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零二,确实不早了。有通知说八点半每一个新生都要到新班级里开班会。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也许是地面上积水的原因,空气里充满了潮湿的泥土腥味。
凉爽的天气,在刚刚褪去丝炎热的九月里显得格外珍贵。
“呼,雨总算停了。”
“是啊,昨天下了一夜呢。下的还挺大的。”
睿泽静静地听着身边舍友的对话,默默的跟他们一起走向食堂。
“听说了吗?吃完饭得去教室集合。”
“嗯,今天新生去班里报到。”
“六班么?”刘雨辰放下手里的鸡蛋饼,看了看眼前的舍友。
“是啊,你没看昨天贴在食堂门口的单子吗?”
“我看了,但是得从好几百人里找自己的名字,太麻烦了。”
“你可真懒啊……”肖家辛说到。
“对了,六班在哪里?”这本是睿泽刚想问的问题,不过徐范曾也已经提出来了。
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
“我没有去教学楼里看,不过都有班牌的,肯定能找到。”刘畅说得很有道理,无非多走几步路的功夫。
就这样,一宿舍的人边吃边聊的吃完了早餐。
六班在五楼,也就是这栋教学楼的最顶层。睿泽在路过二楼时,望了眼拐角处的厕所,不禁想起了昨天进错女厕的事情。这让他有点害羞…
教学楼里教室很多,面积也很大,木桌木凳整齐的排列好。
一楼二楼和三楼的教室因为还未到开学,所以空闲着。新生们大都在顶楼和四楼。
隔着老远就听到了新生们大声交谈的吵闹声。怀着一种说不出的心情,睿泽跟着走在前面走廊的舍友。
或许是面临新事物的激动和兴奋,又或许是对新鲜事物的一丝紧张和畏惧感。
路过走廊里隔壁班级,里面无一例外都是热热闹闹的男女,下位走动,欢声笑语不断。
六班在走廊往南方向倒数第二个位置,再往南就是五班。九、八、七、终究是近了,挺直腰板,直起身子,一会儿进去也有个好形象!睿泽在心里对自己默念到……
“就是这儿?”带头的肖家辛看了眼身后的舍友,指了指头顶的门牌。可能都是因为紧张,大家闷不吭声表示应该没有问题。
虽说睿泽在门外异常紧张,嗡嗡的脑子里胡思乱想,可一进门大脑就彻底空白,忘记紧张的感觉了。
我不知道别人的走路方式或者习惯是什么,如果都是陌生人的地方,睿泽进门后习惯用目空一切,略带严肃的眼神环顾一下四周。但目光不是看人,只是看教室里的玻璃和黑板等。
然后快速走动,大步流星。用眼角的余光一扫剩下的空位置,迅速坐下,新同学连看也不看。
不是睿泽对新同学丝毫不感兴趣。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可以不顾旁人的眼光和看法,快速做完抛头露面的事。
他不喜欢在公共场合公然炫耀或者表现自己,因为那样他会很紧张,也因为他总是很在意别人的眼光。
人群之中,如果有一两个质疑的眼神还好。他最受不了成片异样的目光。他会开始胡思乱想,烦躁不安,自暴自弃。
这可能就是源自于藏在内心的自卑带来的阴影吧。
睿泽小时候是一个很开朗,活泼阳光的孩子。他喜欢交朋友,喜欢说话,喜欢介绍自己给别人听。
小学六年,班主任蔺老师和几乎所有的任课老师都对这个顽皮的小家伙儿喜爱有加。
可就在从小学升至初中的第一个年头,初一的下半学期。睿泽得了一种很奇怪的病。
刚开始出现在他左手的手背上。皮肤上起皮,干糙泛白的死皮一层层堆积,脱落。
死皮下面藏着的是一个个的小疙瘩。透明的小疙瘩里面有无色的液体,多的时候就会连成一片。
这种病不仅看起来很恶心恐怖,而且还会使皮肤奇痒难耐。
每次睿泽实在忍受不了这瘙痒就去抓,抓的时候只感觉痒,就算抓破了皮肤也感觉不到一丝疼痛。所以每次疯狂的抓挠过后,留下的都是一片血肉模糊。
小疙瘩被抓破后流出里面透明的液体。用手去摸你能感觉的到患病的皮肤下面还有一层密密麻麻的水泡,一层覆盖着一层。
这水泡是抓不完的!就好似病菌一直在慢慢侵入他的皮肤,直到侵入到骨头缝里,吮吸着他的骨髓喝着他的血液才肯满足!
