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和柳青踢完球往回走的时候,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诉他,可是又不知该怎么说,很是纠结。
柳青看见我欲言又止的样子,问:“哲哥,怎么了,一路上都怪怪的。”
我说:“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诉你。”
柳青停下来盯着我看,等待我说话。
我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开口道:“有天······”
这时有人远远地喊柳青的名字,把我酝酿好的话硬生生地卡在喉咙,再硬生生地塞回肚子里。我一看,是秦莎莎。柳青应了一声,转而回头看我,等着我把话说完。可是我已无话可说。柳青见我半天没开口,觉得奇怪,问:“你不是说有事要告诉我吗,怎么又不说话了。”
我轻叹一声,说:“没事了。”
柳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像看外星人一样看了我一眼,然后对我说:“那我先走了。”
我看着柳青和秦莎莎渐去渐远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复杂。
回到寝室我洗了个冷水澡。冰凉的水从莲蓬头喷下,淋湿我的头发然后沿着肌肤流到脚下。我浑身的神经为之一震,头脑也清醒了许多。我想那件事必须要告诉柳青,而且还要越快越好。
洗完澡换了身衣服,我决定去外面逛逛。
刚走出寝室楼便听见身后有人叫我。回头一看,竟然是萧萧。我的心忽然莫名一动。萧萧骑着她那辆紫色的山地车从我后方驶来。她在我身旁停下然后微笑着看我。
我说:“是你啊。”然后作东张西望状。
萧萧问:“你看什么?”
我说:“怎么不见那个叫萧张的四眼?你们不是一向形影不离吗?”
萧萧有些生气地说:“为什么我和他一定要在一起?!他是他我是我,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这么大反应干嘛?
“好好好,我随便说说而已,你别激动。”
“我······算了不说了。你要去哪儿?”
“去外面转转。”
“我也去外面,一起去吧。我,带你。”
我看了看萧萧,她的眼里没有任何玩笑的成分,隐隐有一丝期待。
我说:“那多部好意思啊?”
萧萧眼里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失望,她说:“没想到你这人还蛮保守的嘛,怕别人看见?既然如此,那算了,我先走了。”
萧萧刚启动,我便拉住了车子的后座。她回过头来,问:“你又要干嘛?”
我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一个男生怎么能让女孩子带,我带你吧。”
萧萧笑道:“你们男生是不是都这么爱面子?”说完从车上下来,我接过车然后跨上去,萧萧侧生坐到后座上。我在心里隐隐的期待,她会把手放在哪儿呢?一秒钟之后,萧萧给出了答案,她的双手轻轻地抓住了我的衣服。
这是个充满了阳光的午后。我抬头望了一眼湛蓝的天空,上面漂浮着有着牛奶色泽的白色云朵,一大团一大团的像棉花糖。春风裹着阳光的温暖拂面而来,撩动刘海,呼呼地灌进白色的衬衫里。周围的行人树木花圃建筑都以一种极具美感的速度向后移动着。突然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萧萧抓着我的衣服坐在我身后,我们静静地说话,有时又会沉默很久。
本来一切都很美好的,可是却出了点意外。我刚刚骑出一条小巷,两个八九岁的小孩子突然朝巷口打闹而来。当时车速比较快,那两个小孩又出现得相当突然,我下意识地把龙头往左扭,根本来不及刹车,车子就不偏不倚地撞到了一根电线杆上,只听见咔嚓一声,前轮与龙头交接处齐生生地断掉了。而我和萧萧则摔到了地上。我还来不及顾及身上的疼痛忙站起来把萧萧扶起,我问她有没有事。她眉头轻蹙,说:“我的腿。”我低头一看,她的左小腿外侧划出了一道小口子,鲜红的血证往外冒。虽然伤得不是很严重,但是还是要去处理一下。而那两个肇事小孩儿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知算走运还是算倒霉,对面正好有家小诊所。
我对萧萧说:“去那儿处理一下伤口吧。”
萧萧点点头。
我说:“你能走吗?要不要我背你?”
萧萧故作轻松地说:“我没那么娇弱,我自己能走。”
处理好伤口之后,我们又赶回了事故现场。萧萧看着她那辆惨不忍睹的山地车问我怎么办。我说,拿去修。萧萧有些担忧地说,能修好吗。我说,如果是人变成这样基本上没救了,不过自行车应该还有得救。萧萧又问,那去哪儿修。我说,我也不知道,找吧。
于是萧萧提起山地车的前轮,我半推半提着剩下的部分,两人去寻找能让它们重新复合的地方。所到之处路人纷纷拿着异样的眼光打量我们。对此,我也只能漠视了。
以前我对长沙这座城市的认知范围仅限于我们学校和学校附近的街道以及坐几路车可以回来。自从这次走过许多陌生的大街小巷之后我才渐渐对长沙渐渐熟悉起来。
不知走了多久,我们来到一家修摩托车的维修店。萧萧说进去看看。我说,那是修摩托车的地方。萧萧说,还不都一样,都是两个轮子。我说,不一样,一个是机动车,一个是人力车。萧萧说,去问问有什么关系。于是把前轮放到地上,上前询问一位正在修摩托车的师傅。那位师傅把目光从摩托车的屁股移向我这边来,然后说修不了。萧萧说,摩托车都能修好,怎么自行车反而修不了了。师傅说,给人治病的医生就不一定能值得好牲口的病,一个道理。萧萧想想也是,然后又问他知不知道哪儿可以修自行车。师傅说知道。然后给我们讲了一大堆,自恃空间想象能力极佳的我也被他搞得晕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说到后面师傅自己也糊涂了,他说,我给你们画张图吧。
师傅的作图能力让人不敢恭维,街道画得弯弯曲曲像蚯蚓。拿着师傅画的简易地图,我们按图索骥费了好大的劲终于找到了那家传说中的修自行车的店子。
修摩托车的修不好的,到了修自行车的手上不到半小时就修好了。我和萧萧都有种解脱的感觉。因为走得太多了,萧萧伤口上包扎的纱布已经变成红色的了,我看着那块儿地方觉得有些惭愧。我说:“萧萧,你不觉得每次我都让你倒霉吗?”萧萧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说:“可能我上辈子欠你的吧。”我轻轻一笑,然后对她说:“上车,我们回去了。”
我们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暮色之中弥漫着温馨的味道。琥珀色的黄昏,橘红色的晚霞。霞光铺满了我们前方的路。虽然又累又饿,可是回首这一天,发现一切都是那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