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子想换一个大房子,而这其实是姗姗的愿望。自从姗姗将这个愿望说出来之后,原本够用的厨房就变得十分的狭小了,原本宽敞的屋子就变得拥挤了,当领子觉得厕所也小到无法忍受以后,他就开始存钱了。
目标!一直标有出售的第十大街六号别墅。
为此他辞去了人民警察的职务,跑到了岛上排行第一的企业去当一名工资待遇都是最高的加工生产员,工作很轻松,体态已经不是刚开始那么消瘦的领子应付得轻松自如,虽然这些加工是需要真的实打实的技术,架不住有人耐心教,有人努力学啊,吉罗大叔也成了领子第一个师傅。
还有啊,这份工资的待遇可是有着当人民公仆时的二十多倍啊。
来钱非常的迅速,原本在领子眼里就不是啥天文数字的别墅钱没撑过六个月就被他赚够了,这期间领子试着着公司提交了一份改进意见,由于真实有效,很快就被采纳推广了,领子也得到了很大一笔的奖励,为此他和姗姗还在家好好地庆祝了一把。
收拾东西也没用多久,领子把屋子中原来的东西都留下来了,因为从小的生活知道不是必要的东西就不需要这么一个道理,所以领子和姗姗能整理出来私人物品还真的是不多,一人一个行李箱,拿着房产证,两个人就住进了新的房子里。
第二天,根据姗姗说的传统,领子去买了一些高档的骨骼液,这也是他所在公司生产的东西,在自己公司买还有折扣来着。接着他和姗姗穿戴整齐,按响了第十大街五号房子的门铃,不一会,这一扇被孩童涂鸦过太阳和云彩的门就开了,开门的也是个孩子样的遗骸,它一下将硬木门拉开很大的缝隙,所以领子和姗姗可以看见它背后站着的父母样子的遗骸。
“欢迎,欢迎,你们是刚刚搬过来的邻居吧。”男性装扮沉稳,在家也是一丝不苟的样子,它先孩子与母亲发话,将领子和姗姗迎进屋子里。
领子与他客套起来,得知这位邻居叫伏雨,是一名地理学家,很健谈,而且幽默风趣,他的妻子叫林悦,也是一名地理学家,不过她很少发言,透过她的头骨可以得知她一直保持着一种淡雅的笑容,中途还去拿来了美味的点心。
至于他们的孩子志龙,我只能说,根据他们所说这是一个让父母头痛不已,对调皮捣蛋特别在行的孩子,甚至他们以前的邻居,那位卖给我们房子的大爷之所以要离开这里也和这小家伙越来越变本加厉的叛逆期有着联系。
领子也没太在意,攀谈了不久,他在姗姗的示意下不得不与聊得正起意的伏雨先生道别,他们今天还打算多拜访几家,时间上有些赶。
七号房子里住着一对数学家,四号房子里住着历史学家,八号房子里住着音乐家,三号房子里是领子的老板,九号房子里是画家,二号房子里的诗人,十号房子里的将军。到一号房子的时候,领子发现自己少买了一罐骨骼液。
天色也不早了,领子思索了半天,还是决定在晚饭后再去买一罐,这一溜光把人家这家拉下不太好吧。
当天晚上,赶在最后能拜访别人家的时间点上,领子哥和姗姗姐按下了我家的门铃。
据领子哥所说,房子外面还是很干净的,但是房子里面布满了灰尘,开门的保姆也是一身的飞灰,从那个现在都是她最爱坐的椅子上坐着的轮廓和地上一连串的破开灰尘的脚印,领子哥判断她最起码在那里坐着一动不动一百多年了。
“啊,你们是新来的吗?”圈圈大婶问领子。
“呵呵,啊,是啊,打扰到您休息了吗?”领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你稍等一下啊,我们家的小兔崽子还在睡觉呢,我去把他叫醒,身为主人不出来迎接客人的话也太不礼貌了。”说完话,圈圈大婶向着封存我的地下室走去,掀起了一路的灰尘。等到她消失在通往地下室房间的门里,领子问姗姗:“什么情况啊?这是?”
“应该是系统出错了。”姗姗也往里面张望。
过了十几分钟后。
“怎么回事?不会是地下室有什么问题吧?”领子抖了抖腿,有些担心的问姗姗。
“要不我们下去看看?”说完了姗姗就准备进去了,但她的脚还没落地,圈圈大婶已经抱着比原计划晚复苏了三百年,还在哭嚎的婴儿状态的我抱了出来。
说真的,当时领子是处于一种震惊状态的。
姗姗:“是那个最后一个婴儿啊,怎么现在才苏醒呢?”
