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序谓「刺陈佗」「佗」原作「陀」,下同,今改。是。观诗中云「夫」,云「国人」,则为君国之事而非民间之事矣。苏氏曰:「陈佗,陈文公之子而桓公之弟也。桓公疾病,佗杀其太子免而代之。桓公之世,陈人知佗之不臣矣;而桓公不去,以及于乱。是以国人追咎桓公,以为智不及其后,故以墓门刺焉。『夫』,指陈佗也。佗之不良,国人莫不知之;知之而不去,昔者谁为此乎」可谓善说此诗矣。集传以「谁昔」为「畴昔」,大谬。
[一章]「墓门有棘」,必须「斧以斯之」,以比国有不良,必须去之。
[二章]鸮止于梅,亦比佗之在国也。「歌以讯之」,非别有歌,意即此诗也。「予不顾」犹「不顾予」。
【墓门二章,章六句。】
防有鹊巢
防有鹊巢,邛有旨苕。谁侜予美心焉忉忉。本韵。比而赋也。下同。
中唐有甓,邛有旨鹝。谁侜予美心焉惕惕。本韵。
小序谓「忧谗贼」,大序以陈宣公「陈宣公」,原作「陈灵公」,据校改实之,不知是否。
朱郁仪解每章首二句曰:「水堤曰『防』,陵霄曰『苕』。鹊巢于木,不于防;苕生于下湿,不于丘。唐中,非甓所也。『鹝』谓绶草,亦生下湿,非邛之所产也。」此说似通。何玄子以「鹝」为鸟名,亦近是。
【防有鹊巢二章,章四句。】
月出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赋也。下同。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懮、受、兮,劳、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本韵。三章皆同韵。兮、
自小序以来,皆作男女之诗,而未有以事实之者。朱郁仪以为刺灵公之诗。何玄子因以三章「舒」字为指夏征舒,意更巧妙,存之。
似方言之聱牙,又似乱辞之急促;尤妙在三章一韵。此真风之变体,愈出愈奇者。每章四句,又全在第三句使前后句法不排。盖前后三句皆上二字双,下一字单;第三句上一字单,下二字双也。后世作律诗,欲求精妙,全讲此法。
【月出三章,章四句。】
株林
胡。为。乎。株。林。从。夏。南。本韵。[评]先作问者信辞。匪。适。株。林。从。夏。南。赋也。下同。[评]答以疑辞。
驾。我。乘。马。说。于。株。野。本韵。乘。我。乘。车。朝。食。于。株。本韵。[评]再答以信辞,不更露夏南字,仍若疑辞妙绝。
刺陈灵公淫夏姬之诗。
设问:「『胡为乎株林,从夏南』乎」曰,「『匪适株林、从夏南』,或他适耳。然见其驾我乘车以舍于株野,且乘我乘车以朝食于株,则信乎其适株林矣。但其从夏南与否则不得而知也。」二章一意,意若在疑、信之间,辞已在隐跃之际,诗人之忠厚也,亦诗人之善言也。
集传云:「盖淫于夏姬,不可言也,故以从其子言之。诗人之忠厚如此。」按夫死从子,夏姬在子家,言夏姬则必言夏南,此定理也。讵以是见诗人之忠厚哉!
