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一坛酒就要见底了,矮小鬼忽然叹息一声,道:“做人难,做鬼又容易么?实力低了就是别人的养料,实力强却又难入登天,别说白魂想要凝炼出地魂天魂,就是想要凝出一个魄来,也不是朝夕之事,我凝炼一个天冲魄就用了整整十万年,吞噬了数十万的鬼魂,如今距离凝炼出灵慧魄还有一小段距离,希望下次鬼城之战能够有所收获!”
莫平凡知道鬼魂修炼不易,从白魂到命魂凝实,再到凝炼魄,最后是魂,可是只是凝炼出七魄之一就要花费十万年,这么长的时间需求还是让莫平凡吓了一跳,不仅是因为修炼的时间太长,毕竟鬼魂不存在寿命一说,但能否在地狱中‘活’这么久才是关键点,要知道只要不被人吞噬,那就一切都有希望,可在地狱中,怎样‘活’下去才是真正的技术活儿!
“前辈,不知道下一次鬼城大战会在什么时候发生?”
莫平凡压下心中的复杂,小心问道。
“怎么?你一个白魂也想凑热闹?别怪前辈没提醒你,鬼城大战可不是闹着玩儿的,白魂上场,基本上九死一生!”
矮小鬼轻声嗤笑道。
“嘿嘿……”
莫平凡搓搓手,并不气馁,“总不能在鬼城里一直做个白魂吧?况且在鬼城里也不是绝对安全的不是?尤其是像小子这种白魂,要是某一天哪个前辈看小子不顺眼,张嘴就把小子给吃了,连一个饱嗝都不会打一个,您说小子上哪儿说理去啊!与其如此,还不如去战场上碰碰运气,万一****运来了,侥幸不死也能多少提升点儿实力不是?”
矮小鬼不置可否的说到:“按照规律,鬼城大战也就在这几日了,到时候鬼城里的人会通知整个城里的鬼魂,你自是不必担心会不知道鬼城大战的开始时间。”
“多谢前辈。”
“看在你一坛子酒的份儿上,我不妨多对你说些诀窍,说不定你小子还真有可能成为那十分之一呢?鬼城大战动辄数百万鬼魂参战,战线铺展上万里,越是战团中央,鬼魂的实力越强,白魂基本上都在战场的边缘位置,你若要去,最好不要往鬼魂多的地方去,不然别人的一个鬼术就足以让你死上个十次八次了。即便是在战场边缘,也无需着急着动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一招在地狱中是最合适的招数,至于具体火候,你小子自行揣摩吧,这种事情经历多了就有经验了,靠别人口口相传是很难把握得住其中精髓的。”
“多谢前辈传授机宜!若是可能,还请前辈留下大名,小子以后若能不死,定当报前辈今日口授经验之恩!”
莫平凡心诚意正的说道。
“小伙子别急着说大话,等你能够在战场上活下来再说吧,只要你在古林城,我要找到你不难。”
矮小鬼仰头将坛子里剩余的酒喝光,还伸出长长的舌头把酒坛壁上的酒水舔干净了,笑眯眯的对莫平凡说道,随后便起身飘然而去,那个白须老鬼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莫平凡,最后也不辞而别。
“小伙子可以啊,才来鬼城就攀上了一颗大树,以后还不是吃香的喝辣的在这里横着走了?到时候可别忘了本姑娘也有一份天大的功劳在里面。”
小碟拍了拍莫平凡的肩膀,故作老成的说道。
莫平凡翻了个白眼:“去去去,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只是一个凝炼出了天冲魄的鬼魂,能在卧虎藏龙的古林城横着走?再说了,你的鬼龄比我大多了吧,你能相信有谁会只凭一坛酒就真的对别人好了?那地狱的凶险岂不是浪得虚名了?”
“嘿嘿……小伙子还不赖嘛,孺子可教!”
小碟咧嘴笑道。
……
阳间,潜龙镇,赵府。
“爹,你究竟把平凡怎么了?照他的性子,不可能因为你的三言两语就打退堂鼓的,如今都大半月过去了他都没有一点儿消息给我,这定是你在从中做梗对不对?!”
“赵灵珠!!”
须发花白的老翁厉喝一声,嘴唇都在微微颤动,“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为了一个外人,你居然这般没大没小,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爹吗?!”
“我眼里没你这个爹?我看是你眼里没我这个女儿吧,莫平凡不就是家里穷了一点吗,除了这个,你能挑出他多少毛病来?懒惰?懦弱?不知进取?还是怎的?我就不知道他到底哪儿入不了您的法眼了?非要棒打鸳鸯的在他和我之间横插一脚!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身着白色纱裙、青丝插玉簪、面容姣好的高挑女子同样不甘示弱回应道。
须发花白的锦服老者大袖一摆,坐在楠木椅上冷笑道:“任你把那小子说得天花乱坠,也是改变不了他家那捉襟见肘的处境,我赵世杰的掌上明珠怎么可能下嫁给那种穷酸之人?若是门不当户不对,传出去我的老脸往哪儿搁?这潜龙镇我还有脸混下去么?”
