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日四章,章六句。】
新安首源姚际恒着
小雅
鸿雁
鸿雁于飞,肃肃其羽。之子于征,劬劳于野。爰及矜人,哀此寡。本韵。比而赋也。下同。
鸿雁于飞,集于中泽。之子于垣,百堵皆作。虽则劬劳,其究安宅。本韵。
鸿雁于飞,哀鸣嗷嗷。维此哲人,谓我劬劳。维彼愚人,谓我宣骄。本韵。
小序谓「美宣王」。谓宣王,亦近是,然美之者何人乎集传因以为「流民喜而作此诗」,非也。「哀此寡」,此者,上之人指民而言,未有自以为「此」者也。「之子」明指他人;今以「之子」为流民自相谓,亦不类。严氏谓「流民美使臣之诗」,然以首章「劬劳」指使臣,下二章「劬劳」自相谓,亦非。陈道掌曰:「鹿鸣至此二十余篇。皆朝廷制作;不应忽采民谣一篇杂入其中。」其说是也。
此诗为宣王命使臣安集流民而作;「之子」,指使臣也。篇中三「劬劳」皆属使臣言;末章「谓我劬劳」,亦代使臣「我」也。「宣骄」,即「可与图终,难与虑始」之意。
「鸿、雁」,皆比意。集传以上二章为兴,下一章为比,不可解。
【鸿雁三章,章六句。】
庭燎
夜。如。何。其。[评]问夜自妙。夜未央。庭、燎、之、光、君子至止,鸾声将将。本韵。赋也。下同。
夜如何其夜未艾。庭燎晰晰。君子至止,鸾声哕哕。本韵。
夜如何其夜乡晨。庭、燎、有、辉、君子至止,言。观。其。旗。本韵。[评]妙旨。
小序谓「美宣王,因之箴之」,作两义说。其「箴之」之意未明言;诗中亦无见也。朱郁仪因谓「此姜后脱簪、珥之时所」,季明德因谓「刺不早朝」,皆规小序「箴之」之说取义,并非。程伊川、严坦叔因谓「规宣王过勤」,又足哂矣。
【庭燎三章,章五句。】
沔水
沔彼流水,朝宗于海。鴥彼飞隼,载飞载止。嗟我兄弟,邦人诸友,莫肯念乱,谁无父母!本韵。兴也。下同。
沔彼流水,其流汤汤。鴥彼飞隼,载飞载扬。念彼不迹,载起载行。心之忧矣,不可弭忘。本韵。
鴥彼飞隼,率彼中陵。民之讹言,宁莫之惩。我友敬矣,谗言其兴!本韵。
小序谓「规宣王」;集传谓「忧乱之」。谓规宣王者,以诗中「谗言其兴」也;谓忧乱者,诗中「莫肯念乱」也。不知作何归着。其余诸解纷纷,悉属猜摹,更不能悉详也。
【沔水三章:二章章八句,一章六句。】集传云「疑当作三章,章八句;卒章脱前两句耳」,是。
鹤鸣
鹤、鸣、于、九、皋,声、闻、于、野、[评]通篇皆比意,章法绝奇。一比。鱼、潜、在、渊,或、在、于、渚、本韵。[评]二比。乐、彼、之、园,爰、有、树、檀,本韵。其、下、维、萚、[评]三比。他、山、之、石,可、以、为、错、本韵。[评]四比。比也。下同。
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鱼、在、于、渚,或、潜、在、渊、本韵。乐、彼、之、园,爰、有、树、檀,见上。其、下、维、谷、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本韵。[评]即为错。
小序谓「诲宣王」,「诲」字意似近。陆农师曰「记曰『能博喻,然后能为师』。鹤鸣二章,皆比而不赋也,则以诲诱故也」。此解「诲」字意也。郑氏谓「教宣王求贤人之未仕者」。求贤之者,通篇亦差可通。「鹤鸣」二句,言贤者自有闻也。「鱼潜」二句,言贤者进退不常也。「乐彼」,三句,言用舍位置宜审也。「他山」二句,言必藉贤以成君德也。至于谓宣王之诗,未有以见其必然。序于大雅云汉、韩奕、崧高、烝民皆谓「美宣王」,于小雅诸篇,或以为「规」,或以为「诲」,何不伦乎!
