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彪其实一直很好奇,罗丙文本是顺丰打行的人,为何就对江知命生死相向了?其中或许有甚么不为人知的事儿。不过他好奇归好奇,只要罗丙文肯为他金蛇帮卖命,旁的他也懒得去管。
此时,他倚在一棵树上,等着看戏。
江知命握着树枝的手心满是汗水,他也不知为何每次遇上罗丙文就要生死相向。既然已经形成死仇,也就没必要逃避。先前几次自己都是报了必死的决心了结此事,却意外获救,今时不同往日,他已有了巨大进步,谁胜谁败还未可知,只要有了机会,谁也不会坐以待毙。
只是,他对手中的树枝没把握啊。
江知命盯着罗丙文,静待他先出招。
罗丙文双刀在手,气势凌人,右手长刀递出,直取江知命右臂。他不想再戏耍江知命,却是要折磨他,要废了他双手双足,再割了他舌头,让他永远做一个丑恶的怪物。
这歹毒的心思已经不属于正常人。
“哐当。。。”
谁也不能料到,江知命一棍抽在罗丙文手腕处,长刀应声落地。
罗丙文与金彪不敢相信,这还是那个不堪一击的江知命么?
其实也怪不得他们,罗丙文被仇恨蒙了双眼,手上动作虽狠,却不能发挥全部实力,再者任谁也不能相信有人在不到两年时间就能把功夫练到如此地步。要知道罗丙文可也没有停止练功,恐怕再过两年就能步入行侠境。
江知命更加不敢相信,罗丙文的动作在他眼中只觉得很缓慢,破绽百出。他与大师兄赵闯切磋过,觉得罗丙文应该不至于这般差劲,否则大师兄那时怎么会败?
罗丙文见江知命似乎在发呆,使脚把长刀勾起,交到手中。他的刀法以凌厉而阴狠见长,并且双刀左右开弓,使对手应接不暇,只能疲于招架。
他吃了亏,不敢再掉以轻心,再次出招便是自己的看家本领,他双手双刀高高举起,这一招却不是劈,而是反握刀柄,往下刺。此招乃是使双刀的前辈观察螳螂捕猎时的动作感悟出的,双刀如同螳螂双刃,迅疾如风,一旦命中,便能扣住猎物,任他如何挣扎也无法逃脱。
江知命感觉到危险,心想这招是无法硬抗的,脚下使劲,腾地往后掠出丈余,让罗丙文扑了个空。长时间汲取大地精气,作为最直接与大地接触的双足,受益最大,灵敏异常。使他练起轻功来事半功倍,虽不能飞檐走壁,却也能窜上纵下如飞菩落叶,在平地行走,则步履轻疾,不扬微尘。只要脚下有一点儿凭借之物,借得些微承受力,就可履其上如平地。
罗丙文双刀如剪,再次跟上,江知命本想用树枝抵住他“剪刀”连接处,便能化解此招,又担心树枝承受不了剪切之力,遂又腾身往左跃出。
罗丙文欺的便是江知命手中只有树枝,奈何他竟然轻功不弱,让自己挨不着他身子,那再如何凌厉的招式又有何用?
他心烦意乱却又无可奈何,总不能让江知命站在那儿任他劈砍罢?