刚开始是出现在手背上,只是患病面积很小。睿泽和他的父母都没有太当回事,以为只是某些有毒的昆虫的叮咬罢了。
直到越抓患病的皮肤面积越大,毫无征兆的突然出现在左腿的小腿上。随即连成片的爆发,蔓延,如同疯狂生长的野草,从膝盖一直延伸到脚踝和脚面上。
如果说在衣服的遮盖着的地方发病,也还不算特别糟糕的话,这变异般可怕的病状最终出现在了脸上。
两个眼睛的眼角处,额头处,连脖子的地方也有。
这下睿泽慌了手脚,父母也被儿子得的这种怪病吓坏了,赶紧带他去市里的医院就医。
去了几乎所有的大医院,医生们的看法各有不同。有的说是皮肤病——湿疹,有的说是对某种事物或者环境而引起的过敏反应。还有的说是牛皮癣之类的难以根治的疾病。
从医院里出来,塑料袋里装满了各种各样的口服、外用的药品。国产的也好,进口的也罢。为了治好孩子的病,父母不惜昂贵的医药费,该买的都买了个遍。
可不管怎么治疗,怎么抹药,都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效果。睿泽的皮肤病没有任何的好转。
儿子得了这么严重的皮肤病,接近毁容。快到了无法出门的地步。这可愁碎了当父亲的心。
自从得了脸上得怪病,睿泽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以前的开朗,活泼,热情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开始害怕出门去玩儿。他开始害怕去上学,害怕去教室里面对同学。
他开始害怕跟他人交流,因为说不了几句话别人就会问起。“哎!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他开始害怕走路,挤公交时别人盯着他看时眼里流露出的惊异,厌恶,嫌弃的眼光。
一个帅气开朗的男孩子瞬间变成丑陋自卑,让人看了感觉恶心不适的人。
这巨大的落差我想对于任何一个人都是沉重的打击!更何况让他还只是一个只有12岁的孩子。
每天都要面对班里同学和老师,外人的异样眼光。
我只能说。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的到那种遭人厌恶,讨厌自己的排斥感。
深夜,睿泽一个人在房间里,不知道偷偷哭泣的多少次。那种孩子本不应该承担,本不应该体会的巨大痛楚使他近乎放弃一切,也包括接着抹药治疗的期望。
可能是由于社会里的一切对他的种种不公平。他开始变得暴躁,易怒。常常冲自己的父母大吼大叫。
“我不想再吃药了!反正也没有用!!我反正就是个丑八怪!岳阳在厕所里偷偷说我是个怪物我都听到了!!我反正也治不好了!别管我了!就这样吧!”
某天上午,这个孩子受够了一天天没完没了的吃药,抹药,吃药,抹药,抓起药瓶扔到了地上。冲面前的父母声嘶力竭地哭喊着。
母亲被孩子的行为气急了,“不吃散!再也不问你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母亲训斥起不听话的儿子。
可蹲下准备给自己的腿抹药的父亲却什么也没说,眼睛呆呆的看着地板。
睿泽透过被泪水模糊的视线里,看到了转过头的父亲顺着鼻梁滴下来的一滴眼泪。
有哪位父亲不疼爱自己的孩子呢?他多么希望这病魔能转移到他的身上,用自己的身体来承受一切,换取儿子一个快乐的童年,一个正常的生活。
睿泽还小,还不懂事。他也知道他还只是个脆弱,受到惊吓的孩子。
为了自己的儿子,他愿意忍受他的不理解,他的无理取闹,自己默默的付出一切。
他也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最终儿子都会明白。
自那次起,尽管自己都不抱任何希望。睿泽每次都努力遏制自己的脾气,尽可能的配合父母,医生的治疗。
或许是父亲的坚持感动了上天,睿泽脸上和身体上的病突然明显好转,患病皮肤迅速缩小,最终彻底消失了。
虽然找不到任何好转的原因,但是医生还是劝告睿泽的父母这种病不是不存在复发的可能。
这一切似乎都那么不可思议。接近一年的时间里,一家人都疲于睿泽的病情,已经好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
睿泽虽然嘴上什么也没说,但是偷偷望着父亲的身影,心里充满了对他的感激。
事情一晃到了现在,睿泽之所以可以充满信心的与身边在座的各位新同学正常的交谈,交朋友。这一切还得归功于自己的父亲。
心回到了教室,耳边的吵闹还在继续。
“你好,我叫孙博文。你叫什么啊?”身边一个穿着橙色短袖的胖嘟嘟的男孩子主动转过身来,跟在自己旁边坐下的同桌打起照顾。
“你好,我叫张睿泽。”睿泽微笑着回应着。
“额……你怎么流眼泪了……”孙博文一脸费解的问道。
“啊,可能眼里进沙子了吧。”
窗外的乌云不知什么时候缓缓散去,太阳已经露了出来。温暖的阳光重新洒满了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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