解此篇最纰缪者,莫过集传。以「鹤鸣」二句言「诚之不可揜」;「鱼潜」二句言「理之无定在」;「乐彼」三句言「爱当知其恶」;「他山」二句言「憎当知其善」,又曰「一引而伸之,触类而长之,天下之理其庶几乎」后二比虽言用人,亦蒙混。且此言用人而上言「诚」言「理」,迥不类。盖其意以第一比合中庸「鬼神之为德」章;第二比合论语「仰之弥高」章;后二比合大学「修身、齐家」章。以诗为言理之书,切合大、中、论语,立论腐气不堪;此说诗之魔也。又其小者,曰「鹤身白,颈、尾黑」。按鹤两翼末端黑,非尾黑也。彼第见立鹤,未见飞鹤,立者常敛其两翼,翼末黑毛垂于后,有似乎尾,故误以为尾黑耳。格物者固如是乎陈晦叔经典稽疑已驳之。
【鹤鸣二章,章九句。】
祈父
祈、父,予王之爪牙!胡转予于恤,靡所止居本韵。赋也。下同。
祈、父,予王之爪士!胡转予于恤,靡所底止本韵。
祈、父,亶、不、聪、![评]三呼而责之。胡转予于恤,有、母、之、尸、饔本韵。[评]末始露情。
小序谓「刺宣王」,毛、郑以战于千亩而败之事实之,亦可从。何玄子曰:「千亩之战,诸侯之师皆无恙,而王师受其败,则以勤王不力故耳,故恨而责之。此祈父必侯国之祈父,故其人自称为王之爪牙。若对王朝之大司马言,则无此文矣。」议论是而细。
【祈父三章,章四句。】
白驹
皎皎白驹,食我场苗。絷、之、维、之,以、永、今、朝、[评]始且妙。所谓伊、人,于焉逍遥。本韵。赋也。下同。
皎皎白驹,食我场藿。絷之维之,以、永、今、夕、所谓伊、人,于焉嘉客。本韵。
皎皎白驹,贲、然、来、思、[评]变。尔、公、尔、侯,逸、豫、无、期、慎、尔、优、游,勉、尔、遁、思、本韵。[评]四句四「尔」字,缠绵之音。
皎。皎。白。驹。在。彼。空。谷。[评]气象全变。生。刍。一。束。[评]言驹。其。人。如。玉。本韵。[评]言人。毋。金。玉。尔。音。而。有。遐。心。!本韵。[评]曲终之句,益觉缠绵。
此思贤者之诗。小序必谓「刺宣王」,未见其确。郑氏谓「不能留贤」,以合序意;诸家从之。观此诗所以留贤者亦至矣,岂「不能留」乎!或必欲以为刺王,则谓大王欲留之,以见王之不能留,庶可耳。
[三章]「尔公尔侯」二句,毛传曰「尔公耶,尔侯耶,何为逸乐无期以反也」,非语气。严氏曰:「尔贤者若为公为侯,则将勤劳国事,无有逸豫之期。今尔肥遯『优哉游哉』以自乐,愿加保重耳。」若是,则反愿其不仕矣;亦非。苏氏曰:「子苟来,将待尔以公、侯,其为乐顾岂少哉!」以上「贲然来思」句观之,近是。然语太直率,少含蓄。贤者果公、侯可饵,亦不得为贤矣。当云「尔乃公、侯之器,恐不能常守其逸豫;此时慎勉尔之优游遁思,终以待时耳」,较为宛合。若集传谓「犹言『横来,大者王,小者侯』也」,以汉高语释诗,大是笑资。宜乎其不识诗人辞意,凡以己语所释自多不类也。
[四章]上二句曰「伊人」,犹欲留之之意。末章曰「其人」,则其人不可留矣。诗之下字皆有眼目如此。
【白驹四章,章六句。】
黄鸟
