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一声,抱头的双手没起作用,整个身体侧身直摔地上,这痛来得真切,蜷缩许久,预料中的蜂群没有来蜇他,依稀听到有人在喊“小少爷,小少爷”,他环顾四周,黑暗中一群家丁丫鬟正提灯找他,姓白的老头不见了,他才醒悟自己在树上睡着了的事。于是他起身向那这灯笼招手喊道:“我在这,我在这。”一丫鬟耳尖,欣喜叫道:“是小少爷,是小少爷,小少爷在大榕树那边”其他家丁听到,几个灯笼直奔而来,不一会管家乔叔也来到跟前,见几个家丁扶着他。
“诶哟,我的小少爷哟,你怎么在这啊,可让我们好找啊,夫人在家都快急死了。快快快,背小少爷回家。”
一群人熙熙攘攘从私塾后院出来,穿过几条街,不一会,便来到了陆府,府内灯火通明,一丫鬟早早在前入府报信,欢呼雀跃地叫嚷“夫人,小少爷回来了”想是那一摔不轻,家丁扶着时雨阳慢慢进府,一步一台阶,一个穿戴甚是华丽端庄,秀丽风韵的妇人急匆匆从正厅中出来,焦急的神情难掩,看到时雨阳鼻青脸肿进府,气不打一出来,厉声令道:“管家,拿条子来。”乔管家为难道:“夫人,这这这。”那妇人正是时雨阳姨娘唐倩容,蜀川唐门现任门主唐龙长女,年轻时,和他生母唐晴依同是唐龙掌上明珠,长女绝丽端庄,风华佳人,小女儿聪明伶俐,青萍碧玉,两女绝代双骄,引得天下各豪门贵族公子,各名门贵派得意门生,争相送聘礼不断,络绎不绝,为一时盛况,最后却跟了两个游历江湖,不知名不知派的师兄弟,离开唐门,远走高飞,隐名遁姓,世人一阵嘘叹不已。自他们来到景宁小镇,两女持家有道,做些生意,成为当地一富贾,但十年前,他那从没见过面的娘生下他后,患了一怪病,寻医问药无数,始终不见起效,一天他父亲时运听有人说海外有一神医有妙术,立马跟着商队出海,却始终杳无音讯,重病加思念之苦,唐晴依不久病逝,生前将十月大的时雨阳托给了唐倩容,唐倩容嫁给陆展元,并无子嗣,生的两个儿子都早早夭折,能抚养时雨阳,陆家夫妇自然欢喜,视如己出,陆展元虽极是严厉,陆夫人却对时雨阳极是溺爱,自然小鬼闯的祸也不少,小风小雨,十年弹指一过,襁褓婴儿已是稚气少年。不一会,管家把一根拇指粗的荆条拿来,陆夫人右手接过,左手揪着他耳朵直朝房间里拉。管家叹气摇了摇头,“我说,大伙该干嘛干嘛去啊”愣着准备看戏的几个家丁丫鬟,见到管家吩咐,都掩笑四散。
“诶哟哟哟,疼,姨娘,您轻点。”时雨阳吃痛叫道。房中烟雾缭绕,里头供一牌位,牌前有几根还没烧尽的香,还没全灭的纸钱,想是时雨阳失踪,陆夫人焦急万分,所以在求她妹妹保佑呢。
“小兔崽子,你姨父前脚出门,后脚你就给我闯祸,送你到学堂,不给我好好读书,戏弄夫子,翘课再三,居然还给我玩失踪,天黑也不知道回家,你现在是胆大包天,翅膀硬了,想造反啊?”想是陆夫人边连列出几大罪状,不待时雨阳辩解,凤爪直抓他后襟,提起便往长凳上放,扒开他裤子,整套动作流程极为行云流水,非得几年的修炼是不成的,荆条刚要履行职责,时雨阳就大叫“诶哟”喊痛。陆夫人明白他在耍滑,心里又气又笑,出声斥道:“小鬼头,我还没打呢,你瞎嚷什么”
