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杨言从荟柠处回到自家军帐里,众女见他回来立刻七嘴八舌将萍儿偷盗金银并私会男人的事都告诉了他。
他一听心中大怒,只面上不好露出,冷笑道:“她平时也不多嘴,万料不到她竟会做出如此勾当,如今是怀瑾当家,你们听她吩咐即可,不必问我。”说着竟自卧倒,闭目呼呼大睡起来。原来他与公主缠绵良久,竟未曾睡过,此时疲惫至极,一躺下就睡着。
怀瑾连忙替他脱靴盖被,服侍一阵后,方才退出来对众人道:“方才你们也都听见了,这下无话可说了吧,按我的意思去办吧。”
次日杨言在早膳的时候与众女商量赶赴定夷剿匪的事情来,大家也都想跟着赶去。
他全都回绝,只带林雪灵在身边,决定其余人仍跟随公主大军北上。
怀瑾见他不带侍女,不由得担心道:“这一路上没个服侍的人,终究让人不放心。你如今也是被我们服侍惯了的,倘或一时想叫人,又没人应,衣服单薄了没人帮着添,被子掉了也没人替你盖,你自己又不常注意,倘或身子不舒服,也没个端茶送水的…….”她一边说一边竟滚出眼泪来。
杨言连忙安抚她道:“我知你们放心不下,只是此番行军与往日不同,大家都是轻装疾行,一路上连帐篷都没有,必须天黑前赶到兵站歇息,男子都觉辛苦,你们更受不了,再说我去是为了打仗,又不是为了享受,估计个把月就能回来,你们大可放心好了。”
杨言的侍女琳儿却道:“这点苦算什么?和逃难比起来已经算好了,又不挨饿受冻,老爷若是怕人说闲话,我就扮作一个小书童,也就无话可说了。”
贴身侍女之中,杨言对此女没多大印象,此番听她如此说,不由得令她上前来细细打量一番,但见此女高挑个子,身量苗条,鹅蛋脸庞,肌肤细腻,打扮也与众女也不同,外边只穿着白边红底的紧身曲裾,身上首饰具无,越发显得清清爽爽的单纯可人,不由得上前拉着她的袖子捏了一把道:“穿的如此单薄,难道不怕生病?”
又转头对怀瑾道:“难道家里缺棉衣?这大冬天怎么还让她穿这个?”
琳儿连忙上前道:“不关怀瑾姐姐的事,老爷不知我天性是怕热不怕冷的,每到冬天一件薄衫就可以熬过去,只是夏天的时候恨不能一直泡在冰水里,大夫说我是从娘胎里带的热毒,一辈子也只能这样了。”
杨言笑道:“若真是如此,倒也算是奇事一桩,我倒摸摸你热不热。”说着用手去摸她的脸,果然觉的她身上与别人不一般,大冬天温温热热的像是刚运动过。
杨言暗道得此奇女竟一直不曾知晓,心中甚是愧疚,连忙将她拉入怀中嬉笑道:“既如此,我冬天也不用被子,晚上抱着你睡觉就好了。”
琳儿坐在他怀里,脸色绯红,想挣开又怕惹他不高兴,不反抗又怕被人耻笑了去。
杨言哪管众人尴尬,抱的更紧了,从容笑道:“什么琳儿、萍儿、宸儿,谁规定名字难道都要带个‘儿’?你身上如此温暖,从此改名就叫‘暖姝’可好?”
暖姝连忙起身跪拜道:“奴婢多谢老爷赐名。”
杨言又拉着她的手道:“既然你这么想跟我去,那就赶紧去准备,咱们马上出发,只是咱们先说好,吃了苦头可别哭鼻子。”
且说昭月和杨言点起五万大军向定夷出发,一路狂风大雪不断,军士盔甲结薄冰,须发凝霜,行走十分艰难,幸而暴雪不曾持久,赶到第一个兵站的时候,天气转晴。
尽管如此,众人已经被冻的够呛,一到营地就忙着生火做饭。别人犹可,唯独昭月公主自幼身处皇宫,未曾吃过这般苦,一头病倒,发起高烧来。众军医围着她诊脉开药,忙个不停。
正忙乱中,忽有军情传报进来,说西北方向有敌军踪迹。
无奈昭月此时高烧不退,无法处理军政,众将争论起来,要推举一人代行大将军一职。
彼时昭月手下唯有闵江的军衔最高,故此被众将推荐为临时大将军,暂代昭月指挥全军。
由于帝国议会任命荟柠公主统管全军,普遍引起军方老将不满,连带着昭月公主也颇受指责。
往日里将军们就对二位公主的军令常常阳奉阴违,如今好不容易寻到机会等到昭月病倒,迫不及待地就要夺去她的军权。
杨言早认清形势,常有军官前来游说他加入阵营,他只管搪塞过去。如今昭月一病不起,他心头十分焦急,一时又想不到办法阻止众人夺取军权,急的团团转。
侍女暖姝见他如此,问起缘由,他便将当前形势与她说了。
暖姝长叹道:“老爷若是不嫌弃我说的是妇道人家之言,就听一句劝,当前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公主尽快康复,方能主持大局。”
“谁不知道这个理?可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急是急不来的,只怕等病好了,军权再也要不回来,最终酿成哗变大祸,那可是大大不妙,你我人头只怕也未必能保。”
