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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为娘求真人 需当两件事

雷电焦灼,风雨交加,整个黄池坝都笼罩在突发的骤雨当中。

雨中闪动着一个人影,脚步飞快,踏起一朵朵水花,活像一个在锅里滚动的饺子。想来是应该有什么急事,不然谁会在这样的天气里赶路。

急事,是人命关天的急事,武尤恨不得自己能长对翅膀,飞到云台山福禄观上去。因为他娘的心疼病又犯了,如果不及时得到治疗,恐怕性命难保。孤儿寡母,相依为命二十年,娘的命比他自己的命都还有重要,别说去请药,就是要用他的心做药引子都不会犹豫的。

坝上的郎中是请不起的,这是穷苦人家的命。只有云台山福禄观内的真一道长是穷人的活菩萨。福禄观位于云台山峰顶,只有一条石梯通达,梯有万步。三面绝壁,一面临湖,一条瀑布从崖壁石洞内倾泄而下,供养着坝上百姓。传说此地是玉鼎真人得道成仙的地方,飞升后遗得一处玉鼎洞。后世有一位修道之人,仰目此处风水宝地,便在洞外临崖修了一座福禄观。此人通晓丹道医理,又宽厚仁慈,造福了山下黄池坝的一方百姓。从此观內衣钵相传,总有一位道长住在观内,替穷苦百姓祛病消灾,深得爱戴。如今观内的真一法师听说已经住了七十余年,为百姓解决了不少困难。只是观内素有规矩,道长从不下山治病,只根据对病人的描述来施药,无论是谁都请不动的。

可是这次,武尤想请他老人家下山。因为他娘的病似乎比往日要害得厉害,如果不亲自把脉,怕是难以救治。

到底是人年轻,脚步快,不多时就走到了五眼桥。过了五眼桥便可沿山道直上福禄观。

河水涨了起来,己淹过河道一半,水磨房里的水车正转得飞快,他不敢迟疑,往山上狂奔。

雨越下越大,石阶上的跌水簌簌的往下流淌,简直成了一条小溪。足足花了两个时辰才登上顶峰,武尤已是精疲力竭,他跌跌撞撞的扣响了福禄观的大门。

“真一道长,请您快快开门,救救我娘吧!”

铁环扣门的声音被淹没在雷雨里,连自己的耳朵都听不见。

他又擂拳用尽全力砸,厚重的门板没有丝毫动静。

是啊,这样的天气又会有谁来观里,道长恐怕正在打坐休息。可是娘的病是无论如何都不敢耽误的,只有冒犯了。

他身手还算敏捷,找到围墙较低处,一攀一撑的就翻身进去。

他走到大殿,其实说是大殿,可是却很小。贡奉了三清四帝,便别无它物。他忙又绕到右偏房,仍不见人影,顿时急出一发汗。

嗷一,突然后室传来一声吼叫,声音诡异。

他忙奔向后室,可后房的大门紧锁着,屋里不断传来桌椅板凳碎裂的声音。难道有野兽冲进了道长的房间了吗?

武尤惶恐着大声问道:“道长,是您在屋里吗?”

碎裂声戛然而止,武尤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咳-咳!”一阵苍老厚重的声音随之传来,“谁呀?”

“道长,是您吗?我是坝上的武尤,我娘心疼病犯了,求您老人家下山帮她治一治吧!”

“观里的规矩你是知道的,我不可能下山为她治病的,你回去吧!”

武尤一阵揪心,呜咽道:“道长,您发发慈悲,救救我娘吧,我只有这一个亲人,我不能没有我娘啊!您只有下山救我娘,你叫我做什么都愿意。打柴烧饭,洗衣搬运我都能干。我以后就伺候您老人家,求求您了,道长!”

屋里又恢复了宁静,只有唰—唰的急雨声。

“道长,我求求你,我跟你跪下了。”武尤再也支撑不住,双脚一软,变跪倒在门前。

“刺啦—轰”一瞬惨白的闪电过后,爆发出惊天的雷鸣。

“这么大的雨,你竟然还能爬到观里来,孝心可鉴,老道也不是磐石心肠,我也可以违背师训,冒不孝徒之名为你走一遭。只是你需得帮我做成两件事,才能让我不负祖训,也可救得你娘性命。”

武尤一听,喜不自禁,夺声道:“我什么都可以做,只要您能救我娘。”

“那好,你现在用心记住,不得有半点差池。倘若有误,不仅老道我性命不保,你娘也难以活命。”

武尤郑重的嗯了一声。

“你娘现在已经魂魄不定,元神不安。你速速到大殿前的水缸里取一瓢水下山喂你娘喝下,以安元神,防止出窍而被无常所拘。到时老道我纵有回天之力,也不能夺取一分。”