怎么现在才苏醒呢?领子哥说我苏醒后的第一顿饭还是去他家他给我做的。对这事我一点映像也没有,后来领子哥再次出现在我的生活中已经是十来年之后的事情了。
那之前我一直被圈养在家中,以为这世界上所有我的仆人们都是枯骨,外面有很多像我一样有血有肉的主人。到了上学的年龄之后,第一次跨出家门对我来说是一场某些信仰之上的崩溃。外面我转来转去,没有和我一样的人,全是枯骨,我也不知道小孩心中的想法和具体的保护机制是怎么一回事,当时我快速的认为我是这世界的王,这里所有的事物都是为我而建,这里所有的枯骨都是为我而动,虽然这在某种意义上也的确是事实。我记得我回家时已经接受这个现实,外面都是枯骨,都是我的奴仆,我是世界之王,而所有的王者,就和书上,电视上表现的那样,都注定孤单,痛苦,没有人陪伴,一生都像举着黑暗中唯一的火把,在漆黑的迷宫中带头寻找出路的人。
如果我注定是这样的人,我为了这些枯骨,就要拿出勇气,活着并且微笑。
后来的日子我也的确过了一段以此为心灵最后防线的日子,来规避实际上的孤独带来的痛苦。
我若以此为防守,必然知道有一天它将被攻破。
一年两年,孤寂伴我,无时无刻,我在家中无人能真正的交谈,父母在何方?我走在路上,整个世界都是我违反真正事物的存在,我明白要么我是假的,要么全是假的。在学校,你跟小小的枯骨坐在一起,看着它们咿呀学语,早就能读书,如饥似渴避世消愁读书的我。在忍受寂寞时,还要懒散的装傻。
精神失守在那条熟悉的,上学的路上,我掏出不知道什么时候装在书包里的厨刀,胡乱的向着路人挥砍,但这是无用的举措,刀落在我身上,会有伤口和血,还会有疼痛,刀落在这些枯骨身上,只有返回来的反震力,和刀刃的豁口,这些早就按照某些程序行走的枯骨,对这样无力的攻击连反应都没有,仍然正常的来去行走。
我这样做着无用功,越来越绝望,黑色粘稠在我的周围,等待天上那一朵完全遮盖住阳光的乌云落下来,就会将我碾碎,吞噬进去,成为这黑色的一部分。
领子哥,从背后抱住我,我继续挥舞着满是豁口如钜刀一样的刀子,于是他的手和我的身上一样,满是那支离破碎的伤口。
你和我满身是血,姗姗姐在一旁惊慌的叫喊,你一言不发,过了好几分钟,那片云没了,我沉寂下来,接着扭头看着你,面对你的笑容,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样,愣了一会便开始嚎啕大哭。
回忆戛然而止,其后闪过的画面,那些血肉蒸发,独留枯骨,独自绝食躺在床上,胃酸和思念痛苦搅合在一起。
就让之前那段美好的回忆完全忘记了吧。领子哥和姗姗姐,让我把你们忘了吧,我当年的光。
我深吸了一口气,确切来说是用骨头做了一个吸气的动作,瘫坐在地面上。我仰起头,这时整个的会议室都在下落,刺耳的破空声在急速的壮大,这密密实实的空间里这东西马上就要直接落到我的身上了,一眼看过去我感觉不到它现在离我还有多远,我的视线里都是会议室的底部,也没时间想别的东西了,我奋力的向着那个地上的洞口扑去,现在还有一些风是往里面的灌的,那风很大,排斥力让我几乎是漂浮在半空中的,用力抓着洞的边缘才能一点点爬进去。
但很快,排斥力就小到没有感觉了,而在眨眼之间,伴随着震颤了我周围整个隔层的巨大破空声,我背后传来一股猝不及防无法抗拒的排斥力,我直接被吹出了我挖出来的通道,被硬生生拍到了地上,而且伴随近在咫尺雷鸣般的声音,我缓慢的被压进了地里。
“咚!”
这一声传来,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在颤抖。
等颤抖结束了,我快速的从地里爬起来,此地不宜久留,虽然这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什么抵抗,但是万一出现那种一拳就可以把我打得四分五裂的老怪物呢,或许很多致命的麻烦和问题都没有解决的头绪,我还是想要好好活着。
那就换个方向继续往上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