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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牵不到你的手

就在今天,我走过那条似曾相识的小路,才真正深切地意识到自己失落了什么。在幽远的梦的某一个日子里,我们曾携手走过这里,你明月般的笑脸在我身边,在拂拭不开的层层夜雾中闪烁。而路畔的每一株草、草叶上的每一颗露珠都在固执地提醒着我:那不是梦,我们共同涉及的那一个春天不是梦。

直到今天,我才真正深切地意识到自己失落了什么,也许它是我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

然而又有什么用?

那时候为什么不想到这一点呢?拥有着的恰是最为我们所忽略的。那时候我真是个很傻很傻的男孩,在你的笑容面前手足无措,不敢相信这光彩照人的海市蜃楼能为我所获得,更不知道如何去珍惜它。

一条河就这样流走了,从我的指缝中点点滴滴地流走了,我没有任何手段能够挽留住它,那回忆都无济于事。

一条怎样的河啊!

那个春天,我们相约着去一个向往许久、并为其他人经常梦见的地方。在轰轰隆隆的车厢里,我们像两个在一帧油画中的人物,完美得使人不敢接近。

窗外的田野和河流宛若我既往生命的画面,在一瞬间呼啸着闪过。我甚至不屑于挽留它们,在经历它们之后获得了你,我深刻而又满足。然而深夜被汽笛惊醒,凝视着依偎在窗前的你,一种对失落的恐惧迫使我紧紧攥住你的小手,像雷击后的树守护着惟一的绿叶。

我没想到在另一个季节,旅行中的那种恐惧会得以应验。

春天过去,属于我的快乐时光已经不多。

你的影子伴随水面的波纹,在季节回旋中趋于平静。从此我黯淡无光,作为最简单的一株草,在阴影中无声无息地生长。

这时候心绪恬淡,连回忆都是可有可无的事情。瓜甜果熟的秋天永远悬挂在不可企及的树梢,就像你的黑发飘扬,和我还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我每天坐在这个世界最高的一棵树下,聆听着彬彬有礼的落叶把我掩埋起来,即使无意中写下你的名字,也立即迅速地涂去。

见过你的朋友们都对我说:“你再也遇不到比她更好的女孩了。”在那些阳光灿烂的日子里,你和他们相处得很好,他们和我同样清晰地铭记着你的声音。

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我只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即使遇到更好的女孩,又有什么用?她已不可能是你了。

我不知道自己喜欢你什么,甚至很难区别你的优点和缺点。我只知道喜欢、只知道喜欢你。走在你的身边,我就是赫赫帝王。

离开你之后,我仿佛不再是我了,不再是那个曾经拥有大团大团欢乐的人。过去的日子都哪儿去了?就像海滨的台阶,被潮水一级一级地抽去。

离开你之后,我听不见你哪怕再微弱的声音。你是在另外半个世界里吗?在和我没有任何通道和窗户衔接的房间里,孤立而无声地生活着吗?

我仍然在太阳下行走,却留不下任何背影。

微笑是越来越稀薄了,说话是越来越困难了,大多数时间都独自呆在没有镜子的黑夜里,像习惯黑暗一样适应着与你无关的日子。

我不敢想象你现在的生活,无论把它想象得明亮或者黯淡,对于自己都是一种莫大的伤害。

就像为你所遗漏的一颗草籽,我在茫无涯际的黑夜里扩张孤独的锋芒,却不敢梦见曾经攥住自己的那只手,如今正把握着怎样一种风景。

然而今天,我走过那条似曾相识的小路,才真正深切地意识到自己失落了什么。

无论失落的是什么,都曾经属于你,也属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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