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竞艳,风露意浓
风露宴,取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之意。当日皇帝会设宴于百花齐放的御花园,众朝臣权贵皆携尚未婚配的适龄子女参加。
风露宴分为上下两席,上席位置高于下席。皇帝于诸臣子居于上席其令郎千金居下席。下席分为金玉左右两边,金席居男,玉席居女。
虽然离宴席开始还有一段时间,但金席上两位风雅四少纪沐风和武城轩的到来,已然吸引了所有玉席上千金小姐的频频注目。
“唉,我朝风气该改了,女子的矜持都到哪里去了?”纪沐风哀叹道。他展开雕扇,借扇风为名,顺便去挡那些直勾勾的目光。
“以沐风兄这样的风月常客,应该是巴不得女子奔放罢。今日却在此装腔作势不嫌太假了么?”武城轩小饮了一口茶,嘴角微微翘起说道。
“那是对着美人而言,谁像珺之这般道行高深,美丑不侵,稳若泰山。单被对面那群胭脂俗粉看着,我便没了胃口。”
武城轩笑了笑,并不置评,继续品茶。而对面的名门闺秀见了武城轩雅彦的笑颜,不由地发出轻声的惊叹,更有人手捧心口,三魂失了六魄。
纪沐风见武诚轩只顾低头喝茶,对那些名门闺秀投来的媚眼秋波不屑一顾,眼角的余光却时不时横扫四周,便笑道:“该来的人怎么还没有来?”
武诚轩闻言,正欲送茶入口的手一滞,又若无其事地继续自饮。
对面,京城二绝色之一的梁洛水微拧峨眉,妙目有意无意地瞄向着武诚轩,眼神似怒还怒。自己今日花尽心思打扮,谁见了都莫不惊艳,更有甚者发呆流涎。所到之处,那些王孙公子莫不将爱慕的眼光投诸与她,偏偏对面的人自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瞧过她一眼。
纪沐风将之尽收眼底,只是摇着扇子笑了笑,不多时,有人禀道:“鉴阳王携安陵郡主到!”武诚轩闻言,略略抬眼,便见鉴阳王与安陵郡主向这边走来。
鉴阳王虽已年过四十,却依旧明彦雅正,又兼贤德有才,夺去不少目光。但见他对安陵郡主耳语了几句,便往上席而去。武诚轩状似无意地看向韩雪,一袭天青色衣裙,衣型虽简单,却不失高雅大气。妙目流转,笑靥生花,举止淡然自若,虽无倾城之姿,却别有一种出尘的气质。
她淡笑自若,款款大方地落座。亦不与他人闲聊,眼神一直对着手中的茶杯,仿佛十分欣赏其做工。
武诚轩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恼怒,这酒杯难道比人还好看么?
梁洛水离韩雪较近,她见武诚轩满席美女皆不入眼,居然抬眼看向韩雪,虽然时间极短,却让她惊诧不已。
她上下打量着韩雪,但见她穿着素雅大方,眉目清秀可人,神情安然自得,与诸位千金相比,确实少了几分矫揉造作,多了一丝出尘的气质。但若论容貌来讲,在众多千金中则显得稀松平常。但是她仍隐隐感到一丝不安,这位安陵郡主的初次登场便让一向自负的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其实韩雪进来时便看到了武诚轩,毕竟那样一个耀眼的人物,想忽略都难。那宛若刀刻般俊美无双的面容,只是一袭玉白色金线镶边的长袍,衬得英俊雅彦使周围者皆黯然失色。当然这里面并不包括纪沐风。
韩雪第一次参加这样大规模的宫宴本就有些紧张,但偏偏位子十分显眼,因此只好目不旁视。只是不经意间收到纪沐风善意的目光,心里才微微放松了一下。虽然她对武诚轩有些芥蒂,但纪沐风为人和善,有种兄长般的亲切感,让她不再那么如坐针毡。
一炷香后,太监传皇帝皇后携众皇子驾到,自少不了一番礼节。韩雪第一次见到这天朝最高位者,忍不住多敲了几眼。皇帝虽已年逾五十,但双目炯炯,无限精明尽藏。虽是和颜悦色,但君王气场之强,连隔得有些远的韩雪也感受到了。
皇上皇后就位后,礼乐声便响起来了,少顷歌舞停后,皇帝便发话了,
“今夜风露宴无君臣之分,诸位务虚尽情欢饮。”
“谢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众人跪拜行礼。
皇后端坐于皇帝旁边,虽然已四十开外的年纪,但因保养有致,仍旧庄雅美丽。她望向下席道:“听说梁丞相的千金不仅艳冠全城,而且才情不凡。抚琴乃一绝,不知今夜可否让皇上和哀家等见识见识?”
