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上高中的时候,阿杜还是一个不太讲究个人卫生的孩子,也不太知道臭美。上高二不久,有一段时间我忽然发现阿杜的很多习惯发生了非常微妙的变化,突然讲究起来了,每天晚上都洗澡,也开始自己选择穿衣戴帽了,而且经常迟到的阿杜突然严谨起来,每天都比以前的上学时间提前很多,相反放学的时间却比过去延后了很多。
细心的我觉察出了一点什么,毕竟都年轻过,也是从这个年龄走过来的,孩子的这点猫腻还能瞒得过咱们?我对夫人说:“阿杜可能有情况,咱俩应该去观察观察。”
夫人问:“能有什么情况?”
“你就别管什么情况了,等观察之后再说。”
“那咱俩去学校接他,先不告诉他。”
我们把车停在停车场,我坐在车里,我夫人守在学校的大门口。放学的铃声响过之后不久,阿杜和一个漂亮的女孩子有说有笑地从楼梯走了下来,精力过于集中的他竟然没看到站在门口的老妈。他和那个女同学刚走出大门,两个人的胳膊就大大方方地挎在了一起。
他老妈一看这镜头立刻就慌了神,脑袋里嗡的一声,仿佛天塌下来一样,三步并做两步就跟在后面喊了起来:“阿杜阿杜”
阿杜听到了妈妈的喊声,也立刻慌了手脚,和那女生松开手,两个人向前跑了起来。
于是,我夫人也跑了起来,跑着跑着,夫人突然觉得不对劲,孩子反应这么激烈,我可不能也反应这么激烈,我得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我得冷静下来。
夫人停下了脚步,大喊一声:“阿杜,跑什么?”
孩子终于停了下来。夫人假装不解地问:“跑什么?怎么看到我就跑啊?和你一起走的那个女孩是谁啊?”
这个时候那个女孩也回来了,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等着挨训呢。阿杜羞涩地说:“我同学。”
夫人和颜悦色地说:“和女同学在一起就不要老妈了,往哪跑啊?”
夫人冲那女孩和颜悦色地说:“走吧,和我们一起去吃点饭吧?”
女孩说:“不了,谢谢阿姨,太晚了。”
夫人说:“吃完饭送你回去。”
女孩说:“不了,谢谢阿姨,我先走了。”说完,女孩冲着我夫人挥挥手走了。
阿杜耷拉着脑袋跟妈妈一起上了车,一言不发,等待着我们两个的爆发。
我夫人突然对阿杜说:“阿杜,咱们上哪去吃饭,想吃点什么?”
阿杜一时没转过弯来,“嗯啊,上哪都行,我随便。”
我说:“那咱们还上巴蜀人家吧,怎么样?”
儿子和老婆异口同声:“行。”
夫人故作轻松地问阿杜:“和女同学在一起就不要老妈了,跑什么,将来娶了媳妇还不把老妈都给忘了啊?”
阿杜憋了老半天也没找到恰当的语言回答他老妈。他妈继续逗他:“不就是比较要好的女同学吗,算什么?瞅你吓得那样。”
阿杜还是一言不发。
那天晚上回到家里我们和阿杜进行了一次长谈,我们首先阐明了我们的观点:首先,和女同学交往不能影响学习成绩,期末考试如果成绩提高了,我们不干涉,如果成绩下降了,你们必须结束这种关系;第二,和女同学交往要保持适当的距离,不能超越正常的同学关系。
后来证明我们对孩子采取的措施是比较正确的。
其实高中期间男女同学的适当交往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父母不能太大惊小怪。高中期间学习压力异常大,生活非常无聊。比较要好的同学之间适当地交往,聊一些彼此感兴趣的话题,可以放松心情,彼此获得心理上的愉悦感,起到滋润对方心灵的良好作用,减轻学习压力。
就拿阿杜来说吧,那天我们谈过之后,他心里绷得一直很紧的那根弦终于放松下来,和那个女孩子的交往也变得更加正常了,很多时候我们两个人和他们两个都一起活动,有时候我们四个人还在一起吃吃饭,他们上晚自习或者补课的时候我和夫人一起接送他们,孩子也不刻意回避、躲避我们了,不仅他们两个孩子觉得这种关系挺舒服,我们做家长的也觉得心情不错。而且两个孩子还可以起到互相帮助的效果,我们孩子的文化课学习比较好,而那个女同学美术成绩比较好,两个人互相帮助,年底考试的时候学习成绩竟然双双得到了提高。
他们班主任老师在开家长会的时候这样说:“怎么对待高中同学男女交往这件事?我觉得这是考验家长和我们老师的一道难题。我们班有两个同学,我不说他们是恋爱关系,其实就是彼此有好感吧,下课的时候两个人经常在一起,谈得来。影不影响学习呢?我们当老师的、当家长的怎么处理这样的关系呢?人家两个的学习成绩一直在提高,一次考试比一次考试成绩好。所以,我们认为没有必要过分干涉,弄得两个学生心情不好,学生和家长的关系也不好,和老师的关系也紧张兮兮的,鸡飞狗跳的,这样的心情能学习好吗?如果父母和孩子为了男女交往那点事弄成了对立关系,产生的后果可能比男女生交往本身产生的后果还可怕。我们认为处理这种问题的最好方法是淡化,不鼓励,不过分干涉,适当指导……”
其实高中期间男女同学的交往没有我们成年人想象得那么复杂,是我们成人复杂的思想把事情扩大化、复杂化了。他们之间无非就是传传纸条,写两句浪漫的情话,一些特殊的日子送点小礼物而已,就连在一起吃饭都是AA制,能有什么?我们何必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紧张,让孩子心情不好,让父母和儿女之间大伤感情呢?
英国科学家经过研究发现,男女恋爱期间大脑会分泌出一种叫做多巴胺的化学物质,这种物质会给人带来一种愉悦和兴奋的感觉,让人的生活充满激情。这么说这种物质不错啊,如果我们帮助孩子掌握好适当的分寸,在枯燥无聊的高中生活中让大脑里适当地充盈一点叫多巴胺的东西,也许并不是什么坏事。
后来,那个女孩子考上了中央美院,我儿子考上了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北京毕竟太大,大学里优秀的学生也毕竟太多。选择多、诱惑多,大脑里的多巴胺也会更多,上大学之后,两个孩子很快就成了一般关系的朋友,偶尔两个人在网上聊几句,有事的时候通一个电话、发一个短信,那种青涩的高中情谊像淡淡的花香,随着春光的流逝而散发在岁月的回想之中,成为浪漫的回忆,成为美好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