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章]「维尘冥冥」,障蔽昏晦也。「颎」,大光。「不出于颎」,谓思百忧则亦同为冥冥,不能出于光明也。
【无将大车三章,章四句。】
小明
明明上天,照临下土。我征徂西,至于艽野。二月初吉,载离寒暑。心之忧矣,其毒大音泰。苦。念彼共人,涕零如雨。岂不怀归,畏此罪罟!本韵。赋也。下同。
昔我往矣,日月方除,曷云其还,岁聿云莫念我独兮,我事孔庶。心之忧矣,惮我不暇。念彼共人,睠睠怀顾,岂不怀归,畏此谴怒!本韵。
昔我往矣,日月方奥,曷云其还,政事愈蹙岁聿云莫,采萧、获菽。心之忧矣,自诒伊戚。念彼共人,兴言出宿,岂不怀归,畏此反复!本韵。
嗟尔君子,无恒安处!靖共尔位,正直是与。神之听之,式谷以女。本韵。
嗟尔君子,无恒安息!靖共尔位,好是正直,神之听之,介尔景福。本韵。
小序谓「大夫悔仕于乱世」。按此特以诗中「自诒伊戚」一语摹拟为此说,非也。士君子出处之道早宜自审;世既乱,何为而仕既仕,何为而悔进退无据,此中下之人,何足为贤而传其诗乎盖「自诒伊戚」不过自责之辞,不必泥也。此诗自宜以行役为主,劳逸不均,与北山同意;而此篇辞意尤为浑厚矣。
[一章]「共」,恭同。「共人」,即「靖恭尔位」之人,大抵谓僚友之共处者,当时必有所指也。
[四章、五章]「君子」,即「共人」;以下云「靖共尔位」,故避之。呼之以「君子」,勉之以「靖共」,祝之以「式谷」、「介福」,其忠厚之意蔼然可见。孙文融曰「怨苦何能尽,须得此正言收束,意乃完足」,亦善于论文也。
【小明五章:三章章十二句,二章章六句。】
鼓钟
鼓钟将将,淮水汤汤。忧心且伤。淑人、君子,怀允不忘。本韵。赋也。下同。
鼓钟喈喈,淮水湝湝。忧心且悲。淑人、君子,其德不回。本韵。
鼓、钟、伐、鼛,淮、有、三、洲、忧心且妯。淑人、君子,其德不犹。本韵。
鼓钟钦钦,鼓瑟鼓琴,笙。、磬。同。音。[评]妙音。以、雅、以、南,以、钥、不、僭、本韵。
小序谓「刺幽王」,甚混。幽王无至淮之事,固不待欧阳氏而后疑之矣。严氏谓「古事亦有不见于史者」,此遵序之过也。孔疏谓韩诗以为昭王,以左传有「南征」之说也。后人多从之;然亦未敢信。集传既云「此诗之义未详」,又引王氏指幽王之说,何耶
[四章]「笙、磬同音」,以其异器也;若琴、瑟则不言同音矣。此固夫人知之。然别有妙旨:笙在堂上,磬在堂下,言堂上、堂下之乐皆和也。然尤有妙旨:小雅言「鼓瑟吹笙」,则瑟依于笙,商颂「鼓渊渊,嘒嘒管声」,又曰「依我磬声」,则鼓、管依于磬,故言「笙、磬」,以统堂上、堂下之乐。诗人之善言如此。「南」,二南也。二南为文王之诗,后世子孙必以用之为乐矣。唯「雅」未详,或大雅与大抵制「制」,原误「诸」,今改。礼作乐之说出于三百篇后,不可据以解三百篇也。然二南亦非如礼所言以为歌,盖以为钥耳。「钥」,管钥也,吹以应舞也。季札观乐,所谓「见舞象箾、南钥者」是矣。此南钥也,故承之曰「以钥不僭」,谓以钥南,以钥雅也。集传释「不僭」之义,曰「言三者皆不僭也」,以钥与雅、南为三者,谬。