黄鸟、黄鸟,无集于谷,无啄我粟!此邦之人,不我肯谷。言旋言归,复我邦族!本韵。兴也。下同。
黄鸟、黄鸟,无集于桑,无啄我粱!此邦之人,不我与明。言旋言归,复我诸兄!本韵。
黄鸟、黄鸟,无集于栩,无啄我黍!此邦之人,不我与处。言旋言归,复我诸父!本韵。
小序谓「刺宣王」。集传谓「民适异国,不得其所,于是思归,故作此诗」。若是,民仍归于宣王,则非刺矣。朱郁仪曰:「宣王之世,诸侯兄弟有失所而来依于王室者。及其季年,政体怠荒,礼意衰薄,思返故国而赋是诗」。此又必欲切合刺王之意者。正不知孰是也。黄鸟,黄雀也,非黄莺;莺不啄粟。
【黄鸟三章,章七句。】
我行其野
我行其野,蔽芾其樗。昏姻之故,言就尔居。尔不我畜,复我邦家。本韵。赋也。下同。
我行其野,言采其蓫。昏姻之故,言就尔宿。尔不我畜,言归斯复。本韵。
我行其野,言采其葍。不思旧姻,求尔新特。诚不以富,亦祇以异。本韵。
此诗与上篇相类,亦未详。小序谓「刺宣王」。苏氏因谓「甥、舅之诸侯,求入为王卿而不获者所作」,似臆测。且呼王为「尔」,亦不似。集传谓「民适异国,依其昏姻而不见收恤」,于此诗固类,然无所关系也。
【我行其野三章,章六句。】
斯干
秩、秩、斯、干,幽、幽、南、山、本韵。[评]以形胜起。如、竹、苞、矣、如、松、茂、矣、[评]植物。兄、及、弟、矣,式、相、好、矣,无、相、犹、本韵。矣、[评]再叙天伦。赋也。下同。
似、续、妣、祖,筑、室、百、堵,[评]始及筑室。西、南、其、户、爰、居、爰、处,爰、笑、爰、语、本韵。
约、之、阁、阁,椓、之、橐、橐、本韵。[评]一往密练。风、雨、攸、除,鸟、鼠、攸、去,君子攸芋。本韵。
如跂斯翼,如矢斯棘,如、鸟、斯、革,本韵。如、翚、斯、飞,君子攸跻。本韵。
殖、殖、其、庭,有、觉、其、楹、哙、哙、其、正,哕、哕、其、冥,君子攸宁。本韵。
下。莞。上。簟。乃。安。斯。寝。[评]从上「宁」出「寝」。乃。寝。乃。兴。乃。占。我。梦。本韵。[评]从「寝」出「梦」。吉。梦。维。何。[评]正言梦。维。熊。维。罴。;维。虺。维。蛇。本韵。[评]此两章幻。
大。人。占。之。:[评]言占梦。「维。熊,维罴,本韵。男。子。之。祥。;维。虺。维。蛇。女。子。之。祥。」。二「祥」字为韵。
乃。生。男。子。载寝之床,载衣之裳,载弄之璋。其泣喤喤,朱芾斯皇,室家君王。本韵。[评]从梦出「生男、女」,直作二比;收章法尤奇。
乃。生。女。子。载寝之地,载衣之裼,载弄之瓦。无、非、无、仪,唯、酒、食、是、议,无、父、母、诒、罹、!本韵。[评]说女职千古至言。
小序谓「宣王考室」。朱郁仪谓成王营洛时作。何玄子踵之。邹肇敏又谓武王。按南山自是终南山,在镐京,则谓武王、宣王者近是。若谓在洛,则南山无着落。何氏因以「南面所对之山」解之,则其非显然矣。然谓武王者,武王诗不应厕于宣王诸诗中;而下无羊篇亦有「大人占之」语,其非武王益可见;故不若依序谓宣王也。集传但曰「此筑室既成,而燕饮以落之」,不言何王。然则篇中「室家君王」者岂民间语耶!
