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姜民宰从昏迷中醒来,之前发生了什么?他躺在一片废墟里努力回想,对,是地震了。
还活着吗?头好痛……他费了好大力气,抬起手摸了摸头上沾了血的安全帽……
“瞌睡虫……你小子,在现场不戴安全帽,这样会死的!”他想起来发生地震前的最后一幕,高班长打了他脑袋一下,把自己的安全帽给了他……所以他活了下来。但高班长没有安全帽……会死的!明明是成年人了,还像小孩子一样的自己一定害惨了高班长。姜民宰内疚的闭上眼睛,眉头皱成一团:“我戴着安全帽呢……”
过了许久,他用手拍掉脸上的浮灰,瞬间被舞动的灰尘呛的直咳嗽。
慢慢的睁开眼睛,发现还能看清四周,猜想应该是白天了,虽然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这已经是第几天了,只觉得肚子空空,嘴巴也干的很。
“有人吗?!谁来救救我!”没有回应,“唉,这样还不如死了算了……”话虽然这样说,可是每个人都有求生的欲望——
“谁来救救我……”姜民宰无助地呢喃着,开始感到绝望……
*
“哎呦,这样就对了嘛!”陈所长精神很好地来到第二次搜救现场,看见徐大荣已经在指挥挖掘机开始挖办公室这边的废墟了,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真痛快啊!早该这么挖了!”他已经顾不上昨晚被阿古斯打伤、隐隐作痛的肩膀,张开手臂指挥道:“从这里一直挖,开辟一条通到办公室的通道!
“停——就到这里,现在准备好人员进入。”徐大荣直接无视这个跑到他前面站着的小丑。
阿尔法小队做好进入准备,医生们也背起了医疗急救包。
陈所长还没绽开的笑容消失了:“喂!为什么不挖了!”
“还有三名失踪人员,现在要进入现场进行二次救援,大型机械会造成结构坍塌。”徐大荣已经很给面子的回答了他。
“现在这种情况,现在说失踪不就是死亡的意思吗!”陈所长恬不知耻的说。
徐大荣钢盔下的眼睛冷冷地瞅了一眼陈所长:“宣告死亡是医生们的事情。”
“喂!”陈所长伸手指着徐大荣,“上士,看来你是今天的负责人!”
任光南中士和孔镐哲下士一看这个架势,上前拦住陈永寿。
“请您离开现场。”陈永寿大叫着被拖走。
*
“现在,失踪者就是幸存者。”徐大荣上士已经抗好缆绳,对阿尔法小队说,“我们绝不放弃幸存者!现在开始搜索幸存者!”
“如果不行——”他锐利的眼神扫过战士们。
“就想办法行!”战士们对副中队长的口号很熟悉。
第二次搜索小分队全体进入,留下陈所长在外面张牙舞爪地自语:“真是疯了!”他看看手表,离阿古斯要钻石的期限所剩时间不多了。
*
(李致勋救援姜民宰未果逃跑,待补)
*
“大楼的轴心在摇晃,如果倾斜超过10度以上,就吹哨子。”徐大荣边嘱咐金起范边将哨子塞到他手里。
金起范乖乖地点点头。徐大荣带着他走到明珠面前,用拇指向后指了指身后的金起范对尹明珠说:“如果震度超过5.0,或者这家伙吹哨子的话——”
“我知道。”尹明珠心疼又无奈的回答,“把手给我。”
徐大荣乖乖地把手伸给她,他的手心触摸到明珠柔软的柔软的手心,却突然被明珠反手一扭,痛的“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好什么好,过来给你绑上绷带你再去。”她杏眼忽闪忽闪地,不满意地撇着嘴。
*
绷带一层一层地缠在手上,明珠双手的触感,也缠在了徐大荣的手腕上,就像尹明珠毫无顾忌的爱恋。
他看着她漂亮年轻的脸和皱着的眉头,轻轻叹了口气,尹明珠中尉真的太美好。
*
姜民宰一天之中第二次醒来。他挣扎着坐起来,阳光倾泻进他所在的位置,他看了看被这次余震压在钢管下的小腿,和光线穿越灰尘所呈现光束的长度:“啊,这是哪里啊。”他自言自语。
“啊,真是……”扭来扭去,他终于看到墙上的标志:“地下三层?!啊!,真是疯了!”偏偏这时候老天爷还想再跟他调皮一下,一些灰土啪啦啪啦地落下来——
“哎呦……哎呦哎呦,啊……真是疯了!”他絮絮叨叨地说,“救救我!有人吗?救救我!”