【鼓钟四章,章五句。】
楚茨
楚楚者茨,言抽其棘。自昔何为我蓺黍、稷。我黍与与,我稷翼翼。我仓既盈,我庾维亿。以为酒食,以享以祀,以妥以侑,以介景福。本韵。赋也。下同。
济济跄跄,絜尔牛、羊,以往烝、尝,或剥或亨,或肆或将。祝、祭、于、祊,[评]祭之始。祀事孔明。先祖是皇,神保是飨,「孝孙有庆,报以介福,万寿无疆!」本韵。
执、爨、踖、踖,为俎孔硕,或燔或炙,君。妇。莫。莫。[评]摹神。为豆孔庶,为宾为客,献酬交错。礼仪卒度,笑语卒获。神△保△是△格△,「报以介福,万寿攸酢!」本韵。
我。孔。熯。矣。式。礼。莫。愆。[评]承上接下,妙于无痕。工、祝、致、告,「徂、赉、孝、孙、本韵。苾芬孝祀,神嗜饮食。卜尔百福,如几如式,既齐既稷,既匡既敕,永锡尔极,时万时亿!」本韵。
礼仪既备,钟鼓既戒,孝、孙、徂、位、本韵。工、祝、致、告,[评]应上章二句而倒之。「神具醉止」,皇户载起。本韵。鼓钟送尸,神△保△聿△归△。诸、宰、君、妇,废、彻、不、迟、[评]祭之后。诸父、兄弟,备言燕私。本韵。
乐具入奏,以绥后、禄,本韵。尔殽既将,莫怨具庆。本韵。既醉既饱,小大稽首。「神嗜饮食,使君寿考。本韵。孔惠孔时,维其尽之。子子孙孙,勿替引本韵。之!」
小序谓「刺幽王」,说者因谓「思古以见今之不然」。按此唯泥「自昔何为」一句耳。不知此句正唤起下「黍、稷」句,以见黍、稷之所由来也。其余皆详叙祭祀,自始至终,极其繁盛,无一字刺意。而说者犹争之,何也集传不用序说,是已;然以为公卿之诗,又非也。彼第以仪礼少牢馈食例之,谓其为公卿。不知鼓钟送尸,仪礼所无;祝称「万寿无疆」,天保篇亦云「君曰卜尔,万寿无疆」,此岂臣子所可当乎!
此农事既成,王者尝、烝以祭宗庙之诗。
自此篇至大田,小序皆谓「刺幽王」,集传皆谓指公卿,并谬,不悉辩。
[一章]从「自昔」言黍、稷起,见始事也。再言仓、庾,见收成也。然后入以为酒食,以享祀事。
[二章]烝、尝,秋冬之祭也,是此篇眼目。「神保是飨」,此迎神初献也。「神保」,何玄子曰,「本其生存谓之祖,言其精气谓之神」。朱子谓「神保」盖尸之嘉号,犹楚辞所谓「灵保」者。按楚辞云「思灵保兮贤姱」,乃谓神安附于巫身,以「贤姱」目巫,非以「灵保」目巫也。若以「神保」名尸,则于第三章,「神保是格」固自难通,而第五章「神保聿归」之前不应变言「皇尸载起」矣。
[三章]「君妇」,后也,以祖考故称「妇」。言君妇,则知亚献也。言宾客献酬,则知三献毕也。故曰「神保是格」。
[四章]「我孔熯矣,式礼莫愆」,以此二句写祭者,见祭事将毕,下及祝嘏之事也。是夹叙法。长篇大文用此略顿,承上起下,文章之妙法,后人鲜知。古人于祭,虑其不极诚敬则神不飨,故祝词以「神嗜饮食」告之,而下诸父、昆弟亦告之以此语也。
