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落朝苏瑾泠望过来。
她的唇瓣白如纸,这个角度望过去,似是受了吓。
可惜这人在景昭书身侧惯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只一瞬便整理好了自己失态的表情。
“你怎么晓得不可能?”
苏瑾泠怎么知道?她当然知道!因为她就是楚若泠,那个被灭门之女。但她不能说。
苏瑾泠强行平稳住声音:“楚若泠不是已经死了吗?”
岳落道:“虽说如此,可当初不是谁也没瞧见她的尸身吗?万一此女没死,正隐居山林等待机会复仇呢?”
她笑了笑,调侃道:“若是这样看来,祁夙这人皇帝老儿的位置坐得慌。若是那天此女归来,脑袋都保不住。”
苏瑾泠失了兴趣听她讲话,只觉脑子里“嗡”的一声炸开,乱七八糟,涨得头晕目眩、血液倒流。
因为……
全被岳落说对了……
她掐着自己的皮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如此看来,再配合刚才的出手相助,这个楚公子,极有可能是她身份的知情人士。
楚公子,到底是谁?
苏瑾泠抿唇,故意扯开了话题,顾左右而言他:“你第一次医治刚过,身子虚,早点休息。”
岳落不屑地撇嘴,上下打量她:“得,我看你身子比我还虚,脸都白成这样了。”
苏瑾泠不理她,道:“我回房了,墨香托你送回去。”
她扭头便走,脚步匆匆间颇有两分落荒而逃的感觉。
岳落在她身后不满地大呼小叫:“苏瑾泠你别太过分!我可是伤者!你让一个伤者送别人回房!你!”
……
外头的冷风一吹,发胀的大脑瞬间清醒两分。像是午夜梦回时刻猛地被惊醒,背后冷汗涔涔。
风过草木留下的“沙沙”声,在夜里无由来多了两分近乎压抑的孤寂。
还未等苏瑾泠完全缓过神儿,便听得有轻微的脚步在靠近,她灵敏的鼻子在空气中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熟悉的檀香。
她平复了心情,板眼而清冷道:“七皇子。”
语气很恭敬,也很淡。全然看不出她方才紧急收拾过的慌乱情绪。
她听见那人温和地轻笑了一声,很是包容:“还气着呢?”
苏瑾泠避而不答:“夜间风凉,七皇子早些回屋吧。”
一句话福至心灵,带着几分调笑的味道,由他口中说出来不显得轻浮,反倒是依旧温文尔雅得很:“回我屋还是回你屋?”
苏瑾泠:“……”
她面无表情道:“皇子莫要玩笑。”
景昭书望着这人面色清淡,一副“事不关己”、“无欲无求”的模样,知晓她还在生气。于是很轻很轻地叹了一口气:“对不起。”
声音很轻,似是呢喃,飘散在了风中。
苏瑾泠似是震了一下,僵着身子呆在原地。
她从未料到这人会以如此直截了当的方式示软,她也从未听他说过“对不起”这三个字。就算有,也是极其公式化的“抱歉”。
“抱歉”和“对不起”,是有区别的。
一时间波涛汹涌,掀起万丈狂澜。她的心像是被蜜蜂蛰了一下,不重,但无法忽略。
不知怎么的,心顷刻间软了一片,语气还是很漠然地道:“不敢。七皇子从未做过对不起民女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