首章词急迫,次章承以平缓,章法绝妙。曰「株林」,曰「株野」,曰「株」,三处亦不雷同。「说于株野」、「朝食于株」两句,字法亦参差。短章无多,能曲尽其妙。
【株林二章,章四句。】
泽陂
彼泽之陂,有蒲与荷。有美一人,伤、如、之、何、![评]先伤之。寤寐无为,涕泗滂沱。本韵。兴也。下同。
彼泽之陂,有蒲与蕑。有美一人,硕、大、且、卷、[评]后写其形貌。寤寐无为,中心悁悁。本韵。
彼泽之陂,有蒲菡萏。有美一人,硕、大、且、俨、寤寐无为,辗转伏枕。本韵。
序谓「刺时男女相悦」;集传谓「与月出相类」。但诗云「伤如之何」,云「涕泗滂沱」,苟男女相念,奚至于此是必伤逝之作。或谓伤泄冶之见杀,则兴意不合,未详此诗之旨也。
陈诗十篇,集传以为淫诗者六。既误解「郑声淫」,岂陈声亦淫耶
【泽陂三章,章六句。】
桧
羔裘
羔裘逍遥,狐裘以朝。岂不尔思劳心忉忉!本韵。赋也。下同。
羔裘翔,狐裘在堂。岂不尔思我心忧伤!本韵。
羔裘如膏,日出有曜。岂不尔思中心是悼!本韵。
小序谓「大夫以道去其君」,以诗中「岂不尔思」句也。大序谓「君好絜其衣服」,则执泥矣。郑语,史伯谓郑桓公曰「郐仲恃险,有骄侈怠慢之心,而加之以贪冒」,此诗云「逍遥」、「翔」,意近之矣。
[三章]「日出有曜」,陆农师曰:「言『日出有曜』,然后见其『如膏』,且亦听朝之时也;而反以燕游,又与『狐裘以朝』、『狐裘在堂』异矣。」亦新。
【羔裘三章,章四句。】
素冠
庶见素冠兮,棘人、栾、栾、兮,[评]此句下章无。劳心慱慱本韵。兮。赋也。下同。
庶见素衣兮,我心伤悲兮,聊、与、子、同、归、本韵。兮、[评]此句上章无。
庶见素兮,我心蕴结兮,聊与子如一本韵。兮。
小序谓「刺不能三年」;旧皆从之,无异说。今按之,其不可信者十。时人不行三年丧,皆然也,非一人事;何必作诗以刺凡众之人于情理不近。一也、思行三年丧之人何至于「劳心慱慱」以及「伤悲」、「蕴结」之如是;此人无乃近于人耶二也。玩「劳心」诸句,「与子同归」诸句,必实有其人,非虚想之辞。三也。旧训「庶」为「幸」,是思见而不可得,设想幸见之也。既幸见之,下当接以「我心喜悦」之句方合;今乃云「伤悲」,何耶四也。丧礼从无「素冠」之文。毛传云「素冠,练也」。郑氏不以为练冠而以为缔冠,孔氏曰:「郑以练冠者练布为之,而经传之言素者皆谓白绢,未有以布为素者,则知素冠非练也。」据玉藻「缟冠、素纰,既祥之冠也」为说。观此,则毛、郑已自龃龉。然郑为缟冠,亦非也。玉藻「缟冠、素纰」,间传郑注云「黑丝白纬曰缟」案此处有误,郑注作「黑经白纬曰纤」。此何得以「素冠」为缟冠乎!玉藻郑注云「纰,缘边也」,此何得以「素纰」为素冠乎!五也。丧礼从无「素衣」之文。毛传曰「素冠,故素衣」,混甚。郑氏据丧服小记「除成丧者,其祭也朝服、缟冠」为说,曰「朝服缁衣、素裳。然则此言『素衣』者,谓素裳也」。按朝服缁衣、素裳,礼无具文,乃郑自撰,以士冠礼云「主人玄冠、朝服、缁带、素」,以为从裳色,故知素裳。然则士冠礼止言「素」,非言素裳也。即使为素裳,非言素衣也。何得明改诗之「素衣」以为素裳乎!六也。丧礼从无「素」之文。孔氏曰「丧服斩衰,有衰裳、绖带而已,不言有。檀弓说既练之服,云『练衣黄里、縓缘、要绖、绳屦、角瑱、鹿裘』,亦不言。有则丧服始终皆无」,可为明证。