丝絮,而你们看到的这本寻龙宝鉴图,它所用的材料就是极为珍贵的天蚕丝。天蚕丝你们也都知道,是有赛黄金的绿色软宝石的称号,这古代的皇帝老儿都是用天蚕丝做灯芯,人鱼膏做灯油,放在陵墓里当长明灯用的。”
“前些年的时候有个钻地鼠托我转卖过一本书,是夏朝出土的东西,老贵了,我连摸都不敢多摸,生怕折了一纸半页,那本书也是用天蚕丝做的,水泼不进,油浇不坏,更重要的是,这种出土的珍贵玩意儿一般都有个特性,那就是纸里面肯定藏些秘密,得用特殊的方法才能让纸里面的东西显现出来。”
庄弥生也听得入神了,便问道:“这水油都不行,难不成要火烧?”
胖子白了庄弥生一眼道:“你能有点科学常识不?这天蚕丝你再怎么处理也改变不了它纤维的本质,这火一烧你还能见个屁啊!”
说完胖子伸出手臂做出一个切脉的动作:“得用血,这种东西得见血才能显现里面藏着的东西来。”
南里熏“啊?”了一声道:“胖子你别逗好吗,这么大一本书,就是把你血放光了也不见得够吧!”
“笨!”胖子得意地笑了两声道:“我说用血,可没说用人的血,你抓个野兔野鸡什么的给它放放血,再用水兑一兑,这不就好了?”
南里熏被胖子说得哑口无言,好半天后才憋出一句:“得,胖子你这算是点亮你智慧的火花了,不过有一点我还是想不明白,你说这古人要留秘密就正儿八经地好好留,要不想留就别留,干嘛要整出这么多事儿来?”
“这就要涉及到人的心理学了,我老弟是这方面的专家,还是让他来给你讲解讲解吧。”
庄弥生接过胖子丢过来的包袱给南里熏解释道:“古人做事喜欢露一手又藏一手,给人以虚虚实实,琢磨不透的感觉。像这种古代秘本的出现,多半是因为其主人既想给后世人留下某种线索,但又考虑到其他方面的因素,比如说仇家,又比如说怕子孙怀璧其罪,所以决定不露得那么明白。”
胖子在一旁猥琐地笑道:“讲得明白点其实就是个事儿妈,跟那些个衣着光鲜的女明星一样,又想露又不敢露,烦人!”
南里熏哦了一声又问道:“胖子,那你上次经手的古代秘本里面藏有什么秘密?”
胖子摆摆手道:“我只是个铁算盘,说得通俗点就是个会鉴定宝贝的中间商,在两边各捞点好处,赚点消息钱,至于人家的宝贝有什么秘密那我咋知道?”
“你是铁算盘,那小哥呢?他是什么?”
“他啊,是道上出了名的金筷子,”胖子让南里熏坐到他旁边压低声音道:“金筷子就是指他每次下陵都能摸到宝贝,而且从来不出差错。你别看我老弟看上去清秀文弱,其实那都是装的!所以啊,这道上的人也都叫他。”
庄弥生见胖子越说越不像话,赶忙在胖子说出那两个字之前喊住他道:“胖子!你要敢说从今往后我们俩就甭谈兄弟二字了!”
“好好好,”胖子看着南里熏挤眉弄眼地笑道:“你庄老二都发话了,咱铁算盘还能说个啥呢?”
“装老二?”南里熏看着小哥无地自容地低下头去,不由捧腹大笑起来。
三人说说笑笑,好不热闹,在给南里熏恶补了一天的道上黑话后和基本常识后,外面已经是圆月高挂,午夜将临。
胖子无精打采地躺在地上问道:“现在几点了?这鬼爷爷还来不来了?他要不来总该跟咱说一声,别让人空等啊!”
“胖子你就别贫了!”南里熏看了看手表同样有气无力地回道:“这会已经都快凌晨2点啦,我看它们应该是不会来了,要不我们就先睡会吧,你说呢,小哥?”
见庄弥生没回应,南里熏霍地一惊,心说小哥不会也诡异地失踪了吧?一转身见小哥安然无恙地躺在那,南里熏凑到他脸上瞧了瞧,小哥竟然早已睡了过去。
南里熏靠了一声对着胖子喊道:“小哥这也忒不仗义了,竟然不等我们就自个儿睡过去了。”
胖子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他嘟囔了一句“明儿个醒来再收拾他”,随后一翻身也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夜却是出奇的宁静,夏蝉闭了嘴,蛐蛐折了腰,就连胖子的如雷鼾声竟也听不到丝毫,这块儿笼罩在山雾之中的飘渺地界,就像是静静漂离大陆的远帆,无人知晓,也无人叨扰。
不多时,石屋外又传来了滴答……滴答的滴水声,可惜这次连南里熏也睡死过去了,自然也就没人再听得到。
滴水声由远及近,慢慢的,轻轻的,好像是从门外的青石墙上传来,又好像是从那扇腐朽不堪的木门上传来。
如水的月夜下,满是杂草的墙头忽然多了一双女人的手,晶莹饱满,好似凝脂,可手上的指甲却份外的黑,份外的尖,指甲缝里还残留着凝固的血色粉末以及木屑石粉。
指尖在青石墙上留下两道长长的刮痕,慢慢地,一个披头散发,穿着白色长衫的人从墙外爬了进来。
她的口腔里发出咯吱咯吱的怪声,也不像一般人一样会从墙上跳下来,反而像是一滩没有骨头的烂泥一点儿一点儿地顺着石墙滑了下来,也亏得这三人睡得死,不然瞧见这瘆人的场景指不定要害怕成什么样。
她披头散发瞧不见面容,但可以瞧见在那黑发掩映之下一双幽幽惨白的眼正闪烁着逼人的寒光。
她缓缓从地上爬起来,动作僵硬,极不自然,不一会儿,她对着墙外伸出一条半尺长的舌头发出嘶嘶的怪声,随后,就见到两个一样的鬼东西用这种毛骨悚然地方式爬进了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