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透明人
很长时间十三阿哥对我不闻不问,仿佛我成了透明人。心里委屈,可是又知道自己理亏,阿玛也不大跟我说话,额娘私自放我出去也被阿玛训斥了好几句,心里不痛快。哥哥嫂嫂只能看着,却无能为力。家里的气氛很是惨淡。
我一直闷在屋里,根本不愿出门,急坏了杏儿。自从云琳嫁了人,她就跟着母亲了,我回来之后又到了我屋里伺候。她天天好言好语劝我:“格格,您出去走走吧,别闷坏了。”
我始终没有要出去的意思,小丫头急得落下泪来。
“给我换衣服,去十三阿哥府。”我实在忍不住,也气不过。就算他有气,也要问问我是怎么回事吧。
“格格,您出不了府,老爷不让。”杏儿急忙说。
我厉声道:“给我换身男装我要出去!快点!”
杏儿被我吓着了,和颜悦色的我从来没有生过这么大的气。找来了衣服给我换上她执意也要出去,我知道这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就允了。在偏门威逼利诱了小厮几句就来到了街前,到底相不相信我?我只要十三阿哥一句话。就算回去跪上五天我也认了。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十三阿哥的府邸,两个威武的石狮子立在门的两侧,朱红的大门紧闭着,我从来没有深切感受到的皇子身份现在却排山倒海般地向我袭来。他的正门要进,我也只要堂堂正正地坐着轿子被抬进去,我在侧门前站了一会,却听见小厮闲聊说十三阿哥正在跟侧福晋逗弄自己的女儿。我出了半天的神,带着杏儿转身就走,却听见日夜想念的熟悉声音在背后喊:“站住。”
我没有搭理他的话,头也不回地走了。不管谁错,那句话不稀罕问了,枉我还在家里吃不下睡不着地担心,他却逍遥自在的根本不在乎。
小厮们看见我喜道:“格格,您可回来了,好在没发现。”
我径自回了自己屋,倒头就睡,嘱咐了杏儿:“别让人来烦我,谁都不行。”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杏儿打门,“格格,您一天没吃饭了,奴婢求您了,您开门吃点东西吧。”
我只是不理,如此翻来覆去好几次。这么一闹,惊动了父母兄嫂,都问杏儿怎么回事,杏儿只是哭。阿玛更生气,“别管她,让她饿着吧。”哼了一声又走远了。
我的泪扑簌簌地掉下来。几个人轮番轰炸,母亲嫂嫂云琳,我都没有开门。又听见叩门声,一声急似一声,哥哥叫道:“青儿,青儿快出来……”
神经已经绷到了极致,脑子嗡嗡地响,没等他说完,我一下掀开了被子,顾不得天冷,穿着中衣散着头发就跑下了床,拿了个茶杯使劲往门上摔去,落地后发出清脆的声音。我终于控制不住,声嘶力竭地吼:“别管我,让我死了吧,我究竟为什么活在这个世界上受人轻贱?我一点都不想活了。”
原来只是为了他。
我抓着桌缘,掀翻了桌上的茶具,又是一阵碎裂的声音,哥哥急了,使劲撞门,“你干了什么?快给我开门。”
我一下开了门,寒气扑了一身,泪流满面道:“哥哥杀了我吧,我真的不想活了……”却看见十三阿哥一脸的愕然。
十三阿哥轻轻走了过来,把身上的大氅脱了,露出青蓝色的袍子,走到我身边,把黑色的大氅盖在我身上,轻轻叹了口气道:“你何苦这么跟自己身子过不去?”
他一说话我更委屈,怒目相视泪还是滑了下来。
哥哥看这样子,退了下去,只嘱咐杏儿在远处候着。
“该生气的人应该是我,你怎么比我还气?”他抬手给我擦了脸。我直接扯过大氅在脸上胡撸了一把,他摇头心疼地笑,“已经毁了我两件衣服了。”
“你是心疼我还是衣服?”我执意问他。
他看着我,目光无奈又坚定,“我倒希望我心疼衣服,这样自己还好受些。”
我一下扑进他怀里,眼睛又酸了,十三阿哥把我抱了起来进了屋放在床上,拉过被子盖在了身上,“到底是谁轻贱了你,至于让你不想活了?”
我想起早上去找他时听见的话,就没好气地说:“我好好地去找人道歉,谁知道人家竟一点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还怡然自得地哄孩子,搁谁身上谁不生气?”