梁洛水款款起身,行礼道:“皇后娘娘过誉了,臣女不过略通一二。一直听闻娘娘琴技乃大齐第一,蓼风一曲无人能出其右。臣女区区陋技哪及得上娘娘十分之一呢。”
皇后笑道:“这丫头倒是会讲话,哀家已多年不弄琴箫了,手早生了。梁小姐也不要过谦,且让大家听听妙曲,让大家来评评吧。”
梁洛水道:“谢皇后娘娘抬爱,臣女献丑了。只是臣女所弹之曲需笛音相配,素闻武公子精通笛曲,想请武公子合奏,还望皇后娘娘恩准。”言罢望向武诚轩,眼中满是期盼之意。武诚轩一怔,纪沐风推了推他小声道:“最难消受美人恩哪,还不快去——”
皇后看向两人,道:“这提议甚好,近日闻武公子沉疴得除,实乃天朝女子的福音耳。以往皆因病推脱,如今可不能了。”
皇帝闻言,也将目光凑了过来,脸上露出一丝兴趣。众人都纷纷瞩目与两人,更有人小声议论,男女才貌堪绝,实乃佳配。韩雪微翘,暗自寻思:“果然是个祸水……”
武诚轩不紧不慢地离席,行礼后缓缓道:“谢谢皇后娘娘抬爱,梁小姐垂青,原不应辞,只是武某久病早废笛艺,即便有心也是无力,恐怕辱没了梁小姐的清音。”
梁洛水闻言,花容微变,却还勉强维持笑意。独自立在宴席中央,却也有些尴尬。
被拒绝了啊,韩雪看着她那微微扭曲的脸,不禁偷笑。
皇后笑道:“倒是哀家疏漏了。其实若论合琴莫如萧管了,听闻纪公子箫艺无双,不如两位合奏如何?”
纪沐风倒是一点也不意外,拜谢过皇后,便落座接过侍者呈来的玉箫。梁洛水无奈,只得坐下。一曲终,众人皆拍手交赞,少不了又一番阿谀奉承之词。
皇上亦大赞两人,并封赏。梁洛水谢恩后,并未回座,她看了一眼韩雪道:“久闻安陵郡主才貌双全,却鲜少在人前展示。今夜难得见到真人,希望郡主不吝赐教,也请皇上皇后娘娘成全我等仰慕之情。”
皇上眼中精光一闪,笑道:“鉴阳啊,这下藏不住了吧,梁小姐,安陵郡主可是鉴阳王的宝贝,轻易见不得呢。梁小姐要想见识安陵郡主的才艺,还得问鉴阳王,朕可作不了主。”
鉴阳王起身行礼道:“微臣惭愧,皇上说笑了,小女自幼体弱,因此只叫她念了几本书。这几年又在外游历,琴棋书画俱废,出场只怕贻笑大方。”
“这话显见得皇上没冤枉王爷呢。所谓才艺,并不一定局限于琴棋书画一类。安陵在外游历了几年,肯定不似一般闺阁弱质,见识也定不与人同。何况王爷当年可是才冠大齐,正所谓虎父无犬女,哀家也甚是期待。”皇后接口道。
迎着众人的目光,韩雪起身走至中央,行礼道:“禀皇上皇后娘娘,如父王所说,琴棋书画上,安陵确实疏漏。只是在外游历时,偶尔于市井中学的一艺,觉得十分有趣,今夜便拿来献丑了,还请皇上皇后娘娘莫见笑。”
“朕与皇后都看惯了宫中把戏,对于民间杂艺所知甚少,安陵郡主果然与众不同。”皇上笑道。鉴阳王在一旁看着女儿,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纪沐风却露出一丝玩味的表情,这丫头又会玩什么把戏?他倒是十分期待。
一旁的武城轩虽然表情并无变化,但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宴席中央的天青色身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