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因为我的姗姗来迟影响了他们刚刚的气氛,此时待我坐定,整个偏殿赫然被一种莫名尴尬气氛笼罩起来,许久,都没有人再发声,唯有偶尔传来的汤匙轻触碗盏的声响。但与此同时,我也暗中观察了一番四周各位的面容,除那如仙境而来的女子以及被她唤做徒儿的两个小姑娘神情淡然外,我的皇兄皇姐却都在极力掩饰着什么,似乎有些不好的情绪随时都会突破他们的底线喷涌而出,或许这就是此刻他们无声的缘由。老龙王虽是一如往日的威严模样,但他紧蹙的眉头以及面前并未动过的碗碟告诉我,他正在准备做出什么决定。我忽然想起刚刚他在我进来时提及的师父,心中愕然。莫不是之前曦风之事终究还是要被责罚?所以才找个什么师父来管教人家?这么一想我不由得心中不悦,嘴也随之嘟了起来,佯装玩笑突然开口打破了之前的沉寂,一脸俏皮对着老龙王眨眼问道:“父皇刚刚让云画称这位仙女姐姐为师父,该不会又想让人家去学那些女红手工吧?”
龙邪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将要让这位圣女将她带走的事情告知于她,而之前几天的事情也确实让他还不能一下接受的了。当日烧信之后遇到曦风,确定他也已经看了那封信函,也明白了自己为何会对那个臭丫头有些保护过度之后,确认他依然甘愿守护丫头一生之后心中也是一惊。毕竟他从未想过除了自己以外,还会有任何一个人能如此对待与她,哪怕自己已经再没有能待她长大娶她为妻的可能,依然甘愿舍弃自己可能拥有的一切,包括自己对他的封赏而选择陪伴在她身旁的决心。所以也不由在心底对曦风生出一丝好感与信任。再加上龙邪发现曦风其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将帅之才之后,不免对之前自己擅作主张对其转世重生做了些动作心中懊悔。却听曦风嘴角忽然划过一抹惨笑“若不是这般的女儿身让他不在头脑发热的去爱她,反倒可以回到初原安静的思考,一想之下才忽然意识到,就算是自己能重生为男儿,十年之后也未必就能将她娶为自己的妻子,且不说自己身份卑微,就算天天伴在她的左右,恐怕也未必能得到她的芳心,何况此刻又知道她如此震撼的身世,竟是神石极怨而生,自己又何德何能保护她的周全不被恶徒掠走?后来也便想通了,能一直伴在她的身旁就是甚好,或许一切都是天意,自己现在的模样,何尝不是久伴她左右的最佳途径?”龙邪抬手拍了拍曦风的肩膀,才发现他这个身体似乎也没有看起来的那般纤弱。顿时好感再升,忍不住将手边另外几份密函递给曦风。这些密函不同于刚刚那封,而是从永吉各地传回的事件志。曦风打开其中一封,里边竟记载了一些诡异的异象:南部一个村子,一夜之间足足二百八十三口全部窒息而亡,至今时隔三个月终究没有解决。再看另一封,同为悬案至今没有结案,案件中数名女子几天之内皆化为皮囊,其中血肉骨骼无一残留也实在震惊。曦风本想再看,却被龙邪拦住,在被指点之下,才发现这些密函之中的日期竟都是近几个月才发生的。不由心中一颤,忙用眼神询问。龙邪点点头,又指指那只余温尚存的铜盆。方才恍然,这才是另皇主对那密函心生惆怅的缘由吧,信中所言不错,当她髫年之后,气息外泄,便会引得各族骚动。如此不久或许永吉四方便会生灵涂炭,百姓民不聊生,终日惶惶不安于未知的恐惧之中。若是那般,怕就是天下大乱了吧。只是。。。。曦风想着忽然抬头望向这位皇主,才发现此刻的他眼中忽然变得暗淡起来:“本王与你一样,并非畏惧。何况,倾了天下又如何?但我了解丫头的性子,倘若她得知日后的一切或许与她有关,她便定然不会苟活于世间的。。。”曦风闻言心头突然一紧,眼睛也瞪大了些许,他有些不相信的看着皇主,心中想着,难道为了这个小女儿,放弃了所有一切他都无所谓吗?若真是如此,那与他的父爱比起来,自己的爱忽然有些微不足道了吧。于是他不由得想到了那封信函,却听皇主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才缓缓说出:“若那璃山圣女能将她带离世间,或许也是一件好事。”
龙邪写好密函,用红蜡将其封印。却忽然想到自己竟不知那璃山会在哪里。转头去问曦风,虽然心中明了他必然也与自己一样对那璃山一无所知,但令他意外的是,当他再将头转回时,自己写的密函已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竟是另一封回信,回信上只写了几个字:“三日后参见。”
这便是今时今日那女子出现在永吉这座偏殿的缘由,虽然这几天已经分别与龙琛和龙黠交代了,但终究只是避重就轻的说了些。龙印还小,便让龙琛这个长皇兄去传达了,而梦婵,也就让她那个同胞哥哥龙黠去告知就好。尽管如此,想到云画的脾气,龙邪还是不由得有些头疼,既不能向她提及神石之事,又不能命令强制让璃山圣女将她带走。好在曦风想到了激将法,也不知道哪个臭丫头会不会上了当一赌气就跟着离开永吉了。胡思乱想之际,忽听她似在玩笑实在嗔怪的语气向自己问话,不由得一愣。龙邪心中苦笑,自己怎么就对着这个丫头没辙了呢,怎么自己也是堂堂一代君王,此刻若是被她问的张口结舌岂不尴尬?忙佯装咳嗽举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不想就真的呛到了,喜桂忙上前给皇主抚背顺气。
我看着老龙王一时语结心中好笑,眼睛却忍不住去侧目那个女子,不想,才一侧头,就正好对上了曦风那张冷峻的俏脸,而此刻那双眸子中,却一扫往昔的温柔,取而代之的则是。。。她这个身体与他自己年纪相当,差不多有十三四岁的样子,本就比我高上了许多,约莫我和她站在一起差不多最多只能到她胸口,再加上她平日似是习惯了挺胸直背,让此时这个似乎已经有些成人模样的身体更是挺拔非常,所以此刻当她微微垂下眼睑看我的时候,让我这个才入髫年不过七岁又常常没有坐像的小包子实在是感受到了许多轻蔑与挑衅!而他此刻正微微翘起的嘴角冰冷的笑意实在像在说:“你太麻烦,连你的父皇兄长都不想要你了,是不是?”我看着他此时的样子,忽然明白。他再也不是曦风了,在他将那颗盈盈蓝光的小小珠丸丢给我以后,他就再也?之前那个经常犯错的可爱笨蛋了。可他,哦不,或是该说是她,为何对我充满了敌意与不屑?这么想着,忽然有些冷,一股凉意从我脚底传来,之后一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