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苏醒过来,自己已经躺在方晨家的大床上,身边空无一人,只听见厅里有人在低低的说话。
仔细回忆了一番,我才想起自己昏迷前最后的记忆是罂粟花的带给我的刺痛,可是想来想去,怎么都不知道怎么那一点刺痛就能致人昏迷。
不行,我得尽快找个机会问问神秘人。
我心里这么想着,便起身出门,见厅里坐着方晨和小潘,两人坐得远远的,小潘表情凝重,方晨的眼睛则红红的,显然是刚刚哭过。
他们见我起来,几乎同时站起来问我:“感觉怎么样了?”异口同声得像是商量好了似的,连他们自己都有些尴尬,不自然的看了对方一眼。
“还行,就是想上厕所。”不知是不是大姨妈作祟,我心里没来由的生出一股烦闷,躲避着他们的目光逃进卫生间,磨磨蹭蹭的把自己收拾干净了才出来。
方晨再次迎了上来:“猪猪,好点了没有啊?你这死丫头吓死我了!到底怎么回事儿?是被老陈那挨千刀的气着了是吗?快跟姐说说……”
“你别这么反常行不行?”听这意思,小潘已经把老陈的事儿跟方晨说过了,这家伙一定自责的不行,才会忽做贤妻良母状对我超正常的关心,“你还是平常那么对我爱答不理更让我舒服点。”
“猪……”方晨先是立起了眉眼,但不知为什么还是迅速把火气压了下去,“猪猪,老陈那丫不是人,姐甩了他!甩之前先废了他!你说吧,要他胳膊还是要他腿,姐拼了命也给你办到!”
“你以为你黑社会啊?!”我被方晨逗笑,转头看向满眼都是担心的小潘,真心感激道:“谢谢你,小潘,是你送我回来的吧?太谢谢你了……”
“嗨,客气什么啊?你现在什么感觉?身上有劲儿吗?”他做出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
“很好,有劲儿,嘿嘿……”为了让他放心,我还故意举起我的胳膊,展示一下我并不存在的肱二头肌。
“有劲儿啊,”小潘的一双长眼忽然再次笑成了月牙,“那跟我一块儿吃饭去吧,我都快饿死了,反正你也没吃,咱俩就和就和一块儿吃点得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倒真的觉出饿来了。
从一下班车就遇上小潘了,随后就人事不知,直到现在。
“你呢?”我转头问方晨。
“我跟胖子一块儿吃完了回来的,”方晨提起老陈,表情都有点不太好看。
我知道她还需要些时间消化,就拉着她的手劝她:“这事儿得两说着,他这么办虽然不地道,但也是为了多跟你过二人世界吧……你用不着为了我怎么样,我真不在意,关键看你怎么想。”
“嗯。”方晨这回没说东说西长篇大论,只是推着我出去,“快吃饭去吧,饿了这么长时间,你没事儿大姨妈都有事儿了。”
小潘先是愣了一愣,随后立刻红了脸,低着头不言语。
“滚吧你!有点正形没有?!”要不是特殊时期,我早就一脚丫子踹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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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有家晋风楼,纯正的山西饭馆,我来T市这几天,天天在那里吃面,这次也熟门熟路的带着小潘进去,正要习惯性的点一碗刀拔面,就见小潘跟服务员要了份菜单递给我:“哥第一次请你,随便点,也让哥知道知道你爱吃什么。”
“哦,”我愣了一愣,木然说道,“刀拔面。”
“你……”小潘似乎颇受打击,“你怕哥没带钱是吗?带了,随便点,用不着……”
“真的刀拨面。”
倒不是我非对刀拨面情有独钟,而是我这个人……怎么说呢,不太喜欢被不太熟悉的人请客,因为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我犯不着为了一口吃的或者一样什么东西让自己心里受煎熬。
“别,真的别,咱到这儿来,难道就真的一人一碗面?”小潘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仍旧一个劲儿的劝我。
我指了指菜单:“人家上面写着呢,丰俭由己,我天天在这儿吃面,也没见有谁轰过我。”
小潘似乎无言以对,只能咬着后槽牙点了点头,跟服务员要了两碗刀拨面。
“看来你挺喜欢吃面的,”等面的过程中,小潘又像从前一样神侃起来,“跟我们河南人一样。”
“河南?”我很是奇怪,他的口音一直都是浓重的T市味道,这不是半架子T市人说得出来的,“我一直以为你是本地人。”
“我算是本地人,但是我姥姥是河南人——当然了,在我们河南老家,管姥姥叫‘老娘’——我每年都会回去几趟,早上吃碗胡辣汤,中午吃各式各样的面……河南的面食,一点儿也不比山西的少。”
“这我还真不知道,我对河南最深的印象就是洛阳的牡丹花,再就是开封府的包青天。”
“哈哈哈……”小潘立刻哈哈大笑起来,见旁边的人都转头看他,才尴尬的清了清嗓子继续介绍,“听说过糊涂面没有?黑菜糊涂面。”
“没有,我就听说过小糊涂仙。”
“被广告毒害的可怜孩子啊!”小潘似乎想抬手摸摸我的头发,被我歪头避开,也不以为意,兴致盎然的给我介绍起糊涂面的做法来。
和上次一样,有他的陪伴,时间咻的一声从我耳朵边飞了过去,等我吃完了刀拨面再看看时间,居然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咱走吧,两碗面吃一个多钟头,这人家老板娘才真的翻白眼呢。”
他点头应承,付了帐跟我一同出来,街边已经灯光璀璨,霓虹灿烂。
“想回去还是再溜达溜达?”他问了一句,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挠着头傻笑,“不想溜达,找个地方坐坐也行,要是嫌椅子凉,我无条件献出外套给你铺上。”
我原本还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但是听他一说后面这几句,就立刻明白了。
他准时刚才听方晨说我来了大姨妈,知道我不能多走路,不能坐在冰凉的椅子上呢。
这家伙……不知道是细心,还是被什么人调教过。
“我回去吧,你也早点回家歇着,”我原本还在犹豫是回方晨家还是回我自己的租屋,犹豫间忽然想到我得找神秘人问问罂粟花的事儿,怎么不明不白的就把我给撂倒了,便跟小潘道歉,“对不起,小潘,上回我糊弄你来着,那房子不是我住的,是我那女朋友跟她男朋友住的……”
“我知道,刚才方晨都跟我说了。”小潘不在意的笑笑。
“对不起……”
“没事儿,女孩子防备着点儿,没有错处,”小潘说到这儿,忽然抬眼看了看我,“不过说实话,你这戒心也忒强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