“谁生下来就必须是大富大贵的?爷爷那一辈我们家不也穷得叮当响么?你不能一棍子把人打死了吧?谁就说莫平凡这辈子都只能捉襟见肘地过日子了?”
“虎父无犬子,你爹我能发迹,你爷爷功不可没,莫平凡的老爹呢?破老农一个,年年吃口饱饭都成问题,这样的人生出来的儿子,能有多大作为?”
“龙生九子还各有不同呢,更何况是人?再说了,莫老爹一辈子也是勤勤恳恳的在过日子,没能富贵起来只能怨这个世道。”
“嘿~你这死丫头是存心跟你爹抬杠是吧?你是不是要气死我啊?”赵世杰吹着胡须说道,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赵灵珠毫不畏惧的说道:“谁愿意和你抬杠谁抬去,你只要告诉我你到底把莫平凡怎么了就可以了,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绝对不会再打扰你。”
“爹劝你趁早死了和他在一起的心,这根本就不可能,即便现在爹同意你跟他的事儿,那也是不可能了。”赵世杰闭上眼睛,悠哉悠哉的说到。
赵灵珠莫名的心中一紧,那股没来由的不详感再次涌上心头,她抓着赵世杰的手臂,颤声问道:“爹,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你就是同意了我和莫平凡也不可能了?”
“死人还能跟活人成亲?哼!”
赵世杰冷冷一笑,起身负手离开,留下赵灵珠一人失魂落魄。
“他死了?他死了。难怪……”
赵灵珠一点儿不怀疑自己老爹的话,凭赵世杰在潜龙镇的本事,想要让毫无背景的莫平凡消失在这个世上,并不是一件多棘手的事情。而且凭赵世杰的为人处事,这件事根本不会让他说谎。
“可是你怎么能就死了呢?留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谁陪我赏初冬之雪?谁给我作春秋之诗?谁给我唱悠悠情歌?谁给我许那……温馨幸福的未来!?”
赵灵珠六神无主的在自家庭院回廊里迈着碎步,嘴里不停的小声念叨着,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一般不停的往下落,可是心里的那种锥痛之感却深入灵魂而无法排解,仿佛有人不间断的在往心口砸闷锤一般,让赵灵珠有一种呼吸都会牵扯着神经疼痛的感觉。
不知不觉就回到了自己的闺房,摒退了丫鬟,赵灵珠独自一人坐在窗边拄着下巴发呆,跟莫平凡9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都如同幻灯片一般一幕幕接连涌来,初见即倾心,赵灵珠主动去追求那个衣着一般、家境更是不堪的男子,俗话说男追女如隔山,女追男一层纸,论人才赵灵珠自然不差,论家世那更是潜龙镇里数一数二的豪门大户,其实莫平凡只是被赵灵珠的纯粹所打动。她就像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有着不为世俗侵染的干净。
犹记得那个傻子有一次很认真的问自己说你的脸皮怎么这么厚,连矜持都不要了么?当时赵灵珠笑道,矜持值几金几银?脸皮厚才吃得够,不然这会儿说不定你就不属于我了。那以后,莫平凡便许诺自己,一定会倾尽自己的生命来为她打造一个美到极致的未来,在他的设想中,二人以后的日子不是传统的男耕女织,而是莫平凡独自一人负责生计,赵灵珠就负责一直美下去,夜晚躺在床上的时候他可以为她吟诗诵词,也可以为她低唱情歌,他知道她宫寒,每次例假来临都会腹疼难当,他说他会用自己手心的温度为她温暖小腹,还会为她熬红枣红糖水,甚至他还说过以后两个人还要有两个小宝宝,一男一女,他教他们读书写字,她教他们纯朴正直……
这些诺言似乎还在耳边回响,可是那个许诺的人却已经不在。
经历过才会知道相爱被迫相离的痛是多么刻骨铭心,但很多事情却又没有回头路。
原来诺言再美,也敌不过现实的摧毁。
赵灵珠抹了抹泪痕,每次见莫平凡,她都要亲自给自己画个淡妆,这一次也不例外,将自己收拾得纤尘不染,一道白绫越过房梁,赵灵珠嘴角扬起,轻声道:“小凡子,我说过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分开我们的,现在我履行自己的诺言,希望你还没走远,世间没能做到的,做鬼之后我们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