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雪下得格外地早。小雨夹雪，触及了我情绪中的某些变化。在我还没做好准备的时候，纤弱的雪花如同刚刚成形的思想，不远不近地旋舞，最终落到被雨淋湿的水泥路面，化为淡淡的水迹。这是我戴着单放机、贴近落地玻璃的窗前观察出来的结果，也是初雪的归宿。耳畔轰鸣着一曲有关阳光的颂歌，而我的心，却敏感于眼前那些柔若无骨的花朵的命比纸薄，有隐约的疼痛。可能楼层太高的缘故，或者因为往日嘈杂的走廊空寂冷清，我胸中有一种感触却无法诉说，像荒草任意滋长的山谷。
我尽量克制着自己，耐心清点从马路那头掠过的雨衣的颜色，大都是灰蒙蒙的，偶尔有一抹亮丽的火红，会带来些许晴朗的错觉。然后我绕过书桌坐下来，回几封信，勉强把自己的念头牵制人世俗的生活中，淡忘大自然所无偿提供的昭示——毕竟，我是置身于有暖气的房间里，风雨无阻。我这样劝慰着自己。在日常工作的间隙，抑或换一盘磁带的瞬间，我又身不由已地接近窗户，期盼察觉风景的差异，雪还是那样落着，无声无息，惟独周围低矮的屋顶上存留了一线浅浅的白痕。
小雨夹雪，天气预报里这样说过。
先是早晨，接着是中午，室内的光线不久又黯淡下来——以至我不得不把台灯揿亮，这一天里我移步到靠窗的位置了望了多少次，已记不清楚了。那种瞬间的感觉是永恒的，相反，埋首于书案的所作所为却虚无缥渺得无法追忆。我仿佛一整天都是站在窗前的，至今没有离开。
小雨夹雪，我一遍又一遍地念叨着，我的情绪里也掺杂着淡淡的忧愁。淡淡的，一旦落地就了无痕迹——正如我凝神之际所想起的人、所想起的事，雨过天晴就无法诉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