[五章]此祭毕也。上章「徂赉孝孙」,时在主祭之位。此「孝孙徂位」,复未祭时之位也。又云「工祝致告」,告以「神具醉止」也。「神保聿归」,应上「是飨是格」,以见其终也。诸宰彻诸馔,君妇彻笾豆,诸宰彻于先,君妇彻于后,故言「诸宰」在「君妇」先。何玄子以「君妇」在「诸宰」之后,遂谓君妇为九嫔、世妇、女御之属,凿也。「诸父、昆弟,备言燕私」二句,为末章起。「燕私」,祭毕,同姓燕于寝也。
[六章]此言燕私也。「后禄」二字妙,以见前之饮福、献酬,是为「前禄」也。煌煌大篇,备极典制。其中自始至终一一可按,虽繁不乱。仪礼特牲、少牢两篇皆从此脱胎。
【楚茨六章,章十二句。】
信南山
信彼南山,维禹甸之。畇畇原隰,曾孙田本韵。之。我、疆、我、理,南、东、其、亩、本韵。[评]经制。赋也。下同。
上。天。同。云。雨。雪。雰。雰。;益。之。以。霢。霂。[评]冬雪、春雨,写景皆入微,后世不能到。既、优、既、渥,既、沾、既、足,生、我、百、谷、本韵。
疆埸翼翼,黍、稷彧彧。曾孙之穑,以为酒、食。本韵。畀我尸、宾,寿考万年!本韵。
中、田、有、庐,疆、埸、有、瓜、是、剥、是、菹,献、之、皇、祖、[评]牲、酒之前,先及献瓜为一章,甚雅甚闲。曾孙寿考,受天之祜。本韵。
祭以清酒,从以骍牡,享于祖、考。本韵。执、其、鸾、刀,以、启、其、毛,取、其、血、膋、本韵。
是烝是享,苾苾芬芬,祀事孔明,先祖是皇。报以介福,万寿无疆!本韵。
此篇与楚茨略同。但彼篇言烝、尝,此独言烝,盖言王者「烝祭岁」也。集传亦以为大指与楚茨相似,而以「曾孙」为凡祭者皆得称之。案首章从「南山」、「禹甸」言起。以疆理南、东之制属之曾孙,此岂为公卿者耶!谬矣。
[一章]借终南山为言,言畿内之地耳,莫泥「山」字。禹平水土,始定则壤、成赋之制,故曰「禹甸」。此篇言「曾孙」与上篇「曾孙」别:上篇「曾孙」指主祭者,此言「我疆我理」则指成王也。盖「我疆」二句,此初制为彻法也。「亩」,亩身。凡有四方,言南、东以该北、西。南者亘于北,东者亘于西,即一纵一横之谓,犹后世言「阡、陌」也。风俗通云「南北曰阡,东西曰陌」,或曰「河南以东西为阡,南北为陌」,盖由亩之南、东无定,故阡、陌之为南为东亦无定则,何如直言「南、东」之为明也。其所以言「南、东」者,则因地势之宜,左传云「物土之宜而布其利」是也。又西北常高,东南常下,言东南者亦顺其水之所趋也。又取东南向阳,易于生长之义。诗多曰「南亩」,王制曰「东田」,皆是也。
[二章]上章言田制,此章言生长,下章方及收成以为祭祀也。田事:冬雪宜大,春雨宜小。「雰雰」以言雪大,「霢霂」以言雨小。「优、渥、沾、足」皆承雨言,则夏亦可知矣。
[四章]公田,百亩中二十亩为庐舍,故曰「中田有庐」,一夫各得二亩半,庐舍之外于其疆埸而种瓜菜焉,此孟子言井田之制所未及也。其瓜因民献之,而曾孙因以献皇祖耳。
[五章]先言酒,继言牲,故郊特牲云「既灌然后迎牲」。
[六章]此篇与楚茨篇互相备。楚茨但言牛羊剥亨,此言骍牡及鸾刀、启毛、取膋,盖益详云。
上篇铺叙闳整,叙事详密;此篇则稍略而加以跌荡,多闲情别致,格调又自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