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指出了剑尘先生易容时的几个明显漏洞之后,夏雨又继续说道:
“先生的故事很精彩,先是虚构出一个张三来,从而引出葬剑谷的恐怖传说。然后又以一个猎户的身份来加强这个恐怖传说的氛围。若是换做其他胆小怕事、同时心思又不够细腻之人,定然会被先生吓退。其实除了以上几个明显的破绽外,还有两个算不得是破绽的破绽。
一个是先生易容成猎户后所出现的方位。我一路走来,在这天炎山上只见到一条山路,那便是我来时的路。而先生也正是从这条走过来的。可我在途中并未遇到先生,那么先生定然是尾随在我的身后追赶而来了。不过,我自负以我在山中行走的速度,换做常人是决计追不上的,然而先生却偏偏做到了。
另一个还是先生出现的方位。既然前面有毒瘴林拦路,而又没有破解之法,相信任何人都会避之唯恐不及吧!可是先生所装扮成的猎户又为什么会来这里狩猎呢?就算这附近野物丰富,寻常的猎户也没必要冒这个风险吧?
或许先生会认为这两个破绽有吹毛求疵之嫌,随便找个理由便可以掩饰过去!比如,对于第一个破绽,先生可以说,猎户原本就可以在这附近狩猎,并不一定就要赶路。这样也的确说的通!
但是这两个破绽加到一起,就足以引起别人的怀疑了!”
夏雨前前后后一连指出了剑尘先生多处破绽,并且分析的条条有理。这就使得剑尘先生对夏雨心悦诚服了。正是因此,在剑尘先生的心中也对这个聪明的年轻人生出一番喜爱之情来!
“既然你已经识破了我的易容术,我便以真面目示你吧!”
说着话,剑尘先生猛地一挥手臂,跟着身形急速地旋转了一周。当剑尘先生再次站定之时,整个人的面目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从一个原本面色蜡黄的五旬老者,变成了一个气宇轩昂的中年儒士。虽然身上穿的依然是猎户的那身短犒,但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股雍容典雅的气质,让人见了便不由得生出一颗崇敬之心来。
“这便是我的真面目了!现在你还是来说一说夏无畏的事情吧。他究竟怎样了?”剑尘先生似乎对于夏无畏之事心中万分急切,是以直接开口询问夏雨。
听到剑尘先生说起夏无畏,夏雨的脸上也多出了几分浓浓的伤感之色。略略平复了下心境,夏雨便把自己如何遇到夏无畏、如何助夏无畏夺回身体、一直到蟒龙关前夏无畏为救落水的自己而魂魄完全消散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讲给了剑尘先生。
剑尘先生静静地听着夏雨的讲述,只是听到后面夏雨说起夏无畏的遗愿之时,剑尘先生的眼睛已然变得湿润了
“无畏的个性还是没有丝毫的变化!二十年前,他的这份心系家国、心系天下的胸襟,便已经让我等自叹不如;如今整整二十年过后,他依然如此!很怀念我们一起并肩作战的那段时光啊!”
“莫非剑尘先生同无畏大哥一样都是出身于军伍之人,并且与无畏大哥还是并肩作战的伙伴?”夏雨在心中暗咐。有心询问剑尘先生,却见剑尘先生眼望远方已然陷入了的沉默当中,似是在追忆什么。所以夏雨只得按捺住心中的疑问。
一直过了许久,剑尘先生才回过神来。
“唉!人年纪大了,总是会不经意间去缅怀一些往事,尤其是在听闻故友惨遭不幸的时候。失礼之处小兄弟切莫介怀!”剑尘先生有些自嘲地说道。
“先生重情重义正是我辈的楷模,小子哪里敢有半句怨言!不过,对于无畏大哥的不幸,先生也不必太过伤感。人生总是不可避免地会有生老病死之事的发生,如今最重要的还是想办法完成无畏大哥的遗愿才是!”
夏雨连忙拱手应答。
“小兄弟说的有理,此事正当如此!虽然我曾经立下过誓言,有生之年绝不踏出天炎山半步,但我依然会尽我所能助你成事!无畏的遗愿我又怎么忍心让他落空呢?”