时雨阳趁机辩解:“诶哟,我的亲姨娘,你可别听王小胖的胡掰呀,今天是房先生他觉得课上枯燥,说他想唱戏给我们听,就叫我给他画个伶脸,我画得不好他就生气了,我怕他拿戒尺打我,所以就拿戒尺溜掉了。”王小胖是陆府对面王府的公子,和时雨阳同年,傍晚放学,陆夫人不见时雨阳回来,便到王府询问,王小胖向来和时雨阳不对头,玩游戏时,时雨阳偷奸耍滑被发现,挨了他几顿海扁,时雨阳料到肯定是他嘴里不吐象牙,于是先把人证的证词推翻,陆夫人对时雨阳胡编乱造半信半疑。“还有,天都这么黑了,怎么不知道回家?害得我多担心受怕啊,要是你出了什么差错,叫我怎么跟死去的娘交代啊~我妹妹就你这一个儿子,今天我当着你娘的面替你娘非得教训你不可,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边说边拂泪,突然由悲转气,说教训便要教训,恨铁不成钢的陆夫人又要扬起荆条,可见“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这话是不假的。时雨阳故计难重施,于是大喊“冤枉”,这是他听说书的说的:“公堂上,没有被告不是喊冤枉的,这叫缓兵之计,近可免杖刑,远可申冤道白”。所以他这也算是学以致用。陆夫人翻书的脸终于又翻了回来,问:“冤枉?你有何冤枉,从实招来。”陆夫人成了陆判。
于是时雨阳如此这般做梦,怎么从树上摔下来讲给陆夫人,说着说着就提裤坐了起来,一边说更一边把受伤的侧脸给陆夫人看。陆夫人看到他青的鼻,肿的脸,‘诶哟’,扔了手中荆条,端着他小脸在灯下仔细查看,左脸有点浮肿,几道红印,向房外喊道:“诶哟!怎么这么严重哟!乔叔,乔叔,快拿药酒和膏药来。”乔管家闻讯,马上端来一个葫芦和几副贴片进房。弓着腰对陆夫人道:“夫人,药酒和膏药来了。”“嗯,等会我给雨儿上药,你先下去吧!乔叔。”陆夫人接过托盘,对老管家说。“是,夫人。”待陆夫人回头给时雨阳上药,他边走边对时雨阳竖起拇指,时雨阳嘴角得意一笑回复。
“别动,还想不想要漂亮脸蛋了?下次再梦到那老神仙,不要乱说话了啊!否则惹怒了神仙就不好了。”陆夫人呵斥道。漂亮脸蛋是从来未曾有的,虽然唐家姐妹风华绝代,偏偏不幸,他继承了父亲的遗传,没高鼻梁,丹凤眼,柳叶眉,相貌平平已对他的相貌来说,已算是浮夸。
一丫鬟从门外进来,对刚给时雨阳上完药的陆夫人说:“夫人,晚饭已准备好了。”
“嗯,好,雨儿,饿了吧!我们去吃饭吧!”陆夫人扶着时雨阳起来,丫鬟收拾贴药放到托盘上。
“嗯嗯,萍儿姐姐,今天晚上有没有我喜欢吃的锅包肉啊?”时雨阳点点头,又对那丫鬟问道。
那个叫萍儿的丫鬟笑答道:“有有有,夫人特意吩咐厨房给小少爷做了锅包肉的。”听到这话,时雨阳顿时眉飞燕舞,龙诞长流,手袖一抹嘴上口水,直接往饭厅奔跑。陆夫人在后面担心嚷道:“你慢点,别又摔着了。”陆夫人随后入座,时雨阳已经开动,正和一猪蹄不可开解。
“来来来,吃这个桂花糕,这个好吃”
“嗯嗯,好吃”又是一大口。
“小鬼头,你慢点,别噎着了。”陆夫人看他胃口好,不断给他夹菜,心里幸福洋溢,笑容满面。
等时雨阳吃得一顿舒爽,陆夫人又要说教,他就嚷着明天上早学要早睡为借口,逃回自己的房间去。
“幸亏老子机灵,免挨了一顿打。”时雨阳关上门,也不脱鞋,跳到床上,随势就倒,抱躺床上,睡了一天,怎么也睡不着,又怕梦到那老头,起身走到书桌前坐下,从书架上抽出《史图游记》,翻了又翻,怎么也找到梦中那地方。顿感扫兴,把书扔了一边,又拿起一本传奇小说来读,不知不觉到了夜半。更夫出来打更:“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绕城循环几遍,月光照耀下的景宁镇,优雅而宁静,灯火渐灭,小镇彻底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