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一楼那个样子,我本来以为二楼一定也是挤挤察察,能找个地方坐就不错了,谁知钻洞一样的从那陡峭的楼梯一上来,就看见这二楼居然别有洞天。
总的来说,二楼稍稍有些昏暗,因为虽然有一百多平那么大,却被隔成一个一个的小隔间,每个隔间上方吊着一盏颜色各异的小小吊灯,每个吊灯都是不同的形状,星星,月亮,花朵,爱心……看起来,像是点点繁星。
当然,有的隔间里很是明亮,我从那隔间走过的时候,可以看到里面坐着两个正在海吃的大男人,隔板上的灯光拧到最亮,像是你在静谧的街上走,偶然经过一家热闹的店铺,里面灯火通明。
但是只要你走过去,再回头去瞧,那明亮的灯光又被隔板挡住,好像那只是繁星中的一只孔明灯,会让周遭稍稍明亮些,却不可能影响整个天空的气氛。
终于走进一间空着的隔间,头顶的红色吊灯是一个鲜艳欲滴的草莓。
“我不要坐在这儿,”我看着红色灯光下颜色诡异的花型纸巾,“我宁可坐在那边那个小兔子底下。”
不远处有个白色的小兔子,可爱的卡通造型,虽然看似有些幼稚,但我现在真的对红色有点过敏了。
“那边有人,”张俊豪无奈的摊手,“不信你去看看。”
我确实不信,因为我们根本没走到那儿,他怎么可能未仆先知?谁知我不服气的走过去看,竟真的有一对男女正在低声窃笑着打情骂俏。
“你透视眼啊?”既来之则安之,对这家店海鲜口味的好奇胜过了我的过敏,“这你都能看得出?”
“不是看得出,是听得出。”张俊豪百无聊赖的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菜谱,“我耳力超常。”
靠,你干脆直接说我和李伦的对话你都听到了好不好?
我心里咒骂了一声,他已经自己点了份豉汁虾、一份蒸圆贝和一份香辣蟹,又把菜谱递给我:“楼下有鱼虾,这里隔壁有别的海鲜,你可以自己去挑,挑好了再点。”
“你怎么不挑?”
“这家老板是我朋友,所以我常来,也信得过他们。”
都是你朋友了,我还挑什么?反正挑了也不一定就给我做那个。
好吧,我阴暗了,反正我也没亲自去挑,只给自己点了一份青椒鱿鱼,一份素蒸虾。
“酒?”张俊豪问我。
“我从来不在外人面前喝酒,谢谢。”
服务员走远了,张俊豪才忽然对我咧嘴一笑:“这家老板是我的朋友,他不但喜欢美食,还对点菜颇有研究,怎么搭配咱们就不说了,我记得最清楚的是他的点菜性格论——比如你吧,青椒鱿鱼,素蒸虾,都是最简单也最物美价廉的,一般自己吃饭的时候才会这么点,今天说好了我请你,一个适龄女青年面对一个适龄男青年,本该点些显示自己多优雅、吃得多少多好看的,你却不是,说明你是一个实在人,不会表面一套背地一套,一般情况下,除非迫不得已,也不会撒谎。”
“呵,”我笑,“你是警察,还是半仙?”
“随便说说,活跃一下气氛嘛,再说了,出了警局,我就不是警察了——你先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我说得对不对?”
“不对,”我毫不留情,“我特别爱撒谎,而且特别喜欢把真话和假话搀和在一块儿说,谁要是信不过我,就滚远点,我懒得跟他解释;谁要是相信我,留在我身边,我再慢慢剔除假话的成分,跟他坦诚相待。”
“这么说,你现在跟我就是一半儿真话一半儿假话咯?那你现在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
“你说呢?”我看着他被红色灯光映红的脸孔,忽然想起了浑身雪白的小白,和他最后被李伦的鞭子打得满身血痕的样子。
“我都相信你,”张俊豪的态度颇为诚恳,“我等着你对我坦诚相待的那一天。”
“你的信任是有目的的,我不喜欢。”
“别这么直接好不好?”张俊豪终于有些无奈,停了老半天才犹犹豫豫的说,“今天那个人,你很讨厌他吧?是他打伤了你说的小白?需不需要我帮忙?”
“不需要。”我摇了摇头,忽然觉得这样的对招也很有意思——我藏着我的秘密,他想一一拆解,他用他另类的审讯办法挖掘我,我坐等见招拆招,也盼着他能在我身边多一点保护,或者尽快爱上我说出魔咒让粟粟更强大些。
“我记得你说,那个小白才七八岁啊?”
我苦笑起来:“天底下只有一个小白啊?别说很多人叫小白了,就连我朋友写本书都让人说她小白——现在小白这两个字意义太宽泛了,你别瞎联系。”
“不想让我瞎联系就告诉我啊,我可是听见脑浆迸裂这几个字了。”
“所以你要审讯我?”我再笑。
张俊豪当然摇头:“你既然答应了我的邀请,私下里出来跟我吃这一顿饭,是不是就代表着你愿意跟我交个朋友?朋友听到了特别的内容,心里好奇想问问,难道也要审讯?请你从现在开始忘了我的警察身份,只记得我是个想跟你交个朋友的新鲜人,朱洙同学。”
我被他的样子逗笑,笑够了才拿出路上准备好的说辞应付他:“那男的是我初中同学,我们几个不错的有时候会一起玩个杀人游戏什么的,都是网络里虚拟世界,不是真的——要是真的有谁脑浆迸裂了,你难道不会第一时间知道?”
“杀人游戏?”张俊豪目光闪亮,“我能不能加入?”
“那里头都是我们几个多年老友,不接受外人加入——不过呢……”我故意停了一停。
“得,您就别卖关子了,说说条件吧?”张俊豪此刻确实一脸豪爽。
“除非申请加入的是我们这几个人中谁的男女朋友,那样就随时都可以加入了。”我看着他的眼睛,等着他的反应。
他不可抑制的低笑起来:“你是说,如果我成了你的男朋友,就能加入你们的杀人游戏。”
我对他的笑有点反感,好像是我在上赶着追他一样——当然,我是有这方面的暗示,但也别说得这么直接吧——所以,我立刻补充道:“不一定,你如果是刚才那个人的男朋友,也随时可以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