金彪在边上瞧得也是无语,恐怕罗丙文这次又要无功而返了。
既然罗丙文伤不着自个,江知命心中也就放心,这样闪躲下去没甚么意义,并且这样的实战机会不多,平日里与师父师兄切磋,皆是点到即止。
他开始思考如何用“刀”破解罗丙文的双刀。
两人斗在一起,罗丙文刀式凶狠,江知命也能用树枝堪堪化解,斗到百十招,罗丙文招式用老,江知命却是能以简单的招式巧妙化解了。
罗丙文愈打愈心惊,愈惊愈心焦,一招未完,又急于出下一招,招式如何还能连贯?江知命瞧出破绽,瞬间出手,树枝穿过两刀间隙,抵在罗丙文咽喉上。
出手便成定局。只一招,便败了罗丙文。
罗丙文双刀停留在半空中,艰难地咽口唾沫,颈上能够清晰感觉到树枝断裂处的根根尖刺。
他败了,败给了只练武两年的江知命,败给了被他视作生死仇敌的江知命,败给了被他视为废物的江知命。他所有对于江知命的优越感统统荡然无存。
“我不杀你,我们之间的恩怨就此了结罢。”
江知命不想杀人,也不愿杀人,因为杀人的滋味并不好受。
“不要再来纠缠我,也不要再来顺丰打行。”
他收回树枝,丢在一边,走到路边弯腰去拎先前放在地上的酒肉。
忽然,罗丙文又动了,他又把刀劈向正弯腰的江知命。
“败了又如何?我就是要你死!”
他疯了。
危急时刻,江知命把刚拿在手中的酒壶当作飞刀,甩了出去,酒壶去势极快,正中罗丙文额头,把他砸的停住身形,酒水混合血水沾了一脸,眼口鼻皆是火辣辣的疼。江知命揉身跟上,抬腿一脚踢在罗丙文胸口,后者便倒飞出去落在金彪身侧,连右手的长刀都脱手掉落在地。
金彪有些不屑地瞧满头是血的罗丙文,人家已经大度饶了你,你竟然还偷袭?真不是男人。
江知命捡起地上长刀,冷道:
“既然你一心求死,我便成全你。”
他足下发力,一跃而起,刀尖直指罗丙文。
熟知那罗丙文竟闪至金彪身后,用力把金彪推向江知命手中长刀。
金彪猝不及防,眼看着刀尖就要刺入胸口,心想呜呼哀哉,吾命休矣!
江知命瞧眼前之人成了金彪,哪里还有杀意,急忙变招,可这一招本就带着怒意,距离且近,虽把刀子偏离金彪身体,自个却与他迎面撞个正着。
两股大力相撞,直把两人震得七晕八素,躺倒在地,江知命手中长刀也不知落到哪儿去了。
罗丙文瞧见机会来了,疯狂大笑:
“哈哈哈。。。我还没有败!”
他把左手中的长刀,劈向江知命。
呵呵呵,江知命心中苦笑,最终竟然还是这个结果。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他闭上了双眼。
等了许久,却仍没有刀子落下,他只得睁开眼。只见罗丙文仍保持手臂高举的姿势不动,口中却在冒着血水。再仔细一瞧,原来他胸口有一截剑尖冒出!
高大的罗丙文倒下,一个瘦小的身形显露在江知命眼前。这人一身青色短衣,略显宽大,便更显得他瘦小,肩上一只灰色包袱,头戴一顶斗笠,瞧不清面容。
只见他抽回长剑,轻轻一抖,甩掉剑身上血珠,转身离去。
“等等,这位大侠,多谢救命之恩,可否告知姓名,日后报恩也好。。。”
江知命话未说完,那人便头也不回地摆摆手,径直快步走了。
“这人是谁?真有派头。”
金彪的大脸,出现在江知命脸侧,把他吓了一跳。金彪嘿嘿笑一下,把江知命拉起来。他虽是太和城黑帮的接班人,他虽与江知命以及顺丰打行有很深的矛盾,可他更看重的,是情义。
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有时更会无可奈何去做一些事儿,有时也许只是为了生存。金彪出生在那样一个环境,继承家业也无可厚非,他也许不是好人,却也不能说是十成十的坏人。
他起码会记得谁对他好。而方才罗丙文拿他做挡箭牌,江知命却没有误杀他且导致自个险些丧命,这强烈的对比,使得他把江知命也当做恩人看待。
江知命瞧着嬉皮笑脸的金彪,有些无语,他也分不清谁是坏人,谁是好人。对于好人与坏人的区分,似乎千百年来都有些模糊,他觉得,这个应当更与各人感觉有关,他对你好,便是好人,对你不好,便是坏人。
皆在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