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狗子一脸冰冷的看着大肚皮,目光却不动声色的打量起四周,心中暗暗对他的身份百般猜测起来,更加速了想要逃离这片树林的想法。
大肚皮自然不知道韩狗子此时心中所想,见韩狗子只是一脸淡然的看着他,似乎在等着自己给出一个解释,虽然觉得韩狗子的行为有些古怪,却也没有多想什么。
“黄巾军起义本来就在我们的意料之中,只是在魏县城外的这支黄巾军有些问题。”
韩狗子神色一变,忍不住问道:“有什么问题?”
大肚皮瞥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难道以你能知道如此多的消息,会推断不出问题只能出在你们魏县城内吗?”
韩狗子自然是想不出来的,他脑袋里的那些东西都是苏逸教的,这大汉朝又不是每个人都像沮授这样智深如海,之前那番话语也不过是有意炫耀罢了。
故而一听大肚皮的话,他顿时脸色大变,颤声道:“魏县城内有问题?怎么会!每个人我们都认真检查过的!就连像我这样跑出来的探子也是经过检查的,不可能有问题!”
“是吗?真的是每个人都查过了吗?”大肚皮自顾自的说道。
韩狗子闻言一愣,有些迟疑的说道:“县丞大人本就是魏县之首,肯定不会有问题啊…”
“自周朝以来,军人不能干政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韩狗子的脑海中蓦然飘起小苏先生曾经说过的一段话,神色大震,眼睛转向大肚皮,声音有些沙哑:“…难道是韩将军?”
大肚皮没有说话,只是神秘的笑了笑,笑容里藏着说不清的意味。
韩狗子见大肚皮如此表现,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刚刚还因为嘲笑大肚皮而放松的心情一下变得紧张起来,急的在原地不断的来回踱步。
“我要回去向沮大人汇报这个消息!”韩狗子似乎下定了决心,一脸坚决的说道。
大肚皮则轻轻一笑,声音里充满了幸灾乐祸的意味:“你现在去,恐怕来不及了。”
“什么叫来不及?大肚皮你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还有什么可说的,韩若就是内应,黄巾军此战必胜无疑。”
“******的必胜无疑!”韩狗子猛然举起拳头,狠狠的向大肚皮的脸砸了过去!
大肚皮看也不看韩狗子,一个闪身让过后者,淡然一笑,说道:“你不要做这些无用功了,这对于魏县而言根本毫无用处。”
韩狗子停住脚步,脸色不善的说道:“既然你知道韩若会和黄巾军串通,为什么不说?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不要问我想干什么,你现在应该想想你说的小苏先生能不能知道这条消息,还有那个名震河北的沮授,他最好是个名副其实的人,不然的话,魏县的百姓可就要遭殃了…”大肚皮靠着一颗大树,面无表情的说道。
这回韩狗子不再说话,只是一脸忧愁的看着视线中隐约可见的魏县城池。
……
……
从李虎被赵铭一剑斩杀到现在两军已经混战在一起,沮授作为战场的指挥官,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一脸淡然的看着五百护卫与五千名黄巾军的交战,仿佛是智珠在握的太公望般稳坐钓鱼台。
事实证明沮授的沉稳不是没有道理的,五百护卫虽然在数量上远远不及五千名黄巾军,可是在作战配合上却远胜对手,尽管他们也只是在一起训练了两个月而已。
只见五百护卫像是一道移动的城墙,十人一队,结成一个外圆内方的阵形,小心翼翼的抵挡着黄巾军的攻击,不时还能反击两下,只不过无论是五百护卫还是黄巾军,都是第一次上战场,就算之前围城时的几次交战也不过是比拼射箭罢了,因此没有经验的两支部队战斗极其缓慢,从下午到黄昏,依然分不出胜负。
这时一名一直站在沮授身后的护卫走了上来,只见他脸上一道深深的伤疤还鲜艳如血,仿佛刚刚才受的伤,声音有些急促的说道:“沮大人,韩若反了!”
一直微阖双眼的沮授蓦然睁开眼,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深感不安的原因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韩若会反,但是现在不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点点头,继续听护卫的汇报。
“韩若之前领了军令后便去了您的府上,找到了小苏先生,可是二人不知什么原因发生嘴角,后来韩若带领的几十名士卒便向沮府发起进攻,没过一会儿韩若又匆匆的离开沮府,幸好小苏先生没什么事儿,只是昏厥过去而已…”
听着护卫一阵解说的沮授沉默下来,心中暗暗寻思一番,最终还是没有理会在沮府的苏逸,他相信苏逸现在应该也会有所察觉才对,便冲护卫招了招手,低声道:“赵钱,你想不想替富贵报仇?”