“等你娘安息之后,你立即到五眼桥。在桥拱下面的正中间有一块突出的石头,你替我将它凿掉,再把旁边的水车砍倒后就立即上山通知我,我就即刻动身去救你娘。”

武尤一听,脑子里一闪而过的疑惑,却随即答到:“好的,道长,我立刻就去办。”

他立即起身往大殿跑,又听屋内又说到:“记住,你一路下山之后,除了你娘外,无论见到谁,都不可以搭话,只管埋头赶路。倘若与人说话后便前功尽弃,我再也不会替你医治你娘了!”

武尤一愣,来不及多想便跑到大殿用陶壶取了一壶水便匆匆往山下赶。

雨越下越大,雨水里携带着砾石和枯枝。不远的瀑布更是雷霆万钧,一泄千丈,水雾升腾。

武尤一身已经全部湿透,身体如扯线的木偶,三步并着一步的往山下跑着。

到家后撞开屋门,仓皇的跑到病榻前。只见他娘已经气喘吁吁,汗如雨下。他一把扶起来,悲戚的叫道:“娘,尤儿回来了,您还好吗?”

尤娘泪蒙蒙的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嘴里咕噜两下才说出话来:“尤儿,你回来了,为娘的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娘,不会的!真一道长答应我下山来替您治病。看,这是他赐予您的安神水,您快喝下,心疼病会好一些。”

说完拿出陶壶,替娘服下,一会儿功夫只见他娘的神色就好转不少,便问道:“娘,您好点了吗?”

“嗯,娘心里舒服多了。真一道长真是我们老百姓的真神。等娘好了,多做些糕点答谢他老人家。”

“嗯!”突然间想起道长的话来,忙说到:“娘,您躺下好好歇一会儿,道长吩咐我帮他一个忙。”

“好好好,你一定要帮道长把事情办好。外面风雨太大,你出门一定要小心。”

“娘,您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说完起身,找了一捆麻绳,一副钢钎铁锤,一把斧头后就出门了。

雨依旧很大,他还没走到河岸便听见汹涌的流水声,看来河里的水又上涨了。

突然在雨濛濛的桥上,看见一个人影在来回晃动。他心里面突了一下。

谁在这大雨里晃悠,这样下来我怎么下桥去凿石头啊!他有些担心自己的行动被别人发现,而自己又无从解释。

待走近了一看,是鲁石匠的儿子鲁开山。他们算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这么大雨,他来桥上干什么?刚想着跟他打个招呼,突然就想起道长交待的话,便憋住了嘴,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显然鲁开山也惊讶的看到了武尤,小跑过去问道:“武尤,这么大雨你要去哪儿?”

武尤停下来瞪着他,满眼睛的话,就是不敢张口。

开山看武尤一副木瞪瞪的表情,愣在那儿不说话,便继续道:“你瞪我干什么,我爹让我来守桥,说怕有人来毁桥。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好好的桥有谁会来毁,何况这么大雨。就是想毁桥也不是一个人就能干的啊!老爷子最近总是神神叨叨的,真搞不懂是怎么了。这风大雨大的,真是够呛,我受不了,得回去了!”

鲁开山说了半天,见武尤不搭理他,有些莫名其妙,问道:“你没事吧?”

武尤心里咯噔一下,难道鲁石匠能算准我来凿石头,他比道长还厉害?没有的事儿啊!再说道长也没有让我毁桥啊,只是叫我凿除一块石头而已。他这么想,可就是一个字都不敢说,也不敢多问。为了避免露出破绽,他只有先假装着自顾往前走。

鲁开山看着武尤当他不存在,大步流星的走远了,心里纳闷,不过也不想自讨没趣。他此刻又冷又饿,实在是没功夫管闲事,只怨老爹发神经。

武尤疾步走过桥,迅速躲到一棵杉树后面,猫着身看着桥上的鲁开山。

只见人影来回走动,他心里只得默默叨念着:快走快走。

真是天随人愿,还没叨咕几句,就看见开山那小子急匆匆的走了。

武尤忙跑到桥上,河水还差一人高就漫到桥面了,这是他二十年年来第一次见过发这么大的洪水。想着要下到河里去凿石,心里也一阵发虚。虽然他水性极好,可是在这么湍急的河面上干活儿还是第一次,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被洪水卷走,就算是只鸭子也不见得会游回来。

他拿出麻绳一头系在桥栏杆上,另一头系在腰间。站上栏杆,在雨中大吸一口气后一个猛子就扎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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