集传疑新宫即此诗。此亦必前人语。伪传、说及邹氏、何氏并祖之。按仪礼有新宫,此当时之乐章,非三百篇之诗也。左传宋元公所赋,亦即乐章之新宫耳。邹氏曰:「后汉明帝永平二年诏亦曰『升歌鹿鸣,下管新宫』,然则此何诗也岂古所无者,后汉反有之乎!」尤不足据。或又谓命名亦有不必合诗者;然诗中唯有「室」字,并无「宫」字,不应全不合也。
[一章]「如竹苞」二句,因其地所有而之。王雪山曰「『如』非喻,乃枚举焉尔」,此善于解虚字也。集传谓「此室下之固如竹之苞,上之密如松之茂」,筑室在下,此处岂宜先为形容!所谓「眼不见其睫」也。
[二章]此章言筑室也。先统言之。
[三章]此章言筑墙也。「约之」二句言版筑之事;墙坚密,则风、雨不能侵,鸟、鼠不能穿矣。
[四章]此章言堂成,盖路寝也。「鸟革,翚飞」,栋宇、檐阿皆可形容。集传分「鸟革」言栋宇,「翚飞」言檐阿,非。
[五章]此章言室成,盖燕寝也。
[六章、七章]堂、室之制已备言之,下乃为颂祷之词,犹后世作上梁文也。居室之庆莫过于子孙繁衍,故言其生男子、女子;且必愿其男、女之善,方可承先启后,为父母光。然男、女之善于何可见,乃借物类之熊、罴、虺、蛇比之。然何以见其可比于熊、罴、虺、蛇,则又借梦言之。梦何以知,则又借大人占之而知之。于是下始以「乃生男子」、「乃生女子」二章结之。如此层层结构,深见作者用意之精妙。正大之言出之奇幻,斯为至文。又室成而与后妃寝处,方能诞育;今但轻轻言「莞、簟安寝」,即接入梦,其与后妃寝处略而不道,而已在隐约之间。起雅去俗,妙笔妙笔!又居此室者,一家和乐好合,无过兄弟、妻子;首章已言兄弟,此处当言妻子。于兄弟则明言之,于妻子则隐言之,此尤作者之自得。而不望后世之人知之也。
[八章、九章]今世传有三代玉璋,长一、二寸,至长不过三寸;其制不一;有孔可穿丝绳,故初生子可弄。「瓦」,毛传以纺砖解之;不可以砖为瓦。黄东发谓「湖州风俗,妇人以麻线为业,人各一瓦,索麻线于其上」,尤可笑。瓦质重大,岂初生子所能弄哉!孔氏曰「璋为全器,则瓦非瓦砾而已」,彼意亦恐人疑瓦质重大,或是瓦砾也。予又见三代古玉,长、阔寸许,如瓦形,或即是此,未可知也。「载寝之地」,取地卑之义,亦以其阴类相感也。
【斯干九章:四章章七句,五章章五句。】
无羊
谁、谓、尔、无、羊、三、百、维、群、谁、谓、尔、无、牛、九、十、其、犉、本韵。[评]起得兀突。尔羊来思,其、角、濈、濈、尔牛来思,其、耳、湿、湿、本韵。赋也。下同。
或、降、于、阿,或、饮、于、池,或、寝、或、讹、尔牧来思,本韵。何、蓑、何、笠、或、负、其、糇、[评]此两章是群牧图,或写物态,或写人情、深得人、物两忘之妙。三十维物,尔、牲、则、具、本韵。[评]露正旨。
尔牧来思,以。薪。以。蒸。以。雌。以。雄。尔羊来思,矜。矜。兢。兢。不。骞。不。崩。麾。之。以。肱。毕。来。既。升。本韵。[评]此章虽图绘亦不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