“想!”赵钱一听沮授的话语,眼中闪过一丝仇恨的目光,摸了摸脸上的伤疤,想都不想的恨声道:“大人您有什么吩咐就说吧,我赵钱一定办到!”
“你知道我让韩狗子暗中混进对面黄巾军的事情吧?”
赵钱轻轻的点了点头,死里逃生之后,他们四人的关系更加亲密。
“可是他却一直没有动静,原本我们约定的时间就是在黄昏来临前回来,现在看来,想必是出了什么状况,无论是什么原因…”
“现在在这片战场上,都不会有他的身影,你带人,去两片的树林里寻找他,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富贵为苏逸死了,我不能再让韩狗子也这么不明不白的消失。”
赵钱脸上露出一抹感动,嘴唇蠕动了几下,没有问沮授为什么推断韩狗子会在树林里,双手一抱拳,领命而去。
五百护卫分成五十队将黄巾军的进攻死死的封堵在魏县城前,丝毫前进不得,哪怕沮授已经能够清晰的看到离自己最近的黄巾军士卒脸上惊怒交加的面孔,可五百护卫和沮授却丝毫不为所动。
战争永远是残酷的,在战争面前,生命仿佛不再珍贵,只不过是一个个叠加的数字罢了。
赵铭坐在战马上,遥遥的看向沮授,脸上露出一抹痛色,伸手轻轻按了按左腿,刚才被汉军的老伍长拼死一击,短刃刺入大腿,虽然当时马上就将其拔出,但是明显伤势不轻,因此那个老伍长才能被几名汉军士卒一拥而上的救回去。
这时候身后的李复打马上前,太阳落下的光芒照在他的脸上,显得笑容有些牵强,语气古怪的说道:“渠帅,日落夕阳,魏县城内还没有动静,恐怕…”
赵铭摆摆手,语气不容置疑:“我相信韩将军是个守信用的人,他说来,那就会来。”
李复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就在这时,却见远处的战场又发生了变化,一直安静的汉军身后传来一阵骚动,阵型渐渐开始散乱,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见魏县城门大开,一支百人左右的队伍冲了出来,为首将领身着黝黑皮甲,手持一柄开山巨斧,腰挂宝剑,神色狰狞的大喊道:“天子昏聩,民愤四起,大汉的将士们,不要再执迷不悟了!都跟老子我反了他娘的朝廷!!”
赵铭神色一喜,高声道:“韩若果然来降,此战定矣!”
然后不顾大腿疼痛,拿起马鞭,奋力一挥的大喊道:“大伙儿跟我一起冲啊!现在连魏县的军官也反了,我们此战必胜!!”
……
……
远远的,似乎能看到魏县城池的轮廓了,这支从早晨开始急行将近一天的汉军终于渐渐放慢了脚步,为首的将领挥手止住前进的部队,声若洪雷:“原地休息!”
然后竖起耳朵,似乎能听见远处战场传来的厮杀声,脸色微变,双腿一摆便从马上跳下,冲着一名正在整理马匹的士卒说道:“军需官,给每个人发粮食,迅速补充体力,半个时辰后,我们将好好的招待一下对面的黄巾军!”
军需官眼中一阵放光,连忙开始分发粮食,嘴里还不停的唠叨着:“大伙儿都不许吃饱了啊,一会儿谁敢和我老高抢人的话,我就不给你们粮食了…!”
正眼巴巴的盯着姓高军需官手中粮食的众人不禁露出一副苦笑的面容,在其淫威下不得不点头说好,那边的将领一瞪眼,然后走过来踹了老高一脚,笑道:“要是这帮兔崽子们一会儿敢不认真打仗,我张颌第一个先砍了你!”
老高被张颌一脚踹翻,脸上露出一副讨好的笑容,讪笑道:“我这不是怕贼人太少不够打的嘛,将军的兵都那么厉害,我每次还没怎么动呢,仗就结束了…”
张颌没好气的瞪了老高一眼,讽刺道:“这场仗可和以前剿匪不一样,对方兵力强大,怕是他们一人一口涂抹都能把你淹了!”
老高一听张颌的话,露出一脸的喜色,连张颌的嘲笑也不理,手舞足蹈的继续分发粮食,只是这次的速度明显更快了些,甚至嘴上说的话都和刚才不一样了:“大家伙儿都吃快点啊,一会儿好狠狠的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