“底下的人能听见吗?”上方传来遥远的声音。
姜民宰一个激灵,激动地回答:“听见了!听得很清楚!救命啊!”
上面的人没有答话,短暂的寂静之后,上面开始有土块翻动的声音。
*
柳时镇大尉接到找到幸存者的消息,开车载着姜医生直奔现场。
“幸存者的位置。”他下车后一边解下武装带一边大声问尹中尉。
“在西区地下三层。”尹明珠接过武装带报告,“阿尔法队正在设法找到入口。”
“告诉他们我现在进去。”
尹中尉点点头,回去监测地震波动。
“我也一起进去吧。”姜暮烟对迅速回到车后,去后备箱里拿装备的柳时镇说。
柳时镇穿上安全背带,看着她说:“你在这里待命,把急救包给我。”
“那伤员怎么办?”姜暮烟担心的不仅仅是伤患。
“救援现场的第一原则就是不能产生新的损伤。在确保安全前,伤员的紧急救治由搜救队完成。”他认真说。
“啊。”姜暮烟觉得自己头脑已经被担心冲昏了。
“野狼呼叫指挥室,能听到吗?5分钟后开始救援幸存者。”徐大荣的头上,石子儿哗哗地往下掉,砸在钢盔上。
时镇手放在耳麦上,声音不是很清楚,估计下面情况并不是很好。
“收到,现在下去。”时镇回答,扛起绳索。
“你在干嘛?”他看到姜暮烟在给药品标记上韩文。
“还是标注一下为好。”姜暮烟边写边小声说。
柳时镇笑了,这个女人对自己的担心已经扩散啦。
“我是以第一名的成绩从陆军士官学校毕业的,而且在西点军校——那个全英文授课的美国士官学校——”
“检查完幸存者的生命体征及时告诉我。”姜暮烟完全没有理会他痞痞地炫耀,声音平静的说。
“给你。”姜医生准备好急救包,递给了时镇。
“等我回来的,我会用英语跟你说。”时镇明白姜医生的心情并不好,“待会见!”他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容,转身离去。
这个傻瓜。
*
“叔叔,你带吃的来了吗?”姜民宰问来到内部的柳时镇,“这位叔叔说我只能喝水,不能吃东西。”他转头看了看正在一旁用气泵抬起钢管的徐大荣。
徐大荣无奈的抬头,钢盔上的探照灯照亮了时镇。
“啊,空着手啊。”姜民宰看清了来的人也没有带吃的,失望极了,他真的很饿。
“健康状况良好,就是话太多。”徐大荣抬起流满汗水的脸报告,“问题在这,要用液压泵吧钢结构撑开,不过空间太窄,需要写时间。”
“可是,你是怎么过来的?东边作业的人,怎么会跑到西边来呢?”时镇问姜民宰。
“这里是西边?有一个洞,就一直爬过来了……应该往上爬才对,结果往旁边爬了……”他有些懊恼的说,不过现在不重要了,救援来了,“不过,快点把我就出去吧,肚子又饿又痛。”他说。
*
“血压130/110,脉搏85。怀疑左脚脚踝和右肩骨折。”对讲机里时镇如约汇报。
“生命体征还不错,先采用静脉注射,给他葡萄糖和镇痛剂。”姜暮烟指示,“对了,你会静脉注射吗?”
