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熙的步子很慢,似乎是不敢相信又或者说是不愿相信面前发生的事,可是即便他走的在慢,这条路不长,他还是走到了夏水嫣面前。
抬起手,一巴掌带着力道甩下。
没有出现清脆的响声。
白狸抬手拦住了枫熙。
抬眸对着他,白狸的温淡地看着他,道:“你不能打她。”
夏水嫣却是身形轻轻一颤,仿佛站立不住一般,低头道:“对不起。”
白狸眉轻皱,今天夏水嫣已经说了很多个对不起,每一句都让他觉的心里有些难受。
枫熙冷冷地从白狸手中将自己的手抽出,他的目光却始终落在夏水嫣身上,看着她低着头,声音竟有些微颤,问:“为什么?”
夏水嫣低头,不语。
身侧,兰心道:“夏水嫣姑娘或许只是一时冲动。”
枫熙一记目光落在兰心面上,冷道:“闭嘴,今日你的过错我也不会放过。”
白狸脚步一移,挡在了夏水嫣的面前,道:“是我逼她帮我的。”又抬眸看了眼四周黑衣人剑上的冷光,自知凭借自己还有重伤的身体不可能带着夏水嫣离开,道:“既然落在了你手里,我便不反抗了,只是水嫣姑娘答应帮我救千落,前提是我不能让千落出现在三皇子面前,她并没有背叛你,只是不想你牵连无辜。”
夏水嫣在白狸身后,熟悉的一抹清凉的阴影为她挡住阳光,不知为何觉的心里好像好受了些。
枫熙听见白狸的话语,眼中的神色微微有些缓了些,一把扯住白狸向旁边一摔,夏水嫣身前的清凉身影便消失了。
白狸脚步一个踉跄,止住身形,却见数道剑光闪烁,心知自己无法逃脱,也找不到逃脱的理由,于是很干脆地站在原处,由着利刃架颈。
温凉的阴影消失,阳光柔软的倾泻而下,有些暖意,但不知为何夏水嫣觉的那光线有些刺目。
枫熙平静的话语里压抑着怒意,看着夏水嫣道:“你给我回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踏出房间一步,我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夏水嫣温媚一笑:“熙哥哥,你对水嫣还是这么纵容,可是水嫣可能真的要对不起熙哥哥了。”
语罢,忽向上一步,手迅速地攀上身侧的剑,然后利落一转,搭到了枫熙颈间。
横眉,眸间冷意横呈,仰首道:“你们放了白狸,否则我就…”
“就怎样?”枫熙冷笑道,“你要杀了我吗?”
言语落下,枫熙轻轻捏住剑刃,很慢却很从容地将利刃从自己颈间移开,话语间却换上温和,“水嫣听话,不要再闹孩子脾气了,随熙哥哥回去。”
白狸抬起若山影般的清淡眉目,眉间像是藏着一抹不忍,道:“水嫣姑娘,对不起,是我不该逼你,你回去吧。”
枫熙指间轻一用力,利刃从夏水嫣手中滑出,在地面轻轻跳动着,像是边疆将士出征前敲落的鼓点。
夏水嫣看着白狸,不顾枫熙眼睛里又闪烁着的怒气,道:“那你…”
话音未尽,枫熙手并起在夏水嫣颈间重重一击,湮没了她未问出的话语。
那你怎么办?
白狸清凉恬静的话语轻轻传出,失了那抹慌张,看起来有些怅然和俏皮:“我救不了她,陪她也是很好的。”
锁落的门后传来沉闷敲击的声响,听起来似乎是门里的人在踹门,有些虚弱却愤怒的声音传出。
“笨蛋笨蛋笨蛋!”
白狸扬眉,嘴角露出干净却略带自嘲的笑意,道:“我就是笨蛋呵。”
……
……
枫晨弹着琴,琴音却是乱的。
嘶啦——
琴弦应声而断,枫晨揉了揉眉心,从来没有过像现在这么担心。
门被推开,久渊瞧了眼揉着眉心的枫晨,低声道:“白狸去了妆红楼。”
枫晨遽然起身,眉一落,怒声冷哼道:“这个混蛋!”
久渊一怔,几乎是没想到三皇子会这么粗俗直接地骂出这样的话语。
却见枫晨迅速地平静了下神情,话语恢复冷淡:“现在我最需要的就是时间,他却打草惊了蛇。”
枫晨甚至没有去问久渊白狸如何得知千落在妆红楼,因为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枫熙既然敢劫走千落,必是布下罗网,没有破局之力,就兀自前往。
白狸,我是该说你愚蠢呢,还是该感动你对落儿的情义。
可是别忘了,她毕竟是我的落儿。
所以,我会想办法救你这个混蛋。
因为我不会让落儿欠你的情。
她只能欠我的。
然后用一生还我。
枫晨揉着眉心,觉的事情变得有些更复杂了。
然后他小心地将断了的琴弦取下收好,将那张画的很像小猪的画从那层厚厚的宣纸中取出,用手指把它铺平,压到了层层书卷的最下方。
书卷很厚,是他自小读到大的,所谓博览群书便是不过这样吧。
览尽群书,最后却发现甘愿将自己的目光停在一张画地歪歪扭扭的画上。
他收好断弦,压下画纸,随后低头理了理衣角。
安静地走出了屋子。
他的步伐看起来很稳,却走地比平常快了些。
本来还能多等一些时间。
可是现在,他担心来不及了。
得快些。
哪怕这样可能真的不符合他一贯的总是控制在掌心的理智。
久渊跟在他的身后,沉默。
……
……
枫熙看着温润而自嘲傻笑的白狸,瞥了眼昏过去的夏水嫣,道:“你一直为他想着,却不知他将你放在哪里。”
又看向白狸道:“你知不知道我埋伏这些人是想要挟我的三弟,而你差点坏了我的计划?”
白狸收了笑意,平静看向枫熙:“可惜终究没有坏了你的计划,只是没想到,你这样不信任水嫣姑娘。”
枫熙皱眉,道:“我只是不想她被人利用最后落得一身伤,白狸,我不管你来蓝麟想要做什么,希望你不要利用水嫣。”
白狸微沉眼睑,道:“你又何尝不是在利用她?”
枫熙道:“我和你不同。”
白狸轻笑:“有何不同?”
枫熙道:“我是她哥哥。”
白狸温润笑,道:“我是她的朋友。”
枫熙冷道:“朋友之间的情谊总是脆弱经不起风浪。”
白狸却仰首,目光掠过夏水嫣,有些清凉温淡地说道:“还说这些做什么呢,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差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