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色微明,七郎用草根串起两条草鱼向大姑奶家走去,心里盘算着借几样农具才够用。
七郎走了大约一刻钟,来到大姑奶家,他敲了敲,等了许久,大姑奶的小孙女,二丫给七郎开门。二丫见七郎来了,有些害羞地唤了一声七郎:“七哥,你来了。”二丫说完,便朝着屋内跑去,七郎没有多想,自寻走进大姑奶的屋子。大姑公已经过世,大姑奶一个人住着一间屋子。
七郎将鱼提进大姑奶的屋子,看着白发苍苍的老人,有些激动地说道:“大姑奶,这是我昨天傍晚时分捕来的鱼,还活着,你们都尝尝。”大姑奶接过草鱼,看向守在门口的二丫说道:“丫头,在门外蹲着干啥,快把草鱼放好了,叫你娘起来做饭!”大姑奶这话,也有几分赶客的意思。
七郎自然能听出其中的意思,厚着脸皮说道:“大姑奶,七郎想求你一件事情。”
大姑奶挑了挑眉看向七郎说道:“你个傻小子,有什么就直说,别在大姑奶面前吞吞吐吐的。”
七郎闻言,不好意思地说道:“大姑奶,我可不可以借用一天你的锄头和柴刀。”
“大好的鱼呀!”二丫的娘亲听见有人敲门,还以为是自己的丈夫从镇上回来了,赶紧收拾起床,刚出房门却看见二丫手里提着两条大鱼,满心以为是二丫他爹买回来的,却不想是七郎这个克星送来的。二丫她娘闻及七郎要借自家的锄头和柴刀,还未走进大姑奶的屋子,便出声拒绝道:“我们家的锄头和柴刀都钝了,又不好使,七郎呀,你还是去你二叔家借吧。”
二丫他娘说完,提着鱼走进厨房,却又想起什么,又站在门外,对着屋内的七郎说道:“七郎,谢谢你送来的鱼,时间不早了,你赶快回去吧,别饿着你的小媳妇了!”二丫他娘说完,一把扯住二丫的衣袖,朝着厨房走去。二丫不舍地朝着屋内望去,如今她年有十三,对爱情开始懵懂,心中十分不相信七郎有了媳妇。
大姑奶朝着屋外望了一眼,没好气地暗暗咒骂了小儿媳妇一顿,但是这个家也不是自己做主,无可奈何地拍了拍七郎的手背说道:“七郎,你回去吧,以后别送什么鱼来了,大姑奶帮不了你多少。”
“大姑奶,您别这样说,就算你们不借我,我也应该孝敬你,大姑奶,你忙您的,我先回去了。”七郎有些失落地低下头,朝着屋外走去。他看着天色翻着鱼肚白,心中有些忧郁,鱼送了人,东西没借着,不知道二妹会不会像上次一样狠狠掐我一把。七郎摸了摸当初被掐的地方,垂头丧气地朝着自己的小窝走去。
七郎回到小窝,却见二妹已经将番薯粥做好,七郎心里一阵感动,静静地将番薯汤吃完后才告诉二妹:“二妹,我刚才去了我大姑奶家,却没有借到农具,幺婶说他们家农具已经钝了······”七郎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老实地坐在矮凳上,看着盘腿而居的二妹,心虚地一句话也说不出。
二妹吐纳了一阵,缓缓收拢灵力,冷冷地看了一眼七郎,正欲发作,却见七郎自卑的样子,心中不忍,只好站起身,走到七郎身边,双手搭在七郎的肩膀上。
七郎以为二妹这是要惩罚自己,心里已经做好了被掐的准备,耳边却响起二妹的声音:“七郎,我们离开这里吧,这里不适合你。”
“二妹,你说什么?”七郎平视着二妹,惊讶地叫了起来,摇头拒绝道,“二妹,我身无分文,胸无点墨,离开这里,你我怎么过活?二妹,这样的傻话你可千万不要再说!”七郎说完,站起身,准备出门捞鱼,却又想起什么,回过头对着二妹警告道:“二妹,虽然我穷,但你现在已经是我的媳妇,我不许你离开我!”七郎说完,拿起屋里的木棍,独自生着闷气,朝着大河走去。
二妹皱着眉,七郎已经出门,她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口,心中好不烦闷,这家伙怎么这么顽固,也不听人解释。现在二妹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还能和这样的人共度一生。
二妹想了许久,也没有想出个结果,最好只好继续打坐,不再想这个恼人的傻子。
七郎也十分烦闷,用木棍在河水中一阵乱搅,发泄心中不满。他知道自己穷,也十分清楚自己在这个地方没有出头的一日,可是七郎心中害怕,二妹有时候很暴力,有时候却很可爱,她温柔的时候可以和自己同枕而眠,同甘共苦,这么好的媳妇,自己当然是喜欢,更希望让她过上好日子,就怕二妹和自己去了外面,二妹会跟着别的男人跑了,不要自己。七郎想到这里,再也没有心思捞鱼,他转身跑回小窝,得赶紧让二妹打消离开这里的念头。
二妹入定不久,感觉那个傻子已经回来,二妹没有心情理会他,继续修炼。在二妹心无杂念时,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一斜,倒入一个坚实的怀抱。二妹睁开眼,有些恼怒地看着眼前的大傻问道:“七傻,想干啥呢?”现在二妹不愿再唤七郎,便给七郎取了一个外号——七傻。
七郎即不回答二妹的话,也不放开二妹,就这样紧紧的抱着二妹。七郎是心里害怕,害怕这世上唯一一个对自己好的人会离开自己。七郎忍不住想起十年前衙差将爹娘的尸体送回村里的情景,那是一个晴朗的冬日,大姑奶带着自己在院子里晒被子,突然二叔跑过来,一巴掌打在自己的脸上,骂自己爹娘死了还不去收尸,反而在这里偷闲。七郎想不起爹娘是怎么下葬的,只知道爹娘死后,他原来的祖屋被二叔霸占了,里面的东西也被几位叔叔拿走,连出嫁的四个姐姐也回来拿家里的东西。
直到一家人为了分自己爹娘的田土大打出手,这才听见了哭声,打骂声,哭闹声充斥满耳,七郎不曾知道自己家有田土,也不曾拥有过,十年前自己便被扔到了这个小窝中,每当自己得到一点吃的用的东西,几位婶娘便会第一时间赶到拿走,就连大姑奶也渐渐远离自己,这世上真的没有人再真心关心自己。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七郎想到这里,两行清泪落下。滚烫的泪水一滴滴落在二妹颈项中,二妹感受颈项里异样的湿热,想挣开七郎,问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七郎以为二妹要离开自己,双手加大力度,反而将二妹抱得更紧,使她不能动弹。
“你想勒死我吗,七傻?”二妹用低沉的声音,冷冷地问着七郎。
七郎闻言,吓了一大跳,赶紧松开二妹,同时擦去脸上的泪水,声音哽咽地说道:“二妹,我没有,没有想要勒死你,我只是不想让你离开我。”
二妹从七郎怀里挣脱开来,大大喘着粗气,又好气又好笑,狠狠地瞪了七郎好几眼,最后狠不下心责怪这个大男孩,只好安慰道:“七傻,我从来没有说过离开你,难道你心里盼着我离开你吗?”
“不,我没有!”七郎大叫起来,再次将二妹搂进怀里,着急地说道,“你是我媳妇,我稀罕你,舍不得你离开我。”二妹在七郎怀里直翻白眼,最后也不挣扎,仍由这个七傻抱着自己,心里计较一番,还是等他情绪稳定些再来盘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