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辽东,天气寒冷异常,辽东城头上的唐军已经燃起了火取暖。城内的大军也都呆在营帐里,生火取暖。李世民进城后就居住在了将军府,今日一大早,大批将军都相继赶来,城内唐军都知道又有大事要发生了。
大厅里支起了几只巨大的火炉,里面的木炭不时发出一阵轻微的爆裂声。众将军各自聚在一起,谈笑生风。薛礼和契苾何力,苏定方等人呆在了一起,其他几名官阶较高的将军则围坐在火炉边闲聊。
后面一阵响动,李世民走了出来,众人赶紧都站起身来。李世民笑道:“这辽东的火炕,确实还好,朕一夜都感觉不到寒冷。”
程咬金等人纷纷附和,大赞起来辽东火炕来了。不知是谁忽然说道辽东的山参,貂皮等物哪个最好,一时七嘴八舌,李孝恭和程咬金等人相互争执起来,互不相让。
李世民笑着看了许久,高声道:“诸位爱卿,诸位爱卿!请听朕一言!每种东西,朕都会重重赏赐,这事就不用争论了吧!”
程咬金正卷起袖子和李孝恭纠缠,听到这话,袖子一撸,窜到李世民身前笑道:“皇上,此言当真?”
李世民笑道:“朕一言既出,岂会反悔?”
程咬金摩拳擦掌道:“既然如此,老程是穷人,就多要点了。”
李孝恭鄙视道:“你要是穷人,我大唐大多数人都已经饿死了!”
李绩随声附和:“不错!老程当年就喜欢哭穷,借过我的几两银子到现在不还。”
程咬金怒道:“老子当年只借过八钱银子,怎么变几两了?”
李世民也笑道:“大概有利钱的。”
程咬金哪肯答应,几步窜到李绩身前,就要讨个说法,李孝恭则上来帮忙,乱作一团。这几人都是李世民天策府老人了,平时笑闹惯了,薛礼等几个年轻人却看的目瞪口呆。
李世民正要大笑,一眼见到薛礼等人张大嘴看着自己,猛咳几声,正色道:“诸位爱卿安静下,且说说下一步该怎么办。”几人说起正事,立即安静下来,围坐在火炉边。
李世民道:“如今天寒地冻,朕想问问诸位,是退兵,还是继续向东南一线进军,攻打白岩城,安市城?”
程咬金道:“自然是一鼓作气,攻到平壤去!天冷算什么!皇上当年围攻洛阳,那是何等威势!”
李绩道:“那时是围城,如今却要攻城,如何能比?依我看来,不如就此罢兵,来年再战。”
李世民皱眉道:“朕怎么可能在这待到来年?”
张士贵道:“臣认为,不如令高健武负荆请罪,退还辽东,再退兵不迟。”张士贵一言既出,大多数人都纷纷赞同。
李世民见薛礼满脸不以为然,沉声道:“仁贵啊,你也是三品大将军了,有什么想法就说说看。”
薛礼起身道:“皇上,诸位将军。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外族在我中原强盛时,无不卑躬屈膝臣服。而在我中原改朝换代,甚至是内乱时,无不举兵来攻!这种情况自秦朝起,屡见不鲜。远的如匈奴,近的如突厥!高句丽人更是如此,数百年来屡次称臣,屡次反叛!末将敢以人头担保,若是我大唐轻易退兵,高丽人必定卷土重来!”
李世民听到突厥之名,眉毛一轩。要知道当年突厥屡次进犯,李世民还被颉利逼着签下盟约,此事一直是李世民自认的奇耻大辱,故而后来将颉利抓获,却不斩首示众,长期囚禁长安。
李孝恭道:“薛礼此言十分有理。只是如今天寒地冻,将士思归,恐怕军无战心。”
薛礼道:“王爷过虑了!皇上在此,三军将士怎会不奋勇向前!”
李世民拈须微笑道:“这话倒是不错,朕还是深得将士之心的。”
程咬金笑道:“如此说来,皇上答应进军了?”李世民微笑着正要答话,外面有人通报有军报。
传进来后,原来是白岩城守将孙代音得知辽东城破,惊骇之下准备投降,故而派遣信使前来。李世民大悦,亲自书写了回信,保证白岩城百姓和孙代音安然无恙,还会重加赏赐,将回信交给信使,令人带下去赏赐。
信使出去后,众人纷纷恭贺,白岩城不战而下,也就没了退兵的道理了。
李世民笑道:“既然如此,今日就派遣前军前去白岩城吧。契苾何力,苏定方,你二人率一千人为前军,午后进军白岩城。薛礼,你仍旧率本部人马随后接应。朕将辽东城内的事情布置好了,亲率后军赶去。”
三人起身领命,一起告退出去。
苏定方笑道:“薛老弟,你这次辽东之行,可是名声大振啊!回到长安,可得好好请客才是。”
薛礼笑道:“苏兄放心!地点由你选,何力兄也请一定到场!”
