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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鼓勇

夺城速度如此之快,土豪、降兵们又能在第一时间响应,显然,刘晔事先遣人联络了他们。吕蒙脸上怒意一闪而过,负责北路斥候的谢旌确实大意了,不,已经不能说是大意,而是失职!

从孙策起兵开始,降伏孙贲,计赚张英,夜袭刘偕,每一战都是大获全胜,每一战都胜得轻而易举,在一次次巨大的战果面前,军中渐渐生出轻敌之心,这在所难免。即便是吕蒙,在大胜庐江兵后,也认为渡江之前不会再有什么意外,虽然习惯性地将谢旌、徐盛撒了出去斥候,但并没有特意向他们强调小心谨慎。

吕蒙深深吸了一口气,谢旌确实失职,但自己作为主将,没有及时敲打掉军中的骄狂之心,自己也有责任。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历阳百姓迁徙之事已经接近尾声,就算失去了最后一批百姓,也没什么大碍,只是不够完美。不过这次的教训一定要牢记,骄兵必败,这一次,自己还败得起,但绝对不能有下一次!

而且现在虽然一时失利,但未必不能扳回来,吕蒙压下怒意,沉声问道:“元节,敌军人数多少?将帅何人?你如何知道是刘晔?历阳城内邓当部现在如何?”

“北面来敌约有千余,两面将旗,一姓蒋一姓戚。邓司马部突围而出,在县城东南小树林处被追上围住了。我不知道是刘晔,但刘靖判断肯定是刘晔。军侯,这几天我有所大意,刘靖曾经提醒过我,可惜我没有听从。虽然我们北路斥候有过,但我认为刘靖应当奖赏。”

三日前收降庐江兵,吕蒙让徐盛、谢旌、仓慈初步甄别人才,结果唯一被挑选出来的,便是这个刘靖。刘靖字伯恭,庐江本地士人出身,因为不愿奉承刘偕,所以不受重用,仅仅是一个什长。刘靖器宇轩昂,被徐盛三人一眼相中,仓慈和其深谈后,认为他才能不凡,向吕蒙大力推荐。

吕蒙看到仓慈记录的名册资料时,也颇为高兴。庐江刘靖,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也是史书有记载的人。被吕蒙打发到对岸安置百姓的孙皎,在原本历史中,长大后的孙皎位高权重,不但善于招纳人才,也善于用人,史载他“委庐江刘靖以得失,江夏李允以众事,广陵吴硕、河南张梁以军旅”。孙皎死后,刘靖等人又追随孙皎之弟孙奂,继续受到重用。

委以得失,刘靖大概算是孙皎的谋主吧?虽然并没有出任具体官职的记录,但至少也能算个二流的谋士幕僚型人才。即便未来吕蒙能招到一流甚至超一流的军师,这种二流的幕僚也是不可或缺的。吕蒙未来要建立的是一个智囊团,集思广益,而不是单靠一个顶尖的智者。

刘靖不受重用,本来就有脱离庐江军的念头,在吕蒙、仓慈等人的倾心接纳下,便加入了吕蒙属下。他也能骑马、会拉弓,所以暂时作为斥候骑兵,这几天跟在谢旌身边。

“伯恭处事谨慎,这是大善。元节,为将当慎,希望你牢记这次教训,有过不能不罚,不过我给你将功赎罪的机会。”吕蒙又问道:“伯恭,你如何判断是刘晔。”

“军侯,我熟悉淮南情形,固能判断。敌将姓戚者,应是袁军驻守在阜陵的军司马戚寄……”

袁术大军集结在寿春,在下面各县,一般都只驻扎一部五百人。

“……至于姓蒋者,应该不是军将,而是阜陵长蒋济。蒋济少年英才,十二岁起就有名声传出,和刘晔曾经一起游学过。刘晔在当晚离开军营,现在看来便是去阜陵了。而且刘晔本是阜陵王后裔,虽然五十年前阜陵王国被废除了,但刘家在阜陵仍然有关系,能说动阜陵土豪出兵。敌军除了戚寄那一部,其他的应当都是阜陵土豪。”

蒋济?吕蒙微微一惊,他当然知道蒋济是谁,只是没想到蒋济现在竟然在阜陵长的位置上。如果早知道这点,吕蒙一定会特别强调,让北路斥候格外小心的。吕蒙暗道一声惭愧,看来自己确实有做得不到位的地方,既然主持历阳事务,就应该先了解一下历阳周边各县的军政长官。

蒋济字子通,九江郡平阿县人,和刘晔一样,历史上都是曹魏的重要谋士。程昱、郭嘉、董昭、刘晔、蒋济,五人以才策谋略,并列一传。蒋济和刘晔一样,出谋划策主要集中在曹魏的中后期,此时两人都还年轻,刘晔年仅十九,蒋济更是只有十五六岁,但都已经名动江淮。想不到蒋济这么年轻,就担任一县之长了,史书上倒是没有记载。

