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花海云台,同罗浮、钟衡分道扬镳后,夜色已浓。
斗法大会本应没有中断地进行,但在第一局结束后,菡萏吩咐了几句话,交代明日午时大会开始第二场斗法,便消失在了白莲台上方,沐羲妘璮等人也一同离开了。
午霖踏云回无芳斋,不觉蹙眉,因心知这样很可能是菡萏姑姑身上的安息咒发作的缘故,不由得叹了口气。
“斗法输了?”
有个声音在耳边忽起,午霖被唬了一跳,险些跌下云头,借着月光方看清楚对方的脸:“淳煌星君?你何时回来的?”
一月不见淳煌,仍是踩着他的红云,除了锦袍的颜色稍稍低调了些,其他无甚变化。
淳煌一脸惋惜:“今日是斗法大会,就赶来凑个热闹,仍是没赶上。你为何愁眉苦脸?”
午霖脑海里盘旋着菡萏姑姑的事,却是不能讲出来,此时忽想到淳煌曾是魔界中人,脱口问道:“星君,你可听说过安息咒?”
云行进得太快,淳煌眼中映的皎洁月色颤动了一下:“听说过,为何问这个?”
午霖记得要帮菡萏姑姑隐瞒中咒这件事,于是道:“在史书上看到的,千年前伤了太多性命,我想着,若安息咒再被使用,后果不堪设想。星君见多识广,这安息咒如今难道仍无解药可解吗?”
“当初我要是知道解药在何处,也不会……”
从高处下落得太快,呼呼的风声灌满了耳朵,午霖隐约听到淳煌答了个“不”字,想想也是,已绝迹的解药淳煌又怎会知道。
“无芳斋到了,快回去休息吧,你一定困了。”
“星君也回去早些歇息罢。”
别过了淳煌,午霖真的感到浓烈的困意,像午霖这样一日需睡上半日的,很少能看到月上三竿的景象,本要去芙蕖居安慰荷风,现下只好作罢了。
午霖洗漱后便沉沉入睡。
日有所思夜果真有所梦,在这晚的梦里,午霖翻山越岭一刻不歇地寻找着安息咒的解药,这还不够,居然被人追杀,一晚上都不消停,以至于第二日疾柳费了好些力气才唤醒了午霖。
午霖恍惚间到达花海云台的时候,已接近午时,想不到钟衡也才到门口,午霖刚想说声“好巧”,钟衡主动走过来,沉声道:“将封音术和一线渠合用。”
午霖不知所云:“什么?”
钟衡只是道了句:“一起进去吧。”
午霖在莲瓣上回想钟衡说的话,却仍想不明白,钟衡所说的封音术和一线渠是两种较为基本的术法,几百年的修为加上好好修习,便能运用自如,但从未听说过这两种术法能够合用,午霖也不知两者合用有什么效果。
看向一旁淡然站立的钟衡,他的脸上从容沉静,像是不曾说过方才那句令人费解的话。
菡萏姑姑、妘璮和各南岱长者从天而降,在莲台上空入座,而沐羲上神在午时准点入座。
先是罗浮同兰沁对阵。
近在眼前激烈的斗法进行着,在这时,午霖突然想起之前钟衡似乎说过,若想选花神,他会帮她。
午霖那时以为只是钟衡的顽笑话,却没有想过,钟衡不是会开玩笑的人,现在,午霖开始明白入花海云台前钟衡的话是何意了,只有两点没想明白,其一是钟衡明明术法高超为何要帮自己,其二,就是仙界术法数以千计,单计南岱一方的术法也有数百种,每种都有各自破解的方法,只有上仙上神这样法力高强者才不需以各类术法应对,像自己这样的小仙,就算封音术与一线渠合用再强大,也不可能用这一种仙术应对对方变幻莫测的术法的,除非,对手是固定的,对手使用的术法也是固定的。
午霖看向钟衡,钟衡的资质南岱众仙有目共睹,在占卜术方面,甚至超越了南岱许多长者,难道,钟衡的占卜已经这样准确,预测到对手会是自己?且连这样细枝末节的事都可预测,午霖不敢想象,同时十分矛盾,钟衡的帮助午霖从心底感谢,但在这大会上,午霖只想光明正大地赢,堂堂正正地输。
台上重重一声,骨骼与石台闷闷碰撞的声音,听得人心里一惊。
一身紫衣的兰沁趴在莲花台上,嘴角竟有血丝。
斗法大会纵然激烈,因有仙障护体,鲜少有伤得这样重的情况。
午霖方才在沉思中所以未曾注意,罗浮使用的术法比平日高了一个境界,从容应对,且出招又快又准,步步紧逼。
兰沁的性子倔强不服输,硬是擦擦嘴角扶着左肩起身。
菡萏已经蹙起了眉,却没制止。
兰沁指尖晕起蓝紫气泽,汹涌起来,看来是要奋力一搏了。
罗浮紧盯兰沁,两方的气泽涌动,连罩在莲花台外侧的结界都起了浮动。
兰沁的仙龄比罗浮小了约莫两百岁,不过她同午霖、钟衡一样属仙胎,所以仙力与罗浮的已经不相上下。
两股气泽冲撞着,兰沁向前一步,千支兰草自她身后而出,齐齐发向罗浮。
午霖心中疑惑,此术是幻术中最基本的幻重术,气势宏大,却没什么威力,南岱之仙年幼时都会用这招互相嬉闹,没有实质上的伤害。
正疑惑着,原本的兰草在须臾间竟化作了利箭。
看来不是幻重术,幻重术所幻之物只有一种形态,利箭应是真实的。罗浮早已给自己置了个仙障,利箭却在要穿过仙障的瞬间消失了,透明如气泡的仙障纹丝未动,罗浮脸上有不解,可就在这一瞬间,有利箭穿过了仙障,罗浮一惊,闪过身子险险避过。
临时造出的仙障全凭意志,若是障内人有片刻的失神,仙障的力量也随之减弱,方才便是如此。千发利箭有虚有实,同时利用了临时仙障的弱点,兰沁的虚实之术确实运用得炉火纯青。
罗浮凝神加强了仙障,兰沁则幻出更多的利箭,一时台上密密麻麻,两方几乎无法相视,罗浮应对的同时开始运气。
午霖看不懂罗浮的招式,这应是罗浮最近才修习的术法。
仿佛时间静止了,千万发如黑云的利箭,无论虚实都停在了空中,罗浮在仙障中手向前一推,黑云般的利箭如巨浪回潮,齐齐打向兰沁的方向,兰沁虽惊愕,但迅速地念了个诀,一时黑云般的利箭少了大半,只余实箭在空中继续射向兰沁。
兰沁上下翻飞,几乎要躲过所有利箭之时,所有箭头又变了方向,兰沁躲闪不及,被一支箭射中了左肩。
兰沁被南岱长者送出花海云台,她雪色脸颊上全是冷汗,左肩原本就被术法所伤,加之被箭射中,其他地方是否有伤害未知,兰沁虽为仙躯,也难以很快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