七也。且郑之解「素衣」、「素」,唯据小记「除成丧者,其祭也朝服、缟冠」之「朝服」为说,其于「素衣」、「素」既已毫不相涉;且朝服,吉服也,小记不过言祥祭之日得以借用其服,非朝服为祥祭之服也。安得以朝服惟为祥祭之服而言此诗为祥祭服耶!可笑也。八也。且小记之说本以「成丧」对「殇丧」言,此期、功之丧皆是,非言三年也。误而又误。九也。不特此也,诗思行三年之人,何不直言「齐衰」等项而必言祥后之祭服,如是之迂曲乎则以上亦皆不必辩也。十也。而素冠等之为常服,又皆有可证者。「素冠」,孟子「『许子冠乎』此句原作「许子曰冠素」,不合孟子本文,故今增「冠乎」二字。曰『冠素』」。又皮弁,尊贵所服,亦白色也。「素衣」,论语「素衣、麑裘」。曹风「麻衣如雪」,郑云「麻衣,深衣也」。郑风女子亦着「缟衣」。古人多素冠、素衣,不似今人以白为丧服而忌之也。古人丧服唯以麻之升数为重轻;不关于色也。「素」,士冠礼「主人玄冠、朝服、缁带、素」;又于皮弁服云「素积、缁带、素」。玉藻云「,君朱,大夫素」,则又不必言矣。
此诗本不知指何事何人,但「劳心」、「伤悲」之词,「同归」、「如一」之语,或如诸篇以为思君子可,以为妇人思男亦可;何必泥「素」之一字,逐迂其说以为「刺不能三年」乎!「素冠」者,指所见其人而言;因素冠而及衣、,即承上「素」字,以「衣」、「」为换韵:不必泥也。「棘人」,其人当罪之时,易坎六爻曰,「系用徽纆,寘于丛棘」,是也。「栾栾」,拘栾之意。若如旧解,以「棘」训急,孔氏谓「急于哀戚」,甚牵强。至以「栾栾」为瘠貌,尤不切合。
【素冠三章,章三句。】
隰有苌楚
隰有苌楚,猗傩其枝。夭之沃沃,乐子之无知!本韵。比也。下同。
隰有苌楚,猗傩其华。夭之沃沃,乐子之无、家、!本韵。
隰有苌楚,猗傩其实。夭之沃沃,乐子之无、室、!本韵。
序谓「疾恣,思无****者」。解者因以「夭」为「少」,「无知」为「无妃匹」之意,殊牵强。集传谓「政繁、赋重,人不堪其苦」;然何为怨及「家、室」乎「家、室」明是指妻,乃以无家为无累,岂非饰辞乎!
愚意,此篇为遭乱而贫窭,不能赡其妻子之诗。指苌楚而比之,不能如彼之「无知」、「无家、室」之累也。以正意论,「无知」是「无家、室」前一层意,正意在「无家、室」上。以比意论,「无知」指苌楚,又为正意,而「无家、室」则寓言耳。
【隰有苌楚三章,章四句。】
匪风
匪、风、发、兮,匪、车、偈、兮、[评]起得飘忽。顾瞻周道,中心怛本韵。兮。赋也。
匪风飘兮,匪车嘌兮。顾瞻周道,中心吊本韵。兮。赋也。
谁、能、亨、鱼、溉、之、釜、鬵、谁、将、西、归、怀、之、好、音、本韵。兴也。[评]风致绝胜。
小序谓「思周道」,是。辨说谓「『周道』但谓适周之路,如四牡所谓『周道逶迟』耳」。然「西归」、「好音」之说为何
[三章]首二句是兴,乃觉其妙。或以为比。「若烹小鲜」,由于老子,不应先有之;且意味亦酸腐矣。
【匪风三章,章四句。】
曹
蜉蝣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忧矣,于我归处。本韵。兴也。下同。
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忧矣,于我归息。本韵。
