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正萧虽然自讨了没趣,可还是硬着头皮跟进了屋,挨着窗户坐在古木墩子上,并自己倒了杯茶,边喝边看着窗外的景色:“小师妹,师父快出关了吧?”
西陵嫤将琴匣剑鞘通通放下,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走动,并没有搭理乐正萧的话。
乐正也不生气,又或许是他早已经习惯被西陵这样对待了,坐在那里反而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小师妹,其实我早就知道九方在崖山的事情了。斯人已去,你不用一根筋,不如跟我回‘十二峰’吧,麒麟城可是师父毕生的心血,你就忍心离开那里?”
西陵嫤脸上露出些许不快,冷冷地说:“你既然已经知道了,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第一,麒麟城现在你是城主,我不会回去。第二,爷爷三年前就跟你划清界线了,你以后不用跟我兄妹相称。第三,九方已死,戾天剑也随他而去。你就是把松鹤小筑坐穿了,也不可能在这里等到戾天剑。如此的话,倒不如趁早回你的十二峰,守好你的麒麟城,也不枉爷爷跟你师徒一场。”
乐正萧听了,缓缓放下手中的杯子:“当真不跟我回去?”
“当真!”
“好,我去崖山一趟。等师父出关的时候,再来看你们。”说着,乐正萧站起身,随手抖了抖自己的长袍,转身即离去,沿着婉转曲折的栏板,一直走到了松林石径上。
阵阵环佩撞击声,从身后传进乐正的耳朵里,他一回头,只见背着琴匣剑鞘的西陵嫤跑着跟了过来,风中,淡青色的衣袂忽而陡起,忽而落下,宛若天仙。
乐正停了下来,脸上露出少有的笑,远远喊道:“你慢点跑。”
“我跟你去崖山。”西陵嫤快步追了上来,随后说了这句。
“崖山?去了崖山之后不跟我回十二峰?”
“不回,我只是想去看看九方待过的地方。”西陵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低着头走上前去,言语依然是冷冰冰的。
乐正无奈的摇了摇头,摆摆手道:“好,好,走吧。”
松鹤小筑,独自依偎在半月峰断崖脚下,重新恢复了之前的宁静。
远在数百里之外的青灵坞上空,乌云遍布,狂风大作,平日里都是由东向西而流的河水此刻却倒流而上,所有的村民站在田垄地头,路上院中,看着这百年未遇的奇异景象,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村民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再等待……不知道谁在人群中喊了一句:“快去找太公。”随即就有个小伙子向竹林深处跑去。
凤竹斋院子里,老人家也在看着密布的乌云,并侧耳听着来风,外面的马儿又开始狂嘶,仰天长啸着,那样子似乎是在对着乌云怒骂,又像是对着来风吼叫。年轻人很快顺着竹桥来到院子里,顾不得行礼就说:“太公,快去外面看看吧,河水逆流,云涌风渡,把大家都吓坏了。”老人听了,捋了捋银须,随后就说:“走,过去看看。”
二人路上经过那条古老河流的时候,果然是河水逆流,这被称为小蓬莱的青灵坞,除了三百年多前有一次白日里忽然风云骤变以外,一直都是风调雨顺的,数百年来更没遇到过类似一反常态的事情,老人站在河边,看着河口处,水破土而入,源源逆流的水全都无故地灌入一个黑洞里面。望了望天空,大片大片的黑云,一点点地从正北方压过来,而处在正南方的白日,也慢慢地收敛光芒,直至被黑云完全吞噬。小伙子站在旁边,不解的问:“太公,这天是不是要下大雨了?”
“绝不会这么简单,从天象来看是要有祸事降临青灵坞,而且这祸从北来,只是不知道这个祸到底是什么来头。你先去让所有村民去凤竹坡,到那里等着我。”说完,老人忙走回凤竹斋,直接来到九方渺榻前,熟睡中的九方,面色已经好了许多,老人上下翻了翻,似乎在找着什么,可是半天也一无所获,又走到门外,在马背上的箭篓、马褡子里找了一番,仍然是毫无收获。就在这时候,房间里传来几声低沉的咳嗽声,老人疾步跑回去,重新回到九方床前,问:“你醒了?”
九方点点头:“是的,老先生,她怎么样?”
“放心吧,她没事的,这次阴阳相调还算成功的。”
“那就好,那就好。先生,两次救命之恩真的太感谢您了。”
“先不说这个了,我且问你,你的那把剑呢?”
“剑?放在青灵坞外面了。本来想带着的,只是戾气太重,带着它我就进不了青灵坞。无奈我就把它埋在青灵坞之外的草地上了。”
“原来如此。”老人说着,用凝重的眼神,看着九方。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青灵坞被你的剑害了,北方诸山的邪气正纠集而来,他们嗅到了你那把剑的味道。此刻外面,河水逆流,滚云翻涌。你听,姑娘那匹马还在狂嘶着呢。”果然,九方分明听到外面断续的马嘶声。
九方听了,身子向前一倾,本想起来,却被老人按了下去,说:“你起来也没用的,他们定是冲着那把剑来的。”
“这剑是师父亲手前交给我的,亦邪亦正,我绝不能让它落到他们手中,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九方说着,还是要坐起来。
这时候,外面传来纷杂的吵闹声,老人忙摆摆手说:“你听我的,先躺着,待我先去看看怎么回事。”
门外,许多村民站在凤竹坡那里,相互议论着什么。
老人走了过去,对着嘈杂不安的人群,说道:“大家先静一静,听我说几句。青灵坞眼下要遭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是半人半魔的入侵,他们此次来不是为了我们中间的任何一个人,而是为了一把剑。那把剑就在青灵坞外,我们且在这里静候,等他们取了剑就会安然离去。大家安心在这里歇息,不要再声张议论什么了。”
九方颤微的身子,站在门后听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