“会。”
“有经验吗?”
“在军队受过训练。”这个女人真是担心过了头,他可是特种兵里的阿尔法小队队员啊。
针正要扎进姜民宰的手上,姜民宰嗖的一下子收回了手。
柳时镇抬头看他——“真的有经验吗?”姜民宰弱弱地问。
“哈!”柳时镇无奈的扬起头,“今天大家怎么都这么对我。”
“手臂不行的话,扎额头吧,”他眯着眼睛说,“扎额头更疼。”
姜民宰听闻,只好乖乖伸出手臂:“胳膊上吧。”他转头不敢看。
“然后再打固醇类。”姜暮烟继续指示。
“还需要一个液压泵。”徐大荣发话。
“好像是。”时镇瞅了瞅作业情况,点点头。
“还要出去拿。”徐大荣看了眼无动于衷的柳时镇。
“是的,看来得你出去拿一下。”柳时镇屁股挪都没挪一下。
徐大荣不爽的看着他,这么半天可是他费劲费力满头大汗地在操作啊。
“通道很窄,费劲的事还是徐上士做吧。”柳时镇轻松地说,徐大荣看着他,探照灯照亮了狼鼠君宇宙无敌的帅脸。
“我去拿。”徐大荣用店小二的口气,老实认命。起身向洞口爬去。
*
柳时镇看着徐大荣爬出去,笑了笑。
“我被关了多久?”姜民宰问道。
“按天数算的话是第三天,按时间算的话是50多个小时。”时镇回答。
“死的人,多吗?”没想到年轻的姜民宰,问得问题都那么关键。
时镇看着他认真又年轻的脸,酝酿了一下,认真回答他:“死的人很多,也救活了很多。”这也是他回来的意义,“你不是也得救了吗?”他看了一眼姜民宰,算是鼓励。
“这,还不算吧。”毕竟还没有到安全地带,姜民宰可是个谨慎的家伙,“不过怎么这么痒?”他觉得脖子附近奇痒,就用手去抓。
时镇扒开衣领检查。
“姜医生,听的见吗?——出现呼吸困难,血压也在下降,明明确认清楚才给他注射的——”时镇迅速检查了体征,姜民宰都没感觉到,不过,现在他也跟着紧张起来了。
“是因为准确注射了的原因。”
“这样……”柳时镇不明白。
“虽然不常见,不过他好像是对非类固醇消炎药过敏。稍后可能连呼吸道都肿起来。”姜暮烟回答。
“那怎么办?”
“只要用菲尼拉敏就可以好起来,不过我给你的急救包里没有。怎么办?”
“副中队长在听吧?”时镇呼叫已经往暮烟那去的徐大荣。
“收到,我把药带进去。”他已经到了指挥帐篷里。
“我给你找。”姜暮烟迅速在急救箱里翻找起来。
*
趁着暮烟找药的空隙,尹明珠抓紧时间递给徐大荣一瓶矿泉水,徐大荣一口就喝下去半瓶。
“里面情况怎么样?”尹明珠担心的问。
“很不好。”徐大荣又喝了一口水,“随时都可能坍塌。”
“给你药。”姜暮烟递给他。
徐大荣接过药,点了下头,正要迅速回去,突然震动的声音又起。
哪里不对劲。
已经迅速归位的明珠看着检测仪的屏幕,曲线波很奇怪。
“不是余震。”她马上给出结论。
徐大荣像一匹真正的狼一样,敏锐,凶狠地寻找这不寻常震动的原因。
“发电站那边,什么情况?!赶紧去确认!”他对着对讲耳麦喊道。
*
“嘟——”金起范的哨响,“嘟——嘟——”
主塔已经倾斜超过十度,可是震动还是没有停下的迹象,废墟里的石块开始蠢蠢欲动,最后像下山的猛兽一样冲落。坍塌开始。
金起范卖力地吹着哨子,哨声伴着建筑内部轰响的声音,地震的阴影有笼罩在幸存的人们的心头。
“这是什么情况!”柳时镇按着姜民宰的头迅速放低身子。
“余震吗?”话音未落,更多碎片瓦屑砸下来,“快低下!”柳时镇大喊。
“这是怎么回事?”震动没有停下。
“危险!”柳时镇起身护住姜民宰。眼看着上方的钢架连着混凝土和各种管子经不住震动,砸向两人。
*
“前辈!前辈你没事吧?!”尹明珠对着对讲机呼喊,没有回应。
“前辈!听到了回答啊!急死人了!”她焦急地说。
站在一旁的姜暮烟什么也没说。本来就已沉重的心此时落入无底的黑暗中。
*
“副中队长,是陈永寿那家伙在用挖掘机挖西边。”
徐大荣青筋暴起,燃气冲天的怒火:“#的,还不把那狗娘养的抓起来!”
