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晚膳,燕西便是过来了。
江月散了头发,窝在榻上绣花。
一方蔷薇花的绣帕,从夏绣至冬,断断续续仍未完成。
“独坐纱窗刺绣迟,紫荆花下啭黄鹂。”燕西坐在矮几边,轻轻吟道。
江月飞针走线,轻和道:“欲知无限伤春意,尽在停针不语时。”
燕西含笑看着她,打趣道:“你这诗不对,如今已是深秋时节,哪儿来的伤春意?应该改成伤秋意更妥帖。”
江月绣完最后一针蔷薇花的花蕊,拿起剪刀剪断绣线,抬头挑眉一笑:“那殿下的句子也不对,我的院子里只有一树海棠与一墙的蔷薇,又哪儿来的紫荆花呢?”她得意地扬起下巴,嘟起粉嫩的嘴唇。
燕西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宠溺道:“促狭鬼,就一定要顶回来不可吗?”
“可不是?不然多无趣。”她将绣绷子放好,起身去给燕西倒茶。
他也站起来,走到她的身后:“今日杜星可来过了?”
江月点头,将茶盏放在他手中:“说来殿下与太子妃还真是心有灵犀呢。”
“哦?”燕西喝了口茶,好奇地问道,“怎么说?”
她看了眼妆台上的描金珐琅盒子,说道:“今日太子妃刚遣了画扇送来两盒祛疤的药膏,殿下就派了杜太医也送了来,这不是心有灵犀么?”
燕西闻言皱眉,他不是很喜欢江月“心有灵犀”的说法,似有些不悦,避重就轻言道:“杜星配的药膏你尽可放心用。”
言下之意,太子妃的东西还是不用为好。
江月一边为燕西的细心而感动,为他对自己的回护而安心,一边又为张子嫣叹息。
一朝行差踏错,终究是难弥补隔阂。
燕西与张子嫣之间,已然存在了一条难以修补的隔阂。
“杜太医的药膏自然是好的,太子妃的东西……”她看了眼燕西的神色,继续说下去,“我已叫杜太医瞧过了,杜太医也说太子妃的药膏是极好的。”
燕西像是松了口气似的,放开了紧皱的眉头,他是真的害怕再听到张子嫣做出什么腌臢的事情,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她多久。
“既然他也说好,那你就安心用着。”他淡淡地说了一句。
“平日里都是胡太医来请平安脉,怎的今日殿下特特遣了杜太医来?”江月提出心中的疑问。
燕西正色道:“胡太医……他年纪大了,他既照管母后和太子妃,就不叫他再费心劳累地照管你了。”
这话虽未明说,但话里的意思江月已经心下了然。遂也不再多问,只笑着转了话题:“杜太医也是一样的,只是……”
“只是什么?”
江月掩唇一笑:“只是生得太过漂亮了些,倘或是个女子,也真真是沉鱼落雁之姿了。”
这话说的太不厚道,江月自己也觉得太过促狭了些。
燕西听后也是笑笑,又点头表示认同,后又沉吟道:“杜星也是命苦,你别看他生得漂亮,其实他是再刚直不过的铮铮男子。”他顿了顿,似是在回忆,“他原也是军旅中人,随我打过仗的,又精通医术,在军中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只可惜……”
燕西叹了口气:“只可惜他受伤,伤了根本,命是救过来了,却已是不能再人事……”他没再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