杨言深知自己是靠着公主威望才能在军中发号施令,如今公主一倒,只怕第一个遭殃的是他。
暖姝正色道:“老爷别急,现在还没闹到那个地步,再说我们有荟柠公主的十五万大军在背后撑腰,量那些人再怎么张狂也不敢公然反叛,再说公主身子矜贵,军医若以常人手段治疗,急切难以康复,操之过急只怕反伤身体,旧闻医者常说,极寒之处必生克寒之物,公主受的是风寒之症,服下克寒之物应当比寻常草药的效果更好,我们应当到附近农家打听一番,或者能有收获也未可知。”
“纵然如此,我也须写信给荟柠说收情况,万一出现状况,她还可以支援一下。”杨言说着就去找笔墨。
“万万不可如此,”暖姝拦着他道:“不但不能将事情告诉公主,还得千方百计要瞒着他。”
杨言不解道:“这又是为何?我倒想听听。”
“诸将此时尚未叛逆,军队也正是要用人之时,若急急忙忙当着一件大事上告,只怕让荟柠公主瞻前顾后,不能专心整顿军务,而且还解决不了问题,依我之见,咱们得相个办法服众才行。”
杨言一把将暖姝保入怀中,亲了一口道:“好姑娘,你咋这么有才,先前我怎么不知道。”
“你在外面想着公主,回到家又一直有其他姐姐们照顾,我也只配端端热水,扫扫地,怎能被你发现?”
“嗯,是我不好,幸亏现在还不算太晚。”杨言叹道:“我心里已经有了个计划,要好好整治一下这帮老顽固。”
二人正商议着,外面突然响起敲门声,打开一看,原来是师姐宸儿,后面还跟着好几个侍女,只见宸儿脸有急色,不及言谈招呼,一进门就冲他道:“快想个办法,闵将军带了许多人,威逼着我们交出公主的大印,若是不交,敌军来袭,全军没人领导,若是交了,我们将来又无法向公主交代。”
杨言见此心中也没底,只得让她坐下,然后从怀里掏出地图道:“据我所知,此处离定夷城还有三百里地,怎么可能会有敌军出没,况且定夷的土匪不过才一万多人,怎么可能在雪天主动出击?后来还有没有其他军报?”
宸儿摇头道:“没有了,我也觉的奇怪,咱们五万大军比敌人整整多了数倍,他们不想着逃跑,还敢公然上前迎战,这有违常理。”
“只怕是那些将军们为了夺取军权,谎报军情,但也不排除土匪们想打一场,试探我军实力,不过这并不要紧,最重要的还是要将军权牢牢握在我们手中。”
“依你的想法,该怎么办?如今除你之外,所有将军都支持闵将军当大将军。”
“你现在能指挥多少人?”
“现在我们已经无权调动军队,只有公主禁卫队还可以调动,不过才一百多人,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他们敢谎报军情,老子也敢谎报旨意。”杨言恨恨地道。“我们这样做…….”
第二天,宸儿以公主名义传谕众将,说有重要事情宣告,于是全军上尉以上军官齐聚点将台广场,黑压压的站有六百多人。
杨言登台对众将道:“公主说了,她不过生了小病,你们之中有些人就想着夺取军权,甚至为此不惜谎报军情……”话未说完,只见台下咒骂声四起,
“你是那根葱,凭什么站在台上,滚下来。”
“毛还没长齐的小娃娃,你爷爷我吃的盐比你走的路还多。”
正吵闹中,有人道:“大家不要闹,有话好好说。”众军果然安静下来。
杨言一看,此人正是老将闵江,只见他须发皆白,却已红光满面,穿着一身中将战铠,显的不骄不躁。他登上台向杨言道:“公主真这么说?”
“千真万确!”
“你撒谎,咱们公主向来宽和待下,从不苛责下属,你借公主名义说出这些话,是何等居心?我们要见公主!”
台下登时响起一片叫好声:“对!我们要见公主!”
“公主身子不适,怎能和你们相见,若是你们不信,她的侍女可以作证。”
话音刚落,宸儿挺身而出,向众将道:“杨将军说的没错,公主原话就是如此,她现在虽然还未康复,但也不过是小小感冒,数日之后就可康复,你们就忙着夺权,这是置军法于不顾,置帝国律法于不顾。再又敢言夺权者,定斩不饶!”一番话说的众人都沉默起来。
那闵江丝毫不惧,冷笑道:“你们一唱一和倒也演的真好,可惜在见到公主之前,你们说的话都是废话,我一个字都不信,俗话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军队也不可一日无主帅,如今敌军压境,大战当即,公主却生了病,我们就有理由选一个新的大将军出来,这样才不至于全军覆没的惨剧发生。你们说对不对?”
台下登时响起热烈的口号。
“支持闵将军做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