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古时亦称浔阳城。
浔阳城大街上,一辆华贵的马车辘辘地往前走,街道上的行人纷纷踏踏。马车内,谢绾和谢苏卿相顾无言。
忽而,马车上下晃动,而后,颠簸即刻停止。车夫拿着马鞭跳下马车,“到了,二少爷,七小姐。”
谢绾掀起车帘,第一次认真打量起谢府,上次离开的时候走得太匆忙了,加上刚好是半夜,她根本就没有机会好好看看,她所住的,究竟是怎样的府邸。
古典的楼阁式建筑静静地伫立在宽阔的大街中央,四周都是勾栏瓦房,看起来颇为古雅,却不及谢府的富丽娟秀。大门口有两条红漆圆木,圆木之下是五段石梯,石梯两旁蹲着两尊威风八面的狮子石像。暗红色的牌匾上,雕刻着龙飞凤舞的两个金色大字——“谢府”。
谢苏卿先下了马车,他伸手欲扶谢绾下车。
谢绾提了提裙裾,轻巧地从马车上一跃而下,一点也不给谢苏卿面子。谢苏卿尴尬地缩回手。
马夫去敲门,开门的是一个年纪比较大的中年人,管家的打扮,鬓白的头发后面还裹了一块白布。
红漆色的木门大敞而开,婢女和仆人鱼贯而出,一些人边跑回内堂,边大声禀报:“老爷夫人,少爷和七小姐回来了!”婢女在左,仆人在右,排成一排,其中还多了一些谢绾不认识的新面孔,她在谢府认识的人本来就不多。
谢绾和谢苏卿被管家迎进了主厅。
谢龚和谢夫人坐在主位上,身侧依次是二夫人和谢龚的一干侍妾,谢苏明、谢龙娇和谢苏童也在,谢府一大家子都齐了,真是给足了她面子。
早些天就接到谢苏卿说今天回来的讯息,故此,谢龚还特意扔下手中的生意,叫上府里的其他人,一早干巴巴留在大厅等着谢绾和谢苏卿回来,可惜的是,谢绾明显一点也不领情。
她比较关心的是,为何喜儿不在这里?按理来说,她回来了,最高兴的应该是喜儿才对,但是,喜儿却不在这屋子里。
谢夫人欣喜地拉起儿子的手,左看一下,右看一下,仍然不觉得满足,天知道,她已经有多久没见过儿子了。
谢苏童、谢龙娇等人也凑了过去,围着谢苏卿有说有笑。
至于谢绾……明显被众人冷落了。
那又如何?她根本就不在乎这些。目不斜视地众人身边走过,她要去院子里找喜儿。
谢绾绝对蔑视的态度很快就惹恼了一些人。只见谢龙娇一声娇喝:“谢绾,你要去哪里?”
她要去哪里还轮得到她管?
某些人在没掂量自己的身份之前就想来教训别人,真不该说她是真傻呢,还是完全没有自知之名。
继续目不斜视走人,若说她之前的态度是蔑视,现在就有些目中无人的态度了。
“爹,你看她……”谢龙娇一个急切中夹着三分撒娇的眼神抛向谢龚。
谢龚冷漠的视线朝谢绾剜了过来:“绾儿,你回来了连长辈也不叫一声,我可不记得,我有教过像你这般目无长辈的女儿?”
谢绾霎时间停下脚步。
她停下来并不是因为真的怕了谢龚这人,就算他是一只商场的老狐狸,她也从未怕过,“是吗?”微笑着缓缓转身,让自己的笑容尽量柔和,“我也不曾记得,我有过像你这样冷血的爹……我说亲爱的爹爹,在你教训别人之前,是不是该先问问自己是否有教训别人的资格?”要不是看在他们养育了前谢绾十几年的份上,她可能连那声“爹”都直接省了。
听了如此讽刺意味十足的话,谢龚狠狠一拍桌子:“放肆!”气得他连胡子都吹了起来。早就知道这个七女儿面目不简单,只不过他没想到,如今的她居然嚣张至此,连他这个长辈的颜面也不放在眼里。
冷漠的视线继续在谢绾的脸上徘徊,谢绾毫不示弱地看了回去,空气中的压力渐生。
谢绾比谢龚年轻,精力自然旺盛,最终还是谢龚先败下阵来。“爹,你已经老了,如今的你绝不是我的对手,莫要被我气坏了身子才好……”
谢绾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反倒把谢龚气得够呛,瞪着谢绾,整个身躯都颤抖起来。“好,好,这就是我谢府教出来的好女儿……”抚胸,风烛的身躯抖了抖,也不知他究竟是讽刺谢绾,还是在讽刺他自己,郁或是,整个谢府。
谢绾无辜地眨眨眼,拜托,她说的是实话好不好?
大夫人和二夫人连忙一左一右扶起谢龚摇摇晃晃的身体,二夫人趁机厉声对下人道:“好你个谢绾,居然连老爷都敢顶撞?来人呐,给我好好教训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仆人们唯唯诺诺,踌躇着不敢上前。
不是他们不敢,而是七小姐的眼神实在是太可怕了,他们可不想做无辜的替死鬼。
“反了!反了!”二夫人被下人们气得直冒青烟,既然他们不肯教训谢绾,那她自己亲手来。
谢夫人一旁替谢龚顺气,谢苏卿想要拉着二夫人,却明显已经来不及了。
大厅内没有掌声响起。
二夫人那一巴掌没有落下,被谢绾及时截在了半空中。
谢绾笑吟吟地看着错愣的二夫人:“二娘,爹都还没有说话呢,二娘就想对我妄动私刑,也不知这府里,是爹说了算呢,二娘说了算?”她话里的含义再明显不过了,这会儿,无论对方怎么辩解,也摆脱不了越俎代庖的嫌疑。
二夫人的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
众人不知,更厉害的话,却还在后头。
谢绾放下拦截的手,使得二夫人的手还悬在半空中。多好的机会啊,二夫人冷光一闪,众人眼见这一巴掌就要打下,却在里谢绾脸蛋几厘米处硬生生被迫停了下来,在二夫人惊恐的目光中,谢绾美丽的笑脸越放越大。“我说二娘,你的玉手可得小心着点,万一这一巴掌真的打了下去,啧啧,你说,要是被远在建康的那位知道了,这谢府上上下下一家老小的脑袋,可全系在了二娘这一巴掌上了。”
这已经是名副其实的恐吓了。
(这是补昨天的,晚上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