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夜晚微凉,司马严裹着黑色的斗篷从暗巷里穿过,七拐八拐,便甩掉了身后跟踪的几个人,论对京城的熟悉程度,没人比得上他,毕竟,他守着这座城已经守了十年。
黑暗里,有人恭敬的递过一叠厚厚的书信,是近十天来以来各地最有价值的情报。
“这是我家主子单独写给将军的信和东西。”那人从怀里拿出一个薄薄的信封及一块少见的玉牌。
司马严接过信和玉牌,抬头道:“这个牌子哪里来的?”目光如电,属于军人的冷血气息瞬间散发出来。
黑暗里的人默默退了一步,额头上汗水滚滚而下,“主子说了,您看了信就明白了。”说完不敢多做停留,行了一礼后转身隐入黑暗中。
司马严复杂的看着手里的玉牌,心思渐渐回到那个微冷的秋夜里。
桂花的香气在夜晚随风浮动,他站在庭院里,就着灯光看着屏风上模糊的身影,听着那女子缓缓道出自己的计划:“陛下归天,我知道我也逃不过这一劫,只是我肚子里的孩子无辜,还请将军助我。”
“三天后,我的孩子出生,我会让人偷偷送出宫,对外宣称孩子早产死了,我知道将军夫人临盆在即,请将军想办法救我儿一命。”
三天后,她果然生了个女孩儿,又不知道在哪里弄了个死婴,对着匆匆而来的新皇嚎啕大哭,新皇感慨,赐她为先皇殉葬。
又三天后,将军夫人生了一对双胞胎,哥哥倒是健壮有力,只是妹妹瘦小又可怜,连哭声都是细细的呜咽,好像哭着哭着就要别过气去,一看就难养活。
众人纷纷安慰他,说女孩大概是在夫人肚子里被哥哥压迫的很了,慢慢长大了就好。只有他知道,她是早产,活不活得下去,都要看天意。
她三岁时走丢了,他不是没找,只是也没尽心去找,原来六年过去了,她还活着啊。
他收好玉牌,对着夜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第二日早朝上,例行的扯了些老生长谈的话题后,皇帝坐在龙椅上,突然淡淡的开口:“司马爱卿怎么看着精神不太好啊?昨天晚上没有好好休息?”
他一惊,一副怎么被发现的表情跪在地上,支支吾吾,就在皇帝不耐烦的时候,旁边突然有人凑进了他的脖子,惊讶道:“司马将军脖子上是被蚊子咬了么,怎么好些红痕啊。”
司马严老脸一红,长年严肃正直的脸上写满了欲语还休。
一众大臣顿时心照不宣的低笑起来,皇帝在上面尴尬的咳嗽了一下,严肃道:“爱卿是朕的栋梁,平日里还是节制一些吧,”然后对着身边的大太监道,“让内务府嬷嬷挑两个伶俐的送去将军府上伺候着。”
“陛下,陛下饶命。”司马严吓得脸色都变了,连忙趴在地上大呼。
“怎么,朕赏赐给你的你还嫌弃?”皇帝冷冷道。
“可是我夫人她……”
司马夫人柳素素,是京城里出了名的妒妇,自和司马将军成亲后,不仅遣散了府里所有的漂亮丫环,更是不许将军在外面拈花惹草,别说纳妾了,就算是只母蚊子,在飞近将军一丈范围内也会立马被打死。
“她还敢抗旨不成?哼。”皇帝拂袖离去,留着苦着脸的司马严和一众幸灾乐祸的大臣。
“司马将军艳福不浅啊。”
“可惜啊,家有悍妻,只怕无福消受咯。”
司马严觉得腰上肉好像又开始痛了。
司马严下朝后去军营里溜达了一圈,直到太阳偏西他最大的儿子司马祁严肃的带来自己母上大人的最后通牒,这才慢悠悠的回家。
将军府大门处,好多看热闹的啊。
他咳嗽一声,拨开人群,还只叫了一句“夫人”,一左一右就围上来两个漂亮的女人,对着他娇滴滴的行礼,“将军。”
司马严尴尬的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夫人一眼,管家在旁边毕恭毕敬,大气儿也不敢出。
“我已经将两位姑娘安排在暖香阁,不知夫君满意么?”司马夫人将自个儿的手放到眼前欣赏了一下,淡淡道,“夫君是现在就过去还是吃完饭再去安歇?”
夫人话还没落,两位美人就羞羞怯怯的红了脸,柔软的身子直接贴在了将军身上。
“先吃饭,先吃饭。”司马严挥手避开美人缠上来的双手,连忙进府去了。
徒留美人们在后面不满的嘟嘴。
掌灯时分,司马严将自己夫人拉进书房,还不等夫人发难,就递过来一个司马家特制的玉牌,司马家族的人每个人都有一块,是身份的象征。
这块玉牌,司马夫人当然认得。
眼泪夺眶而出,双手颤抖着捧着玉牌,像是捧着失而复得的珍宝,“是玉儿,这是玉儿的,你在哪里得到的玉牌?她在哪里?”
“夫人莫急,是有人找到了她,很快,她就会来京城回家团聚了。”
“都是我的错,”司马夫人眼泪婆娑,“当年要不是我听信别人的话将她送走,她也不会走丢,在外面受苦受难的,我可怜的孩子。”
“好了,夫人。”司马严将夫人轻轻拥住,拍打着她的后背,安慰着她,“你将祁儿附近的院子派人收拾出来,等她回家吧。”
当年,连司马夫人自己,都以为自己生的是一男一女,从未怀疑过。
“至于那两位姑娘,等到合适的时候再许出去吧。”
“怎么,夫君不自己留着?”还梨花带雨的夫人在他怀里打趣道。
“今生今世,有你一人足矣。”
“呸,不害臊。”
烛火摇曳,窗户上映出一对缠绵缱绻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