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谁都有错误的时候,老师更有错误的时候,但是在孩子的眼里,老师却是绝对的权威,你如果说老师有什么错误,孩子首先跟你急。记得华中科技大学的校长根叔在演讲时曾这么说:“什么是母校?就是那个你一天骂他八遍却不许别人骂的地方。”我在此模仿一把:什么是自己的老师?就是那个你一天说他八遍却不许别人说的那个人。小学生尤其如此。
阿杜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有一天拿回一首毛泽东的《忆秦娥·娄山关》:
西风烈,
长空雁叫霜晨月。
霜晨月,马蹄声碎,喇叭声咽。
雄关漫道真如铁,
而今迈步从头越。
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说老师让他们背下来,一边说着一边就背开了……
突然,我发现阿杜背诵的诗词里面有一个字的发音不对,我说:“阿杜,是喇叭声咽(yè)不是喇叭声咽(yàn),这一句是说天气寒冷,喇叭的声音因此而呜咽。你说喇叭声咽(yàn)就解释不通了。”
阿杜说:“老师给我们朗诵了好几遍呢,就是喇叭声咽(yàn),老师还能错,还不如你啊?”
孩子这么一说我还真没话说了,当家长的无论如何不能在家说老师的不是,但是据阿杜说他们背诵毛泽东的诗词是要参加一个什么朗诵会,如果他们大家在朗诵会上出丑那不是更不好吗,所以我应该想办法告诉阿杜的老师,让她把这错误给大家纠正过来,而且又不能让老师丢面子。
于是我不动声色地给老师写了一张纸条,纸条是这么写的:
老师你好:阿杜在家里背诵《忆秦娥·娄山关》的时候,我发现那个“咽”字的发音可能不对。这个字是一个多音字,有三个音,分别是咽喉的咽(yān)、吞咽的咽(yàn),呜咽的咽(yè)。在这首词里,这个字应该发咽(yè)的音,是呜咽的意思,念咽喉的咽(yān)、吞咽的咽(yàn)都无法解释;而且,联系前后文,这个字发咽(yè)音也和仄押韵。不知正确否,请指正。
我写好之后折叠起来递给阿杜:“有点事情和你们老师说,你把这个给你们老师。”
阿杜:“什么事?我给你转告一声不就得了?”
我说:“是大人之间的事情。”
阿杜拿了纸条就上学去了。
……
晚上放学回来一进屋,阿杜就兴奋地和我说:“爸,你挺厉害啊,那个字在那首词里是念咽(yè),不念咽(yàn),今天刚一上课老师就给我们纠正了。”
我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是吗,怎么纠正的?”
她说:‘大家注意了,昨天教你们的那首毛泽东诗词有一个字的发音错了,纠正一下。’老师一边说一边在黑板上写下了那个字,然后纠正:念yè,呜咽(wūyè)。
我说:“怎么样儿子,老爸还行吧?”
“还行。”
我说:“还记得我给你看的《读者》上的那篇文章吗,是写姆贝基的,他发现加热之后的奶油冰激凌比没有加热的奶油冰激凌在冰箱里会更快地凝固成冰,当他拿这个问题向老师请教的时候,所有的老师都耻笑他,连一些专家也对他这个问题嗤之以鼻,但是没有一个老师、专家真正地用一个实验来验证它。后来一个大科学家来到这个学校,姆贝基又拿这个问题问这个科学家。科学家很认真地听了姆贝基的提问,然后说:‘我回去后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科学家回去之后立刻亲自动手做了一次冰激凌冷冻试验,结果的确和姆贝基说的一模一样。”
阿杜说:“我想起这篇文章了。”
“这篇文章说明什么,说明专家、权威、老师都不是绝对正确、永远正确的,谁都不可能永远正确。对不对?”
阿杜说:“是这么回事。”
其实,这并不是简单的一个字对与错的问题,它涉及孩子怎样学习的问题。老师说的是不是永远正确?父母说的是不是就没有错的时候?专家就是绝对的权威吗?不是,谁都不是绝对正确、永远正确的,要让孩子树立起这样一种思想,这才是更重要的。这远比纠正孩子的一个错别字重要得多。
我们中国的孩子在国际中学生奥林匹克竞赛中总能拿到冠军,但是我们的中学生在创造性和想象力方面却排在世界的末尾,这是为什么呢?就是孩子从小被条条框框、规矩束缚得太多,孩子太听话了,孩子在应试教育和填鸭式教育的影响下,已经失去了独立思考的空间。这是挺可怕的事情,国家的复兴依赖于创新,而创新依赖于教育,而我们教育出来的孩子却没有创新,长此以往怎么可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