顿了顿,剑尘先生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神色有些尴尬地复言道:
“看看!人若是上了年纪,头脑也不灵光了!竟然让小兄弟同我在这荒山野地之中交谈了这么久,真是太过失礼了!此地并非讲话之所,还是请小兄弟随我到谷中一叙吧。”
说着话,剑尘先生拉起夏雨的手臂,与其并肩而行,二人径直朝着前面的毒瘴林走去。
“我之前易容成樵夫时并未欺骗你,葬剑谷的位置却是在这毒瘴林的后面。”剑尘先生边走边说。
“额!敢问剑尘先生,这毒瘴林莫非没有毒?”虽然夏雨并不担心剑尘先生会借毒瘴林来谋害自己,但夏雨心中不免对着烟雾滚滚的毒瘴林有些好奇,所以夏雨禁不住开口问道。
“这毒瘴林说有毒却也无毒,至于有毒与否全在老夫的操控之中,因为这毒瘴林本就是老夫一手造成的。目的便是借此来阻断通往葬剑谷的去路。
此林原本不过是一片生长过于茂密的桦树林。也正是由于生长过于茂密,其中一些生长矮小的树木和杂草因为见不到光,便渐渐枯萎而亡,使得林中积攒了许多腐朽的草木,再加上林中一些蛇虫鼠蚁的腐尸,这些便是最初林中瘴气的来源。不过,树木本身便有吸食瘴气的功效,使林中初生的瘴气降到极为稀薄的程度;所以,最初的瘴气尚不足以危害到人畜。
后来,我无意中发现了林中瘴气的存在,几经探究之后,我终于掌握了瘴气的制造之法以及防治之法,甚至,我还将之改良过。于是,在我刻意为之之下,整片树林就变成了如今的毒瘴林。
说它有毒,是因为凡是进入林中之人,立即会受到毒瘴的侵袭,而导致头晕眼花,但不至于伤其性命,只须出得林外便可安然无事。不过,若是我在林中放入一味自己提炼的药剂,便可瞬间将这毒瘴林变成剧毒之所,闻者立时丧命。
而说它无毒,只须身带破解之物,便可随意进出这片毒瘴林。
喏,把这个戴在身上。”
剑尘先生随手递给夏雨一个锦囊。
“锦囊内含丹药一颗,此药乃是由薏苡仁、槟榔子、雄黄、苍术等物提炼而成,专破毒瘴。”
“原来先生竟然还是一位术士奇人,就连这等神奇的东西都可以被先生随心所欲的操控!小子万分敬佩!这瘴气若是用来对敌,必然威力无穷。只是不知,这瘴气能否用来制成暗器之类的东西呢?”
剑尘先生闻言,傲然一笑:“哈哈,小兄弟果然就见地!不错,这东西的确可以制成暗器,并且,在我闲暇之余,已然制作了大量的暗器。”
剑尘先生随手从怀中拿出一颗小巧的弹珠递给了夏雨。
“这弹珠的外面是一层薄薄的药泥,里面则含有大量浓缩的剧毒瘴气。只须将此物捏碎,内部的毒瘴便会瞬间散布出来,可毒杀方圆一丈以内的任何活物。除了生命旺盛的大树,便是连野草也不能幸免!所以,我将此物命名为‘屠灭’,意为屠尽生灵、灭绝一切!”
夏雨听到这里,眼中不由得冒出一片蓝光来!“如果自己随身带有大量的‘屠灭’,那岂不是所向睥睨、举世无敌了!只是不知道,剑尘先生所谓的‘大量’,到底是多少?而且这‘屠灭’是不是对任何人都有效呢?”想到这里,夏雨禁不住追问道:
“先生说闲暇时制作了大量的‘屠灭’,不知究竟有多少?还有,这‘屠灭’是不是对什么人都有作用呢?”
剑尘先生少了一眼夏雨,神色变得郑重起来:“‘屠灭’这种东西,我的确制作了不少,大概有上万颗吧。不过,一来‘屠灭’仅对寻常人有效,若是武学修为到了合技期,体内修炼除了战罡之力,便可以自行抵御这种毒瘴了。虽是如此,这‘屠灭’依然由削弱武者功力的效用,只是随着武者修为境界的攀升,这种功效越来越弱罢了!
二来‘屠灭’这种东西有伤天合,在用过‘屠灭’的地方,数年内寸草不生,并且毒瘴还会随风散布,就如同瘟疫一般,致使方圆左近的人畜、生灵受到危害。所以,这种东西还是尽量少用为妙!小兄弟该不会是在打这‘屠灭’的注意吧?”
“额!这个么……”夏雨讪讪地笑了笑,自己的意图这样明显,若是有意掩饰,那便有些强词夺理的味道了。
剑尘先生见夏雨如此表现,朗声一笑:
“不过,小兄弟你放心!这‘屠灭’我既然已经制作出来,就当然不会让它闲置。在小兄弟离去之时,我会送给小兄弟一些‘屠灭’的,也好叫小兄弟用作防身之物。不过,小兄弟要切记,若非万不得已,千万不要随意动用‘屠灭’,否则天理不容!”
剑尘先生的话,给夏雨吃了一粒定心丸,让夏雨心中兴奋不已。不过,夏雨同时也将剑尘先生的话牢记于心。若不是遇上生死攸关的为难,绝不动用‘屠灭!“不过,自从自己遇到夏无畏以来,似乎每一次为难都算是生死攸关吧?如此看来,自己日后用到‘屠灭’的机会应该还是不会太少吧!但愿老天爷别找我的麻烦!”
夏雨在心中暗暗地祈祷着。
……
不知不觉中,二人已经穿过了这片毒瘴林,前面一处山谷印入了夏雨的眼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