崔中士冲到挖掘机的驾驶室外,飞起一脚准确踹进小窗,陈永寿被踹倒拽到一边。
“如果里面的人有什么意外,就砸碎这个狗东西的脑壳!”徐大荣暂时不能管他,柳时镇和幸存者失联,必须尽快重新打通通路。
*
“好沉。”姜民宰第三次睁开眼。身上的人死死压着他,让他本来就疼痛的身体更难受了。
“叔叔?”他反应过来身上趴着的是保护他的时镇。
“叔叔?!叔叔你醒醒啊!完了,死人了!”他咿咿呀呀地说,“叔叔!”
“嗯……”身上的人动了动。
“哎呦……”这一动弄的姜民宰疼得厉害。
“我说了……我不是叔叔……”柳时镇抬起头,一脸灰土看不清他的容貌,只有那善良深邃的眼睛,从半睁着的眼皮下露出来。
“太好了!你没死!”姜民宰由以为见鬼了的表情变为欢呼。
“不过,这重要吗?”
“一直都很重要啊……”时镇艰难地爬起来,给震落的输液袋拿起来重新挂上。
“受伤了吗?”
“现在不是担心我的时候!你的手受伤了!”姜民宰发现时镇的手在流血,本来他已经担心护在他身上的柳时镇。
“啊,还真是。”柳时镇笑笑,“不过你的脚出来了。”他指指姜民宰的脚,这次震动把他腿上的钢管震走了。
姜民宰高兴了一会儿,“不过……又有什么用呢?入口被堵住了,还是坐在这里等死。”他低下头,不抱希望地说。
“唉,不要这么灰心,女朋友还在外面等你呢。”柳时镇安慰他。
“我没有女朋友。”姜民宰说,“叔叔你有女朋友吗?”
“刚才对讲机里的那个女医生听见了吗?”时镇得意地笑了,找出一根绷带缠在受伤的右手上,“我很喜欢她,”他脑海里闪现了暮烟的样子,“但是被他甩了三次。”他咬牙忍住痛,将绑带固定住:“是不是死了也活该?”
“啊!要是我的话,真的没脸活着了!”姜民宰真是一个聊天的好对象。
“是吧,可是这么难的事,被我做到了。”他笑着说。
“不过啊,她现在在外面,一定吓死了,以为我死了,肯定在想,早知道这样当初应该接受我的告白。”时镇的眼神凝神回忆。
“所以,你开心了?”姜民宰问。
“不,我担心。”时镇不再微笑,他是真的担心。刚才在外面的玩笑话,炫耀话,都是不想让她像现在这样担心,她是个聪明的人,即使这样也掩饰不了的担心,是有多沉重呢?