蜉蝣掘阅,麻、衣、如、雪、[评]实指麻言,奇。心之忧矣,于我归说。本韵。
大序谓「刺昭公」,第以下篇刺共公,此在共公前也。或谓刺共公,或谓刺曹羁,皆臆测。大抵是刺曹君奢慢,忧国之词也。
「掘阅」,朱郁仪曰:「管子云『掘阅得玉』,是『阅』、『穴』字通也」。「麻衣」,郑氏谓「深衣」,是也。古礼服、丧服,布皆是麻,未有木棉也。吉、凶唯以升数为别。
【蜉蝣三章,章四句。】
候人
彼候人兮,何戈与祋。彼其之子,三百赤芾。本韵。兴也。
维鹈在梁,不濡其翼。彼其之子,不称其服。本韵。兴也。
维鹈在梁,不濡其咮。彼其之子,不遂其媾。本韵。兴也。
荟、兮、蔚、兮,南、山、朝、隮、婉、兮、娈、兮,季、女、斯、饥。本韵。比也。[评]取喻皆不犹人。
大序谓「共公远君子而好近小人」。按左传,僖二十八年春,晋文公伐曹。三月,入曹,数之,以其不用僖负羁而乘轩者三百人也。遂执曹伯襄以畀宋人,即共公也。序不言传文者,示其为在传之前也。然曰「共公」,则用传明矣。
[一章]毛传谓候人为「贤者」,似卤莽。或谓候人即在「三百赤芾」之中;然诗明有两「彼」字,亦非。按此亦兴意,言彼候人尚何戈与祋,任其职则必供其事,彼「三百赤芾」者何为耶
【候人四章,章四句。】
鸤鸠
鸤鸠在桑,其子七兮。淑人君子,其仪一兮。其仪一兮,心如结本韵。兮。兴也。下同。
鸤鸠在桑,其子在梅。淑人君子,其、带、伊、丝、其、带、伊、丝,其、弁、伊、骐、本韵。[评]此实写前后言仪处。
鸤鸠在桑,其子在棘。淑人君子,其仪不忒。其仪不忒,正、是、四、国、本韵。[评]从上言仪,卸出末句。
鸤鸠在桑,其子在榛。淑人君子,正是国人。正是国人,胡、不、万、年、!本韵。[评]从上言正国,卸出末句。
小序谓「刺不壹」;诗中纯美,无刺意。或谓美振铎,或谓美公子臧,皆无据。唯何玄子谓曹人美晋文公,意虽凿,颇有似处。今录而存之。曰:「左传晋文公为公子时,出亡,过曹,曹伯不礼焉。及即位,伐曹,执曹伯以畀宋人,事在僖二十九「九」当作「八」。年。于是周襄****命晋侯为侯伯,曰『王谓叔父,敬服王命,以绥四国』。遂盟诸侯于践土。十月,晋侯有疾,曹伯之竖侯獳货筮史,使曰『以曹为解』云云。公悦,乃复曹伯。此诗之作,盖在曹伯复国之后。其取兴于『鸤鸠』者,以鸤鸠养子均平,颂文公之待曹国与他国无异也。尊之为『鸤鸠』而自居于『子』者,亦犹文王之时,大邦畏力,小邦怀德,皆怙文王如父也。其曰『正是四国』,则亦唯晋为盟主,始足当之;襄****命中所谓『以绥四国』,是也。」愚按,曹为蕞尔国,凡诗四篇;前后三篇气象皆衰飒不振,不应此篇独为盛美赞颂之辞。又「正是四国」及「胡不万年」,等句,皆近颂天子语;曹君安得有此。今何氏谓颂晋文,颇觉合。盖其时小时于霸主尊之若天子与
【鸤鸠四章,章六句。】
下泉
冽彼下泉,浸彼苞稂。忾我寤叹,念彼周京。本韵。比而赋也。下同。
冽彼下泉,浸彼苞萧。忾我寤叹,念彼京周。本韵。
冽彼下泉,浸彼苞蓍。忾我寤叹,念彼京师。本韵。
芃芃黍苗,阴雨膏之。四国有王,郇伯劳本韵。之。
此曹人思治之诗。大序必谓共公时,无据。
[四章]郇伯为文王子,曹人必不远及之;是必其后人亦为郇伯者,然不可考其世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