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大堂内吵吵闹闹,沈老爷四处安抚以便不让局势往一边倒,司徒玉秋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沈君难道真的是个老好人?这打死他都不会相信,那也就只有因为利益了,商人讲究利己,他沈君如此卖力地想要护住七杀门,势必咬定了有利可图,否则怎么也说不通。
苏曼依指着司徒玉秋大吼道:“司徒玉秋!你居心叵测,狼子野心,你,你会遭天谴的!”
司徒玉秋回过神来,看着苏曼依愣了一会,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我说苏曼依,你真是好生幽默,天谴?我没听错吧?”
“诸位大侠!”沈老爷终于忍不住喊了一句,噪音随即停了下来,大家的目光一下子都聚到了他的身上。
“冷静冷静吧,大家都是名门大派,平时的风度怎么就没了呢!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商量?”
此话一出,整个场面就像是水进油锅,又炸了。
“什么名门大派,他七杀门做出此等卑劣之事……”
“今天怎么说也要讨回公道!”
“你们胡说八道!”
……
“哎呦……”沈老爷被搞得焦头烂额,这好好的武林峰会硬生生变成了骂街大会。
正值此混乱之际,一道放荡不羁的笑声引起了沈君的注意,人们争相往门外看去,只见一位身着璇玑派那独特的黑白弟子服的飘飘少年迈步进来,带着满满的自信朝着在场所有人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璇玑派弟子戴云庭拜见各位江湖大佬!”少年恭敬地说。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其来意,司徒玉秋摸了摸下巴上泛白的胡子,这又是何方神圣?
在一旁看热闹的东岐风悄悄地凑到张无道耳边问道:“这人什么来路?我这书上查不到啊。”
张无道来了兴趣问:“什么书?”
东岐风拿出指南在他面前晃了晃说:“就是这个。”
张无道拿过来一瞧:“哟,还是无垢金纸,有钱人就是不一样。”
一番打量后他把书还回去说:“不用那么着急地认识,他以后可是你们的战友啊,相处的时间长着呢。”
“战友?”东岐风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眼睛望向戴云庭,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另一边,戴云庭一席话毕,司徒玉秋偏着头问他:“老夫未曾邀请过璇玑派的人,不知阁下来此有何贵干?”
璇玑派同为玺州的江湖门派,可谓是大才不显于外,行事素来低调,但不少门派都将其视之为深藏不露的典范,不敢轻易招惹,而璇玑派山门在忘川附近,离姑苏城过于遥远,所以这次峰会自然也就将它排除在外了。
“当然是救人于水火之中啦。”戴云庭说,他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把扇子,“啪”一下打开。
“救人?我说小兄弟,你走错片场了吧?”在座的有人说了句。
戴云庭淡淡一笑,问道:“各位这次参加峰会为的是什么?玉泉山庄?我姑且算是。”
“玉泉山庄庄主云老前辈在前些时候惨遭暗算,身死他乡,于我而言乃是天大的事,不瞒你们说,我的名字就是云老前辈所赐。”戴云庭对着任平生和高子期说。
“只可惜天不从人愿,我幼年时被送到了璇玑派,无缘拜于前辈的庭下习武,如今悔之晚矣,我恨从此不能再见上他一面。”他停顿了一会,好似有一些哽咽,在场的人无不开始认真地听他说话。
“所以,我千里迢迢从忘川而来,为的就是找到真凶!”
司徒玉秋一听,立马接话:“凶手已经找到,正是七杀门的贼子!”
“你!”苏曼依怒气冲冲地指着他却说不出话来。
戴云庭把扇子一合:“司徒宗主,我说的是真凶,我想问,云庄主死于何处?”
“忘川。”
“因何而死?”
“向七杀门讨回八相图未果。”
“死于谁手?”
“七杀门赵允。”
“他怎么知道赵允手里有八相图?”
“这……我从何得知?”
“你不知道?玉泉山庄秘宝八相图消失于两个月之前,当时的赵允还在建州,要说是他盗走的没人会相信,那么反观七杀门,能有此等手段的人一共几人?门主戚少白和赵允在一起,所以也只有长老戚少卿,况且戚长老事发前曾在玉泉山庄大闹一场,我想,嫌疑最大的就是他了吧?”
戴云庭侃侃而谈,听起来十分了解这些旧事,七杀门长老戚少卿乃是戚少白的亲兄长,其人品性顽劣人尽皆知,曾因一些小事在玉泉山庄闹事,最后经过苏曼依的几番调解方才罢了,不想很快玉泉山庄的八相图被盗走,戚少卿理所当然地成了犯罪嫌疑人。
“可是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戚长老早已被关押在了清风崖。”
戴云庭话音刚落,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清风崖可是七杀门关押门内犯有重罪的弟子的地方。
“戴少侠。”苏曼依不想事情泄露,只好开口打住他。
“苏门主,孰轻孰重请你考虑清楚,事到如今还不如将此事公之于众,据我所知,戚长老和你一同回派后立马就被关到了清风崖,我相信各位大佬耳目众多,对戚长老回派的行动想必是了如指掌,试问他如何在你们打个盹的时间里再度潜入玉泉山庄在重重机关下偷走八相图?或者是说,他戚少卿在清风崖能够施展分身之术?”
说到这里,司徒玉秋终于明白了戴云庭的来意。
“戴少侠,我们怎么知道戚少卿一直都在清风崖?”他抓住空当问道。
“这就要问问苏曼依苏门主了,但是在此之前,我想我有必要向各位说一件事情。”戴云庭拱手说,“戚少卿在去往玉泉山庄之前,碧落宗、丹阳派和迷踪谷曾一同出现在玉泉山庄之中,所为何事,司徒宗主可否说明一二?”