真是纯粹的姜医生,对自己的担心,就这样写在脸上给大家看了……不过,还是……做她的柳大尉吧——
“胳膊给我。”他掏出签字笔,对姜民宰说。
*
“这是做什么?”姜民宰看着柳时镇在他手臂上写字,奇怪的问道。
“万一……”柳时镇头也不抬的写着体征,“万一只有一个人可以出去的话……”他最后又写上“女朋友×(没有)”之后,抬头朝姜民宰笑着说。
“哪有这样的道理。要出去肯定一起出去!”姜民宰虽然没有那么有把握。
时镇伸手检查了下他的脖子:“别再说话了,脖子已经肿起来了。”
“唉,你看,脖子都肿了,我就说要死了……”姜民宰依然絮絮叨叨。
“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吗?我可是长了一张让人信任的脸啊!”柳时镇露出孩子般不服气的表情。
“并没有……”姜民宰临死也不说假话。
“那是因为你不舒服的缘故。”柳时镇开始赖皮,“反正我是相信我的同事,你也就相信一次吧。”他真的很有自信,故意照着姜民宰的肩膀使劲拍了拍,扬起了大片尘土让嗓子肿起来的姜民宰更加不舒服。
正说着“哗啦”,土块掉落的声音,紧接着是有人在用冲击钻开洞的声音。
两人对视了一下,“咚”的一声,一个石块掉落,两人不约而同往后躲了一下。
徐大荣露出脑袋:“以后如果活着,要记得回答。”
姜民宰露出了大大的笑容,落满灰土的黑脸像非洲人一样露出一大片雪白的牙齿。
*
姜暮烟站在出口外的空地,这里是一个空厂房,地震没有对轻钢的骨架造成任何伤害。
对讲机里一直没有传来时镇的消息,失联之后,暮烟的心已经跌落到谷底。
她试图找到一切她可以做的:重新系好鞋带,整理好急救包……然而一切都是徒劳,脑海里,每一秒都是时镇。即使在给病人治疗时,每当对话间隙,或者动作结束,担心和恐惧还有思念会一起袭来。
*
格子衬衫,安全帽,灰土盖住的脸,不是柳时镇大尉。
“哇,真的活着出来了!他没有骗我呢。”姜民宰闭着的眼睛感受到第一缕阳光时,说道。
姜暮烟赶忙上前检查他的体征。
姜民宰睁开开眼睛:“还能看到这么漂亮的医生,活着真好。”
暮烟听到了,想扯扯嘴角尽量给出一个笑容,却失败了。
“我就说,会活着出来的。”熟悉的声音响起,暮烟的心一颤。
柳时镇从洞口的暗处走来,每一步都很慢,阳光开始爬上他的身躯,一步一步,仿佛夏天的常春藤爬满午日的山墙。
柳大尉脸上大概刚刚抹过一把,灰土没有了,只留下一道道痕迹在脸上纵横。令人忍俊的是他的鼻翼两侧都有黑色的灰迹,好像模特的鼻影一样,可鼻尖却晶亮亮,在地上的光线下,他的脸好像变成一只小小的老鼠一样可爱。
可是即使这样可爱的军装老鼠,姜暮烟却一下也笑不出来。她紧盯着时镇的眼睛,自信,清亮,帅气的眼睛,眉头依然皱得紧紧的。
“这边,来个担架。”柳时镇严肃地命令。
“还有幸存者吗?”尹明珠刚进到厂房,和抬出去的姜民宰擦肩而过,不是这次救援只搜索到一个幸存者吗?她奇怪的问。
“我,我!”柳时镇皱起鼻子,对她说道,“我就是幸存者啊!”
