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做出了决定,千落整个人都变得明朗起来。
山栖小屋是建在山脚,自有一泓泉从院中流过。
蓝衣书生静立。
枫晨笑了笑:“溪闲就是这个性子,不温不火,有些微冷,不过心肠是很好的,他和墨颜倒是看不对眼,两个人见面便掐。”
千落狡黠一笑,凑近了看枫晨,眉眼弯弯,问道:“怎么掐?”
“想看?”枫晨微笑问道。
“想。”千落忙点头。
温温淡淡的光线照着俏皮的人儿,枫晨点了点头。
随后枫晨朝墨颜溪闲招了招手,问道:“你们两个人有两三年没见了吧,不知道现在谁能更胜一筹。”
墨颜黑色的桃花眸闪啊闪,道:“当然是我,他的碧水扇怎么可能是我黑花剑术的对手。”
“噗嗤。”千落哈哈一笑,“黑花剑术?这名字真难听。”
“还好,墨颜就是偏爱黑色,所以他穿黑衣,把内力搞成黑色,还把自己的创的剑术起名叫黑花剑术。”枫晨轻轻附到千落耳边道。“所以…溪闲喜欢叫他…”
“小黑,我说过你不是我的对手。”溪闲沉声道。
“小黑…哈哈哈…”千落再次哈哈大笑。
“很贴切呢。”千落轻眨眼眸说道。
墨颜甩过一记幽怨的眼光,落在枫晨和千落的身上,媚声喃喃道:“阿晨,你真坏。”
溪闲瞥见墨颜的目光,手指轻轻动了动。
一片竹叶闪过,直直刺向墨颜的嘴角,墨颜躲开,恼怒地望着溪闲,道:“你怎么可以偷袭?”
“只是想让你闭嘴。”溪闲沉语。
黑色烟尘蔓延,却被无形的气浪推开,相互交缠。
一支碧色的折扇泛着冷光,一把细长黑剑妖娆勾勒花瓣状,忽上忽下,两人相互碰撞到一起,又弹开后退,黑色裹协又被无色气浪推开。
枫晨寻了两只竹凳,笑着拖千落坐下,俨然一幅看戏的模样。
千落也嬉笑着坐下,手托着腮,道:“他们要打多久?”
“还要打一会。”枫晨轻语道。
竹叶碎落,墨土飞扬,空气沉闷低吟出剑与扇割破的声音。
千落歪着脑袋,靠在枫晨手臂上,像是想起了一个问题,看着枫晨问道:“为什么墨颜的内力是黑色的,你的内力是白色的,溪闲的内力是没有颜色的。”
“内力一般都是无色的,墨颜是因为喜欢黑色,也是因为在黑水湖里修炼他的黑花剑术才把内力化成黑色。他反而也是开心地很。至于我…”枫晨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道:“我的内力白色天生的,不过我受过伤,所以基本上不能动用内力,也无所谓这些。”
而且,以后再也不用再动用内力了。
枫晨的脸上没有一丝遗憾,只是像是很平静地陈述这一件事。他的眉角微微向下倾斜,像是奇异俊秀的山岭,似乎有些一种安静的却明朗的魄力。
“为什么会这样?”千落却有些伤心地问。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几年前生了一场病。都过去了,反正内力对我来说也没什么用处,失了便是失了,你不用做出一幅那么伤心的样子。”
千落暗暗地将头埋在枫晨的怀里,伸出手环住他的腰际,话语很轻。
“只是觉得可惜。”
枫晨却笑了:“有什么可惜的,等以后回村子,扛锄头种地什么的,也用不到内力。”
……
……
“书呆子,你下手就不能轻点吗?”墨颜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
“小黑,如果我是你的敌人又怎会对你手下留情。”
“没有如果好不好?”墨颜吼着喊道。
胜负的状况基本上可以分出,黑色的烟雾被压缩到墨颜周身,墨颜咬着牙,额头开始渗出细汗。
碧蓝的折扇带着冷冷的气流,吹起溪闲身上的蓝色衣袍。扇子划出弧度,击向墨颜。
枫晨看出了胜负已分,道:“好了,溪闲。省下些内力给我疗伤吧。”
“殿下教训的是,我不该对墨颜浪费内力。”溪闲收起扇子,藏入宽大的袖口中,合手成礼,也不看墨颜一眼。
嗯,似乎他真的不该对墨颜浪费内力。
墨颜咬了咬牙,揉了揉肩,道:“若不是这两天没吃饱,我怎么可能输给你这个呆子。”
千落听得枫晨的话,眉头一皱,轻声问道:“你的伤?”