千余阜陵兵,历阳土豪群起响应大约也有千余,庐江降兵一千五,敌人竟然达到了三千五左右。虽然庐江降兵的武器甲胄都已经被剥夺,但历阳土豪应该能提供一些兵甲。而且这次是刘晔、蒋济两大智士,可不是刘偕那种蠢货。

吕蒙忍不住有些头疼,邓当部五百人,现在应该已经伤亡不小了,他们能指望的,就只有吕蒙手中的两百人。不管如何,姐夫不能不救,不说姐夫,便是徐顾、成当、宋定三人,也都亲近吕蒙,不可舍弃。

又是数骑飞至,却是西路斥候的徐盛赶了回来。如此吕蒙一曲二百三十八人,外加刘靖,除了邓八带走了一什,已经全员待命。

战马五十三匹,辎重骡马百余匹;铁甲一百五十七副,余者皆有皮甲;强弓十七张,短弓一百三十七张,箭矢无数;人人皆有环首刀和钩镶……设在渡口的军需仓库中,还有一批备用的刀枪盾牌,还有各类物资无数。在大胜庐江兵后,吕蒙部的装备精良程度已经远远超过孙策军平均水平。

士卒也多是精锐,除了富春带出来的两什精兵,其余都是在俘虏中十里挑一精选出来的……

武器精良,士卒精壮,吕蒙、谢旌、徐盛皆为勇将,未必不能一战!

甘宁百骑劫魏营,张辽威震逍遥津,曹仁破围救牛金。甘宁百余人就敢夜袭曹操大军,张辽八百人就敢破数万吴军,曹仁数十骑就敢在数千吴军包围中救出牛金,何等英雄!何等壮烈!

他们能做到的,我吕蒙吕子明如何做不到?如何不敢做?如何不去做?

“取酒来!”

军需仓库中藏着的十坛好酒全部取来。

“斟酒!”

桌案上排开百余只海碗,碗碗斟满。

看着眼前肃然列阵的军兵,吕蒙豪气大生,喝道:“诸君,三日前,庐江兵三千来袭,我等不满八百,然皆为勇猛之士,一战即枭刘偕之首,斩首五百,生俘千五,缴获无数。我等可称勇猛?”

谢旌、徐盛及各队率、什伍长们带头,士卒们纵声高呼:“可!”

“今日,贼军复来,仍是三千,趁我不备,围我同袍。我等勇士,可敢破围,救出我等同袍?”

谢旌、徐盛厉声喝道:“有何不敢!”士卒们齐声响应。

“贼军三千,或有阜陵袁军,或有阜陵土豪,或有历阳劣绅,或有前日俘虏,号令不一,兵甲不足,唯仗人多。我军甲械精良,人人勇猛,百人破之足矣!诸君,有敢和吕某冲阵破贼者,上前取酒,与某同饮!”

当即有百余人抢先而出,夺了海碗。又有数人没抢到碗,心有不甘,砸了一个酒坛,用碎片盛了些酒,与先前百人持酒同列。

“同饮!”

百余人一口而尽,掷碗于地,裂响声中,吕蒙拔刀而出,左手持钩镶,环首刀敲击铁盾,锵锵作响,大声疾呼:“诸君,随我破敌!”百余人随之敲击,呐喊如雷声。

剩下没站出来的百余人左右看看,其中一二十人忽然攘臂而出,大声叫道:“军侯,我等也是勇士,愿随军侯杀敌!”他们拾了破碗,斟酒即饮,拔刀而出。

吕蒙的士卒,大多是九日前的惠衢降兵,多多少少有人还未归心,但此时壮怀激烈、情绪激昂,这些人也为之感染,越众而出。先是一二十,然后是三四十,最后竟然所有人都站了出来,抢过破碗碎片,喝了酒,拔出刀,呼啸呐喊,杂念尽去,勇气倍生。

吕蒙哈哈大笑,跨上玉狮子,扬声道:“诸君,今日一战,让我们名震江淮!”

一旁徐蕙抢过身来,作揖道:“吕君英武壮烈,定能破敌,徐蕙身边尚有护卫一什,愿遣与吕君,以壮声威。”

她身边一什护卫,都是精兵,都有战马,为首的什长,正是当日徐琨来邓当坞堡时的那个彪悍护卫,他大步上前,高声道:“徐元愿随吕军侯一战。”

吕蒙点点头,这个徐元在史上曾助徐蕙复仇,原来他是徐家家将,倒也是忠勇之士。

“当与徐兄共酣战。”吕蒙又向徐蕙道:“兰姬,渡口还有小船数艘,为防万一,你速和余下勤杂人等上船离岸。”

“吕君但请放心。刚才听谢屯长说,邓司马被围之处,当是我军伏击张英之地,还请吕君小心。”

吕蒙哈哈大笑:“刘晔、蒋济或有狡计,但也瞒不过你我。”

当即策马而出,将士追随身后,徐氏少女立于营中,目送白马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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