苏定方和契苾何力大笑着答应了,三人告辞,各自下去准备。
白岩城城主府内,一个矮胖子身穿华服,一脸焦急的走来走去,不停地向外张望。好容易一人飞跑进来,正是前去辽东城的信使。
信使进来后跪地道:“城主大人,大唐皇帝的回信。”
这矮胖子正是城主孙代音。孙代音一把抓过书信,迅速看完,长出了口气。又询问起李世民的态度和辽东城内唐军的情况,听完后更加打定主意投降。正要再次写信,忽然外面一阵吵杂声,有人进来通报,泉苏文派遣的援军到了。孙代音大惊,迅速上城观看。
城外一万多人,服饰各异,当先一人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身材魁梧。孙代音一惊,这人却是认识的,正是乌骨城的朵思将军。朵思勇猛异常,据说曾经生裂虎豹,孙代音见这人来了,打个哆嗦,赶紧开城放了进来。
进府后朵思道:“唐军可有动向?”
孙代音笑道:“朵思将军应该知道,唐军已经占了辽东,盖牟等城。本将军兵微将寡,只敢坚守城池,不敢轻易出战啊!”
朵思道:“孙将军果然忠义!唐军攻占了数座城池,必然要分兵把守,这次进攻白岩,兵力不会很多!再则白岩城依山临水,地势险要,唐军岂能轻易攻下!”
孙代音胆小懦弱,又是个没主见的。见到朵思援军前来,已经有些后悔派人向唐军请降了,如今听了朵思几句话,更是后悔不已。朵思见他有些恍惚,出言询问。
孙代音道:“早上唐军派人前来劝降,被本将军严词拒绝了!那使者离去时说,唐军午后必然到达!将军前来,本将也就有些底气了!我白岩城西北,有一处地势险要,将军可愿前去设伏,给唐军一个下马威!”
朵思大感兴趣,令孙代音取来地图,只看了一眼,就点头答应。当即亲自带上一万兵马出城前去设伏。
苏定方和契苾何力午时准备出城,带上一千余骑兵向着白岩城进军。白岩城投降,如今只是去接收城池,两人心情愉快放松,谈笑声中策马而行。行了不到一个多时辰,大道一拐弯,拐进了一块低洼地带。此地两边都是小山,长宽都只有数里,将此地围成了一个小小的峡谷。
全军快要走出此地时,苏定方笑道:“此地倒是个设伏的好地方!”契苾何力点点头,还没回话,两边一阵鼓响,一阵箭雨过后,涌出万余敌军,迅速占领了两侧,冲杀了下来!
苏定方和契苾何力瞬间反应过来,孙代音诈降!
朵思所部蜂拥而出,冲了过来。唐军骑兵受地形所限,冲杀困难,顿时陷入苦战。
契苾何力一枪挑飞一人,转头对苏定方道:“苏将军,如今之日,唯有迅速冲出此地!你我各自带人冲出去吧!”
苏定方怒喝道:“理当如此!儿郎们,跟着某冲出去!”身后三百余人紧紧跟上,向着来时的出口处杀去!苏定方一马当先,长枪连刺,数十人纷纷倒地。身后三百余骑也各自使出浑身解数,在敌军如林兵器丛中奋力冲击。
契苾何力高声喝道:“众位好男儿,谁敢与某冲过去,捉拿敌军主将?”大喝声中一马当先,和苏定方背道而驰,杀向朵思!身后数百人齐声响应,一起杀了过去!
苏定方带人一路冲杀,无奈敌军十数倍于己方,虽然众人死命前冲,寸步难行!猛然间回头见契苾何力径直冲向敌军主将方向,胸中一股豪气猛然升起!猛力一枪扫飞数人,大吼一声,转身杀了回去!剩余的百余名将士也各自拨转马头,跟在苏定方身后冲杀。身后敌军不防苏定方等人竟然忽然转向,顿时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契苾何力一枪将一人头颅刺穿,见朵思就在数百步开外,猛喝一声,径直向朵思冲了过去!麾下将士士气大振,一起跟在身后冲击。
朵思所部虽然十数倍于唐军,却都是步卒,竟然被契苾何力数百人一路冲击,挡者披靡!
转瞬间契苾何力等人已经冲到了朵思身前百步,朵思大惊,高声呼喊手下结阵。三千余人迅速结成长矛阵,分为两队左右包抄过来。
契苾何力只顾埋头猛冲,猛然间身前十几杆长矛一起刺了过来,惊了一跳,猛力一挑,将十几杆长矛一起挑飞!契苾何力胯下马正在冲刺,一时止不住步,瞬间冲进了长矛阵!身后将士也纷纷冲了过来,被长矛阵围了起来。
敌军长矛一阵乱捅,唐军三百余人纷纷被刺落马下。契苾何力再次挑飞数杆长矛,不料胯下马被一矛刺中,惨嘶声中猛然倒地!契苾何力不备之下,身子一侧,被两杆长矛同时刺中左腰,一时血流如注!
契苾何力长枪脱手,就地一滚,刚刚站起身,数十杆长矛已经刺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