枫晨听出了千落话语中的担忧,应道:“没什么,找个借口拦一下他们两个罢了,总不能就这么打下去。”
“墨颜你带千落出去转转,溪闲你陪我进屋。”
枫晨在榻上静坐,这一次溪闲的内力很容易地穿透在枫晨的四肢百骸间,没有受到阻拦,枫晨的心很静,感受着溪闲的内力一点一点修复着自己的身体。
温润如水的内力缓缓流动,带着暖热新鲜的触感,汗水从枫晨和溪闲额头上浮现,两个人的神色却很是平静,或者可以说是习以为常。
良久,溪闲手轻放下,有些疲惫道:“好了。”
枫晨安静地看向溪闲。
溪闲沉吟道:“的确没有办法了,只能修复经脉,但是月主以后的确是没有办法再动用内力了。”
枫晨看着溪闲,轻轻一笑,说道:“谢了。”
溪闲一怔,旋而说道:“这是我应该做的,月主不用言谢。”
枫晨说道:“哪有什么应不应该的。”
溪闲想了想,却说道:“这一次,月主打算怎么做?”
枫晨抬眸问道:“什么怎么做?”
溪闲说道:“这一次,月主难道还要放任枫熙吗?“他咬牙说道,“这次您已经伤成了这样。”
枫晨想了想,抬起头望向屋外那泓清泉。
“那样多累。”他话语清淡而奇怪地说了一句。
似乎,一瞬间有些安静,风吹过屋外竹叶的声音都听得很清楚,溪闲低着头,似乎不敢看枫晨的眼睛。
枫晨的身上似乎有些一种浓浓的疲惫与倦怠,流水落花交汇的声响在院里的一泓泉中稀稀疏疏。
溪闲沉吟,说道:“可是,已经两次了,两次您差点死在枫熙手中,月主您不争枫熙也不会放过您的。”
溪闲沉声,又道“其实您都明白,可是,您为何像是在逃避。”
枫晨的话语依旧很淡,透不出丝毫的情绪。似乎无云的湛蓝天空吹过一阵风,留不下一丝气流的痕迹。
“溪闲,你都知道的,我不想让你们陪我去争这些。”枫晨沉吟了一下,又道“月灵本来就是你们的,何必为了我去卷入皇位之争。”
溪闲抬头,看向枫晨郑重说道:“不,月灵是您的,从来没有什么卷入不卷入,从三年前你答应做月灵之主的时候,月灵和您便不再分彼此。”
枫晨抬眸望向屋外,说道:“可是终究是不一样的。”
说完他理了理衣襟,说道:“我去找落儿,你留下吧。”
屋外,轻散的洁白地有些透明的光线拂过他的面,像是不染尘埃。
溪闲望着枫晨离开的方向,喃喃自语:“还是做不下决定,是牵绊太多了吗?我会试着帮你。”
他的话语有些微微怅然。
……
……
夏水嫣醒了,或者说她早就醒了,从千落踏出木门的那一刻,她睁开眼眸,却又闭上,她也是选择了放手。
心中喃喃叹了一句,她好像又任性了。
启程,想好了托词,想着对着熙哥哥撒会娇,他应该不会怪自己,就算怪自己了,自己可以找皇后娘娘撒娇。
只是那个洛十给她的感觉真的很像汐月姐姐,而且,他也会叫她水嫣丫头。
暖暖地声调,让人怀念却不可能追溯时光归去的曾经。
相信,熙哥哥也不会怪自己的吧,水嫣丫头只是想起了汐月姐姐罢了。
马蹄声沉,尘土扬,着红衣,手中鞭舞。
路程在一点一点延着,是该回蓝麟城的时候了。
是该,回蓝麟城的时候了。
山间马车亦开始前行,踏着绿水青山踏着嫩春草色,杨柳儿碎碎飘着花絮。
三分春色二分尘土,更一分流水。
数日后,千落倚着车马,撩起帘子。远处是一座雄伟的城门,门上挂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字:蓝麟城。
终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