“我去看一下那位伤员。”姜暮烟看到尹明珠来了,便打算去看真正的“幸存者”,手却被……
却被时镇抓住了。
*
“你记不记得刚才的事了?”柳时镇转头问旁边的尹明珠。
“刚才什么事?”明珠不客气地问。
“刚才看到徐上士完好无损,你没想到点什么吗?”柳时镇提示道。
尹明珠没能领会。
“是我让徐上士先出来的,是我!”好像他是老鼠版的英雄一样。
“啊——所以我对你比平时客气了,没感觉到吗?团结。”尹中尉好像也没有客气多少,不过她明白了前辈的心思,“我去看那位伤员,这位装病的,就留给姜前辈吧。”说罢便扔下挤眉弄眼的柳时镇走了。
柳时镇抬起受伤的手,努力了下,算是回礼。
“我伤得很重,需要看医生的。”他可怜巴巴地说。
“谁说不是呢。”意外地,姜暮烟没有鄙视地看他,也没有甩手走人,更没有眼泪盈眶,她只是淡淡地说,“这个伤员,我来治疗。”
“怎么了,这么冷静……”柳大尉有点怕怕的。
*
(徐大荣拳打陈永寿!待补)
*
凡是跟医院类似的地方,总有种不可言喻的洁净感,令人感觉总是洁净地过了头,即使地震的混乱,也没有将这种亮白的、洁净的压抑感消除。
柳时镇已经收拾干净,挂上点滴。上半身没有穿衣服打着固定用的绷带。雪白的皮肤从脸庞到身上闪耀着细腻的光芒。可是姜暮烟好像无视了这美好的身体,一只手托着柳时镇受伤的手,一只手在给他消毒。
“啊——好疼——”柳时镇叫道。
姜暮烟依然没有理会。
“哎呦——轻一点——”
她依然沉默。
“啊奥——姜医生是不是只有手术做的好,为什么这么疼啊——”柳时镇继续拖长声音抱怨,换来的依然是那种洁净的压抑感。
“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冷漠,我死里逃生回来,也不关心一下。”柳时镇假装抱怨了一句,还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暮烟的反应。
“干嘛开玩笑。”暮烟也没看他。
“刚才我有说疼。”时镇不放心地瞅了瞅暮烟,又赶紧把头正了回去。
“我很害怕,怕大尉你死掉。”
柳时镇听到这句话,抬头看着姜暮烟,他看到姜暮烟的眼神,突然感觉自己像踏空了一脚一样,他有些不安的收回目光。
“我是信任医生你,才进去的。姜医生一定会救我的。”这话反而听起来更有信心。
“你是不是做什么事情,都这么拼命呢?”暮烟平静的问他。
这是需要思考的回答,而柳时镇在思考之后,给出了这样的答案:“我是个能干的男人,不让自己死掉,也属于能干的范围。
暮烟看着她那张“令人信任的脸”,这样的答案加上他认真的眼神,是不是也令人信任呢?
*
(大队长热讽陈永寿柳时镇罚跑运动场待补)
*
“我们这是第几圈了?”徐大荣问。
“报告!这是第七圈了!”崔中士抱着两份负重和枪支——他自己和中队长的——边跑边说。
“什么?已经二十七圈了!哎呦!”柳时镇叫道。
“不——是!是——7圈——”崔中士以为柳大尉听错了。
“陆军士官学校毕业的人说27圈就是27圈。”徐大荣挺胸抬头地说。
姜暮烟的身影从柱子边闪出来,柳时镇从罚跑的阵容里撤出来。
“做错了什么事被罚跑练兵场吗?”暮烟问道。
“没做错什么事情。”柳时镇嘿嘿一笑。
“又是因为规定吧?你们的单位,还真是不合理也不通情。”姜暮烟抱怨,“你要是想继续做这份工作,不休息真的会死,我不是开玩笑的。”她面无表情的说。
“这是给你的药。”她递过来有着海星医院标志的处方药袋子。
“谢谢你,救了我。”
“回国人员的名单一会儿给你。”说完,姜暮烟转身要走,并没有回应柳时镇大尉的谢意。
“名单定下来了?”柳时镇焦急地问道。
“待会儿开会决定。”
“回国名单上,有姜医生的名字吗?”柳时镇又一次抓住她的手腕,他眼的眼神像线一样想绑住暮烟,“有吗?”
“这次是我把大尉甩掉的机会了。我去开会了。”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他看着她的眼,完美的弧度下,是迷茫无力的冰冷,透过这样的眼睛真的摸不透她的心思。经历了生死幸存下来的人们,往往会比热忱地安逸地生活的人更加冷静。他的职业已经暴露了一部分,又怎么有信心去抓住她呢?