司徒玉秋眉毛微微一皱,回答道:“商议抗击外贼之事,怎么,戴少侠有何疑义?”
“好好好,姑且算是,只是不知司徒宗主可还记得玉泉山庄密室的路线?”戴云庭笑问。
“放肆!本座乃一派之主,岂容你一个黄毛小子妄自非议,来人,给我轰出去!”司徒玉秋怒道。
戴云庭不屑地扫视周围,在座众人脸色各异,他心想目的已经达到,随即对张无道使了个眼色便离开了,戴云庭走后,气氛忽然开始古怪起来,疑心稍重一些的人不再起哄,对于戚少卿那段时间究竟身在何处,他们开始持观望态度,之后苏曼依终于开口,戚少卿违反门规,早有篡位之图,所幸戚少白扼杀于摇篮之中,刚一回门便被打入死牢。
至此,整个峰会的风向渐渐有了一些偏转,此事也暂变成了一桩迷案,最终峰会不欢而散,七杀门勉强逃过一劫。
峰会散场后,任平生和高子期两人带着满心的疑问一同离开了,沈君沈老爷应司徒玉秋的邀请留下来共进晚餐,张无道和东岐风则在大堂外遇见了颜倾城。
“你可错过好戏了,刚才那个什么戴神力挽狂澜,好厉害啊。”东岐风兴致盎然地说。
颜倾城耸耸肩:“没办法啊,他让我帮他断后来着。”
“他现在人在何处?”张无道问。
“我让他先去明月仙居了。”颜倾城答道。
“明月仙居?什么地方……不过无所谓,这次多亏了颜姑娘帮忙,戴神如今是司徒玉秋的眼中钉,随时可能有危险,还得劳烦两位将他护送回忘川。”张无道客气地说。
东岐风拍拍他的肩膀说:“哇,你可真会利用我们的同情心啊。”
“忘川?这么远?”颜倾城惊讶地问。
“姑苏城这段时间应该会风平浪静了,要想牵出幕后黑手,只能先去忘川追查云庄主的真正死因。”张无道肯定地说。
“你可是赖上我们了啊。”东岐风打趣说道。
张无道笑了笑:“两位大侠辛苦了,我还有事,咱们忘川再见,告辞。”
颜倾城也拱手告别:“一路小心。”
张无道一甩拂尘匆匆离去,东岐风望着他的背影,想起了被他撇下的沈老爷,司徒玉秋明明一看就不是好人,但商人就是商人,第一条宗旨便是不得罪人。
颜倾城和东岐风跟着人群出了龙坛,在下马车的地点附近等了有一炷香的时间,却依然不见任平生的身影,无奈之下只好又叫了一辆马车回明月仙居。
时光飞逝,转眼已是夕阳西下、黄昏日落,明月仙居门口挂上了明亮的灯笼,东岐风推开三零二的房门迈步进去,房间里有一些漆黑模糊,他第一眼只能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人。
“戴神?”颜倾城试探地叫道。
“嗯……哎呦,来了。”戴云庭疲倦地睁开双眼从床上爬了起来。
东岐风点燃灯台,整个房间顿时明亮了许多,颜倾城则把路上买的晚饭放到桌子上,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你认识张无道?”颜倾城随口问道。
“哦,昨天认识的。”戴云庭回答。
“昨天?”东岐风看了他一眼也跟着坐了下来,打开锦盒拿出了香喷喷的饭菜。
戴云庭站起来抖了抖衣服说:“他让我来给七杀门解围,然后跟我叨叨了一堆东西,让我照着说。”
“合着那些事你也不知道啊,那你还说的跟真的似的。”东岐风边吃边说。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不过话说回来,云老前辈于我而言确实有特殊的意义。”戴云庭甩了甩头发。
颜倾城叹了口气说:“现在司徒玉秋视你如眼中钉肉中刺。”
“只要能为云姑娘分忧,我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戴云庭一脸俏皮,隐约还泛着点红。
颜倾城扑哧一笑:“原来是为了心上人啊。”
“好了,说说正事吧,我们明天一早就启程去忘川,如何?”戴云庭摇摇脑袋,突然正经地说道。
“这没问题,不过该怎么调查云庄主的死因呢?”东岐风问。
戴云庭回答:“幽宁阁,就是之前七杀门送货的目的地,我们得先搞清楚他们之间的联系,再查一查那批货到底是什么。”
“听说有一个什么八相图?”东岐风喃喃说。
“没错,八相图,玉泉山庄的秘宝之一,传闻此图精妙绝伦,变化万千,涵盖了一部无上的武林心法,江湖上不知多少人对其抱有想法呢。”戴云庭如数家珍。
东岐风点点头,从怀里拿出了指南找到八相图,上有记载此图在不同角度有不同的模样,故称“八相”,为了防止被假冒伪劣所欺骗,书中还特地把八个图案画了出来,只不过……
“只不过画的还没有我三岁的侄子好呢。”颜倾城看着书上歪七扭八的图案吐槽。
东岐风尴尬地翻回目录,这老头子做出这么无语的事,自己这个当徒弟的面子也没地方搁啊。
“看幽宁阁,忘川地下情报组织,门人擅计谋,阁主慕容雪,其人深不可测,才智双全,实乃女中豪杰。”
“没错,幽宁阁本就是个情报机构,和七杀门的暗中交易肯定有大有文章,这正是一个突破口。”戴云庭猜测说。
颜倾城表示同意:“那好,就先去忘川试试幽宁阁的水有多深。”
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咚咚咚”
颜倾城脑海里立马浮现出张无道说的话。
“不是吧,这么快就找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