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江月果然发起热来,小脸烧得通红,紧锁着眉头不断地呓语。
一会儿喊着母亲,一会儿喊着父亲,一会儿又喊哥哥,一会儿又喊燕西。
看来这四个人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是无法超越的,在最痛苦的时候她呼唤的最多的还是母亲。
说实在的,她还只是个小女孩,病痛缠身时想要依赖母亲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更说明她从小生活在和美的家庭环境中,才养成了她平和而安静的性子。
燕昭时不时地替她擦拭着额头的汗珠,又用冰冷的巾帕擦拭她的手掌来帮她散热。
“冷……”江月突然抓住燕昭的手,嘴里喃喃着,“母亲,月儿好冷……”
燕昭看着她因疼痛而稍稍扭曲的脸庞,心里也是说不出的烦躁,他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别怕,有我在。”
“殿下,殿下,快走!”她声音略显激动,怕是梦见了白日里的情景。
燕昭摇摇头,不停地安抚着她:“别怕,没事儿了,没事儿了,别怕。”
“有殿下在,阿舒不怕。”
燕昭苦笑,原来她在迷蒙之间将自己当作了三哥。
他嘟囔着问道:“阿舒?阿舒是谁?”难道是她的小字?
他尝试着着唤了一声:“阿舒。”
只听到她含糊地应了一声,于是燕昭继续安抚道:“阿舒别怕,很快就过去了,等天亮了你就会好起来的。”
江月在梦里似乎听到燕西在同自己说话,说着叫她别怕,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他就在自己身边。
她在梦里对着燕西点点头,而后却又是一阵寒意,她瑟瑟发抖,哆嗦着嘴唇对燕西说道:“殿下,好冷……”
于是她就看到燕西伸手将她揽进了怀里,他的怀抱既宽广又温暖,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气。
在他的怀里,她开始安稳地沉睡,呼吸在慢慢均匀起来,停止了呓语和发抖,虽然身子还是滚烫,但至少比方才要稳定得多。
燕昭看着自己怀里的女人,瘦削的肩膀,羸弱的身躯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走。
精致的五官如同神功巧匠精心打造的工艺品,此刻她发髻松散,乌墨如漆的长发像瀑布一样挂在燕昭的手臂上,飘逸而灵动,他忍不住有些看呆了。
昨天夜里在溪边见到她时,她还是那样好端端的,今日怎么就……
燕昭心里琢磨着,但他甚少参与政事,他的母妃也不与后宫诸妃过从甚密,所以这些权力倾轧,明争暗斗之事,他真的知之甚少。
一柱香过去,燕昭感觉自己的手都已经失去知觉,可他不敢挪动半分,深怕惊醒了怀中好不容易睡熟的江月。
但是一直这么抱着她也不妥当,于是他还是想将她平稳地放到草堆上。
燕昭从来没有这样小心翼翼过,每一寸的肌肉都绷紧着,直到把江月稳稳当当地安置好,他才长舒一口气,甩了甩早已僵硬的肩膀和手臂。
活动了几下之后,燕昭走到不远处的那颗大树底下,靠在树干上闭目养神。
昨天夜里因为自己的生辰思念母妃而辗转难眠,今天又遇到这么一档子惊心动魄的事儿,他也确实累了,一会儿还得护送她下山,又是一件不能掉以轻心的事儿,趁天还没亮得赶紧歇一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