时镇放开了紧紧抓着的手腕,任由姜暮烟离去。
*
(姜暮烟开会确定名单待补)
*
(姜民宰和李致勋的痛苦待补)
*
乌鲁克发电站现场,已经没有了救援时机械和人的声音,变得一片寂静。在这样寂静的衬托下,如同蛇怪一样伸出废墟的电线,落满厚厚灰土的水泵,已经倒在地面的厂区标志,利剑般伸出的钢筋铁架,让这片废墟变成一座巨大的坟墓,埋葬了这场灾难。
烛台上堆满了祈福的蜡烛,黑板上贴满了祈福的便签,空地上,整齐地站满了这次在乌鲁克地震中的幸存者。
从左边开始,是太白部队戴着黑色贝雷帽的军人,然后是海星医院穿着医疗背心的医疗队,最后是发电厂幸存的工作人员。
“1名幸存者已经在接受治疗,剩下2名不幸遇难。3名失踪人员全部找到,发电站已经没有失踪人员。到此,当地时间11:00,乌鲁克发电站地震幸存者搜救行动结束。”柳时镇大尉站在全体人员前宣布,“在此次突发事件中,积极参与救助的海星集团医疗组,太白部队,辛苦了。”
太白部队官兵和医疗队全体,按照韩国礼仪,互相点了点头。
天空中飘起了小雨,让这个落满灰烬的坟墓有了一丝生命的味道。
“现在,发电站的管理权移交给我了吧?”陈永寿所长也来到现场,他打着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女士豹纹小花伞,咄咄逼人地对战在前面的柳大尉说。
“现在,我不管是拿挖掘机大挖特挖,还是在这里建个阿房宫,你们这些军人啊医生啊都管不着啦!”
大家对陈所长的这番言论面面相觑。
*
突然,呜的一声,警笛长鸣,吓得陈所长一哆嗦,伞都差点掉了——“这是什么鬼叫声!”
“四天前这个时间,发生了地震。”柳时镇缓缓说明,“以后每天到这个时间,都会拉响警报纪念在地震中的死难者。请大家在听到警报时,停止手上的工作,向死难者表示哀悼。”
陈所长有些惊恐地闭上了嘴巴。
徐大荣上士,尹明珠中尉,崔宇根中士……每个战士的脸上的表情,坚毅而沉重。如此地还有医疗组的队员。
柳时镇大尉扫视了一眼全体人员,默默地低下头戴上黑色贝雷帽。一切变得郑重而沉痛。他按照军人标准的姿势向后转,面对黑板和烛台。
死亡:20人
受伤:42人
他面对着这些祈福和照片,庄重地将手抬至帽檐,行军礼。
全体军人行礼,医疗组和发电站工作人员全部低头,开始默哀。
警报的悲鸣中,小雨还以细小的水珠滴落着,弹跳在这些幸存者中间。
在灾难里幸存的人,无论今后有多么不幸,在幸存的这一刻,都是最幸运的。而当灾难过去,他们开始不幸,开始疼痛,开始悲伤,开始绝望的时候,他们继续挣扎着,努力着,让自己在这些或长或短的不幸里继续幸存下去,一次又一次地死里逃生,一次又一次地变为幸存者。这是人类生生不息地法则,是他们对抗不幸的唯一办法。
而在爱情里幸存的人,往往更加幸运。他们甜美的回忆是伤痛时的良药,精神上的触碰是持续不断的动力。但在他们确认自己是幸存者之前,他们猜疑,犹豫,害羞,大胆,不为所动,又费劲心思,在神的指引下,找到自己的缘分。
柳时镇和姜暮烟,会是这场跨越了半个地球的爱恋里的幸存者吗?
地震停止,雨还在下,两人的命运,在这一次又一次地幸与不幸里起起伏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