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来讲,帝国人偏爱的魔宠是体型小巧,模样周正,羽毛或者皮毛美观华丽,最好是具有些灵智。
符合条件其一的魔兽很多,但是要是集合多种条件于一身的物种就实在稀少了。
学城中有一门大学科名叫“博物”,这博物学便是取“博览格物”之意,大陆地大物博,物种丰饶,于东海有无尽海域,其中鱼类种族不可计数,而在大陆之上也有太多的物种无法为人所尽知,在金雀花帝国中绝大部分的动物种类都已经被博物学的学者们探明,写成了长篇累牍的累累巨著,但是在北方的奥丁帝国中仍然潜藏数不清的奇怪物种。
帝国人视奥丁为野蛮之国,那里森林广阔,少有平原,气候也不似这边温暖适宜居住,如此地域也生活了许多许多种生物,有普通野兽,也有凶恶魔兽。
在帝国平民眼中那是一片可怕的地域,在学者眼中那是一片自然之宝藏,而在商人眼中那里也暗藏巨大商机,每年都有由武士组成的佣兵团跑到奥丁猎杀魔兽,采集物产运回帝国,也有一些贪图巨利的商人暗暗与奥丁人做交易,用帝国制作精良的武器,生产的精美器物换取奥丁物产。
这种生意总是无法避免的,即便头上高悬利刃,即便每年帝国和奥丁边界交壤之地总有人因“叛国罪”“通敌罪”被砍掉头颅。
……
……
“这是在奥丁北部偶然捕获到的一种鸟类,我们请了伊兰大师鉴定,然而依然不知这只鸟是什么物种,在此前帝国内没有出现过同种的生物。”暗拍师挑开红布后,指着金属笼中之物向众人介绍道。
那笼子里关着一只鸟,不大,只有成年人半个拳头大小,通体呈灰色,只有一对儿小绿豆一般滚圆的眼珠儿透出明亮光泽。
众人细看,不由得按照审美开始逐条品评。
体型小巧这一点它是符合的,但是模样么……不少女性客人大摇其头,这只鸟实在说不上美观,更谈不上漂亮,相反的却是有些丑。而且那灰色的羽毛也没有什么光泽,整只鸟似乎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懂傻乎乎地瞪眼。
一位客人忽然说道:“这不就是灰雀么?”
听到这句话不少人都随之点头,灰雀是大陆上的一种非常常见的鸟类,和李维斯熟悉的麻雀类似。
“哈哈,一开始我也是以为它是灰雀,但是只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是一种和灰雀决然不同的鸟类,虽然模样是很相似。”说着暗拍师都笑了起来,这只鸟他不报什么卖高价的期望,他在这里工作见识也算很广了,对这只东西他没有看出哪怕是一丁点的价值,不是魔兽,也不美观,看上去也很笨。
当然了,他也明白这鸟是有价值的,而且价值不小,只不过那只是对于那些研究物种的学者们才是珍贵,对于他以及和他相似的普通人来说就是毫无价值了。
也没有太多的介绍,就是这么一只鸟,唯一的亮点就是品种独特。
大部分的客人都没有兴趣,但是依然有少数的贵族目光放在台上,这种稀缺的物种若是拿来送给学者们,倒是极好的礼物。
暗拍师也是知道这点,于是着重说明了这种新发现的物种的特殊性以及对博物学者的珍贵,这下倒也是有不少的客人有了出价的打算。
“那么,就开始出价吧。”暗拍师声音刚出就发现一个侍者捧着托盘走上台来。
与此同时正准备招手拿价牌的客人们都集体停住了动作!
他们看了看那个侍者,侍者没什么特殊,但是他们却认出那就是专门负责一号包间的!无论是星木,还是戒指,还是魔兽魔核,这三次的天价都是由他送上来的,大家想不脸熟都困难。
怎么?这次又是一号包间的客人出价了?按照前三次的风格,这一位客人习惯于以远超物价的价钱购买,这几乎已经成了大家的固定印象。
那么这次……
而且这位客人明显很有来头,从先前对五号包间客人的阻击就能猜出这很可能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主儿,这几种想法混杂交织起来竟然使得整个大厅中那本已经抬起的十几只手臂集体落了下去!
而更多的还未出价的客人亦果断地打消了念头。
开什么玩笑,这位一号客人的风格大家可是都已经领教过了,不打算出高价就干脆别凑那个热闹了,竞拍失败难道很有面子么?
而本打算出个不错价钱的几位客人也是心中有所顾虑,怕竞拍失败丢了面子是一方面,而不想因为这么一件价值不大的东西惹了那位贵客厌恶则是更加紧要的。
在帝都这个龙蛇混杂的地方,懂进退,会卖人情,不得罪人都是贵族们必须精修的课程,这次既然那位客人这么急着第一个出价了那么还和人争抢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这只鸟实在是让人生不出必得之心。
如果一号客人的价牌和这只“灰雀”同时放置于天平两端,那么它肯定不是平衡的。
而当暗拍师注意到这点的时候他也瞬间就明了了众人心思,这并不难猜,不过无人竞价他也不灰心丧气,既然那位梅甘小姐出价了那总不会很低就是了,没准还会卖出一个高价,既然这样那没人抢就没人抢吧。
他倒是看得开。
于是他着看向众人,笑道:“这位贵客已经出价了,还有出价的么?”
口中说着,他也就将手指搭在了倒扣的价牌上,轻轻敲打,犹如敲打金币。
客人们面面相觑,都没有做声。
暗拍师看了也非常干脆地没有继续拖着,结果已经很明显了,且再过不久就要到傍晚,大家还要回家吃饭,于是他满面微笑地说道:“既然没人出价,那么我宣布。”
他抬头向二楼包间再施一礼,然后慢条斯理地将价牌拿起看着正面的数字,宣布道:“我宣布,本次暗拍会最后这只品种奇异的鸟雀由一号包间客人拍得!价格是……”
说到这里,他的眼睛忽然扩大,嘴边笑容生生僵硬凝固于脸上,随后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他咬着牙齿表情精彩地继续说道:“价格是……一个铜币!”
……
……
当这声音透过特殊装置传递到包间内的同时,一身亚麻衣服的平民少年忽然站起身,从口袋里取出一枚帝国铜币,很认真地放在了梅甘面前桌上。
李维斯脸上带着笑,笑容从雪白的牙齿间生发扩散出来,带着一种固执的味道。
“钱,还是我来付吧。”他这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