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哲夫
由于经济破产和固有的残疾,人生对我来说已索然无味了。
在晚冬的一个晴朗日子,我找到了杰克逊牧师。他现在已疾病缠身,去年脑溢血彻底摧残他的健康,并遗留下右侧偏瘫和失语等症。医生们断言他再也不能恢复语言了,然而仅在病后几周,他就努力学会了重新讲话和行走。
他耐心听完了我的倾诉。“是的,不幸的经历使你心灵充满创伤,你现在生活的主要内容就是叹息,并想从叹息中寻找安慰。”他闪烁的目光始终燃烧着我,“有些人不善于抛开痛苦,他们让痛苦缠绕一生直至幻灭。但有些人能利用悲哀的情感获得生命悲壮的感受,并从而对生活恢复信心。”
“让我给你看样东西。”他向窗外指去。那边矗立着一排高大的枫树,在枫树间悬吊着一些陈旧的粗绳索。他说:“六十年以前,这儿的庄园主种下这些树卫护牧场。他在树间牵拉了许多粗绳索。对于幼树嫩弱的生命,这太残酷了,这创伤无疑是终身的。有些树面对残忍现实,能与命运抗争;而另有一些树消极地诅咒命运。结果就完全不同了。”
他指着那棵被绳索损伤已枯萎的老树,“为什么那棵树毁掉了,而这一棵树已成为绳索的主宰而不是其牺牲品呢?”
眼前这棵粗壮的枫树看不出什么可怕的疤痕,所看到的是绳索穿过树干——几乎像钻了一个洞似的,真是一个奇迹。
“关于这些树,我想过许多。”他说:“只有体内强大的生命力才可能战胜像绳索造成的那样终身的创伤,而不毁掉这宝贵的生命。”沉思了一会儿,他又说:“对于人,有很多解忧的方法。在痛苦的时候,找人倾诉,找些活干。对待不幸,要有一个清醒而客观的全面认识,尽量抛掉那些怨恨,妒忌……情感负担。有一点也许是最重要的,也是最困难的:你应尽一切努力愉悦自己,真正地喜爱自己。”
他再次向那些枫树望去,沉思了一会儿说:“如果我们能在遭遇苦难时聪明一些,使精神创伤迅速地成为过去,将不幸视为生命的一部分,接受它,绳索是不会胜利的,尽管它还缠在我们身上。”“谢谢你,我将这样去尽力。”我站起身,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我受益匪浅,对于生命,我获得了一些新的理解,而对于苦难,也有了一个更深的认识。
当我驱车沿山谷而下时,我再次一瞥那些挺拔的枫树,关于生命,它们有多少感受可以向我们讲述……或许现在我和有志的故事该结束了——其实早已结束,只不过是我一个人在努力地编演这个故事,而整个故事的主角只有我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