他愣了一下转而笑了,我看他笑更来气,一下子蒙了头转身不看他。也顾不得背对着皇子是大不敬了,他扯了半天被子我还是紧抓着不放,他幽幽道:“你也知道生气?我即将过门的福晋却跟自己的哥哥单独待了整个晚上我就不会胡思乱想,就不能生气了吗?”
我一听这话,手上一松就任他把被子扯了下来,他把我身子扳了过来,问:“你气可消了?”
“可是我心里就只有你一个人啊。”我委屈地说完泪又掉了下来,十三阿哥突然把我拉近他,俯头吻住了我,起先轻柔辗转,后来就加大了力道。他比我高了不少,我只能仰着头,手里紧紧抓住他胸前的衣服。唇齿绞缠了一会,他突然离开了我。
眼睛迷蒙,我还一时反应不过来就问:“怎么了?”
他亮亮的眼睛有些混浊,轻捏了我下巴,脸靠近了些,哑声笑道:“再不这样,恐怕今晚我是走不成了。”
我大窘,轻轻推开了他,不好意思地低头,蚊子似的哼哼:“那快走吧。”
他哈哈大笑,脸上带了爽朗的线条,提高声音问了一句:“谁在外头?”
杏儿赶忙跑了进来跪下说:“奴婢在。”
他正襟危坐开始吩咐:“先去给你们格格炖碗姜汤,让她喝了驱寒。再去差小厮通知张严让他备好马车准备回府。我且先去跟你阿玛告辞。”最后这句话是转头跟我说的。
杏儿忙下去照他吩咐做了,他担心地看着我,“你好生将养着吧,天气这样冷别得了风寒才是,去给你阿玛赔个不是。”
我点头称是。可怜巴巴地拉着他的袖子不想让他回去陪小老婆。他微微一笑,哄道:“等你休息两三日,我跟你阿玛说情带你出去玩,如此可好?”
我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然后松了手,他刮了一下我鼻子便出去了。
进了腊月家里又开始忙碌,管家依旧去四处要账,仆妇嬷嬷们依旧置办过年的行当,这情景如此熟悉,仿佛这两年我没有进宫而依旧待在府里过我无忧愁的豆蔻年华。十三阿哥的贴身小太监张严过来给我请安,“姑娘,爷差奴才来请您,已经禀明老爷夫人了。”
我对他还有印象,是个小机灵鬼。便笑,“你倒会办事。”
他挠头嘿嘿笑了。
与十三阿哥在马车里见着,他穿了平常的衣服,料子软滑,颜色还是青蓝色。更显得高贵儒雅,我痴痴地看了一会,便嘲笑自己花痴,开始磨着他说话。
在街市上买了些磨牙的东西,因为穿着男装便解了禁,我大摇大摆地嗑瓜子,到处乱显摆。十三阿哥跟在我身后让我充大爷,看上的东西我大喊“爷买了”,然后他就忍俊不禁地给老板付钱。张严一脸惊恐,估计没见过这么不懂礼数的。我十足十演好了暴发户的样子。
去逛玉器行,死也不敢再去九爷的铺子,只是安分地跟在十三阿哥身后扮小厮。他刚进去玉器行的老板赶忙迎了上去,“这位爷,您要什么,小店应有尽有。”
我不耐烦地说:“我们自己看就行了,有需要您再来。”然后点头哈腰地问十三阿哥说,“是吧,爷?”
他忍着笑点了点头,我挑了半天才看见一对晶莹剔透的耳坠儿,翠绿的颜色又带些浅白,雕刻精致,花纹也好看。老板又凑了上来,“这位小爷您好眼光,这坠子可是极品,送心上人再好不过。”
十三阿哥撑不住地大笑起来,我白了他一眼,再向老板微微笑道:“给爷包了,要上好的盒子,爷的心上人马虎不得。”
他忙应:“放心吧您嘞。”
十三阿哥付了账,就领了我去吃晌午饭,“您说格格会喜欢吗?”我问他。
“容惠喜欢素雅的东西,你眼光很好。”他答。
我大喜,“跟了格格这么长时间我竟没有送她件像样的东西。”
“她不在乎的,心里有她就好。”
他的话一向温暖熨帖。我把银子还了他,他也明白我的意思不再推辞便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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