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
胡梦是再次见到苏帘儿时,是在秋末一个异常闷热的下午。时令本不该热,但近些天气闷,淤积起来,就成了这么一个类似盛夏的天气。
上午在教务处帮忙干活,下午胡梦是和王志坚、小诸葛、胡小楼一群人在滚烫的球场打篮球,小腊也要来的,可是临时被一个校外的女诗人叫走了,这家伙是个铁定见色忘友的多情种子,更何况是一个以写身体著称的女诗人约他,打死小腊都得去,这……大伙都能理解。
小蜡得意扬扬地走后,胡梦是他们四个抱着球到篮球场,人不多,因为天气热,球场的塑胶都被晒得黏糊糊的,踩在上面还粘鞋底儿。
“小腊这回可爽歪歪了,”小诸葛一脸淫笑地说,“想想吧,这家伙一边拿着笔一边扛着枪,驰骋在女诗人的肚皮上,是一幅什么景象?”
“什么景象?”胡小楼像个捧哏的,接茬儿问道。
“一幅活生生的当代诗人创作图呀!哈哈哈……”
“小诸葛,你少糟蹋人了,小腊又不是下半身,下半身只是一种说法,也不是流氓。”胡梦是忍不住要抱打不平。
小诸葛笑完了,又接着说:“我倒忘了,就算我们全体诗人都陷落了,还有我们胡老大呢,胡梦是,你可要争气呀,你是中国最后一个处男诗人了。”
怪不得小腊以前说,小诸葛上辈子绝对是个妓女,天天给男人吹箫的,所以这辈子嘴还这么脏。胡梦是也极受不了小诸葛喜欢消遣人的性格,这家伙嘴损,就喜欢拿不三不四、不咸不淡的话揶揄人,并以此为乐以此为荣。小诸葛人不坏,之所以得了小诸葛的外号,不是因为他聪明,而是因为他能睡。大家本来都叫他“教主”或“主教”的,他不喜欢,说:“我怎么能用这么普通的名字呢?你以为我整日躺在床上是睡觉呀?非也!我那是养精蓄锐,我那叫卧,所以我的外号应该叫卧龙的。”不过无人称呼他为卧龙,倒是诸葛叫开了,他也欣然接受。
几个人正和一群大一的孩子打,其中一个把球传飞了,趁这个空当儿,王志坚走过来和胡梦是说:“梦是,你看看外边是不是……”
胡梦是转头一看,浑身的血液在午后的阳光下一片冰凉,铁丝网外面的树荫下站着一个白衣姑娘,正是苏帘儿。苏帘儿穿着白得耀眼的裙子,裙子下摆绣着几只翩翩起舞的蝴蝶,手上撑着一柄紫色的小伞,正看着胡梦是。
胡梦是回过头,说她来干什么,就接着打球。但他的心思早不在球场上了,接连失误了几次。小诸葛说:“你丫怎么了,脑子进水了吧。”胡梦是把球一丢,说:“我不玩了,我有事儿。”就向操场外走去。
操场的大门和苏帘儿站的地方方向相反,有一段路可走。
在走向操场门口的路上,胡梦是不知自己该如何是好,内心里他极想去找苏帘儿,这些日子他一直念着她,不知道多少回梦里梦到,有时醒来下身还一片湿漉漉的,让他自觉罪恶。可男子汉的自尊又叫他不愿上前去,说什么呢?说好久不见?既然人家对自己没意思,自己又何必一相情愿?与其纠缠不休,强颜欢笑,倒不如斩钉截铁,就此别过。
第2节
胡梦是向门口走,苏帘儿也向门口走,胡梦是远远地看着她修长的身影,呼吸急促:“难道她要走到我这儿来吗?难道她也想着我?”苏帘儿却转了个弯,拐到另一条小路上去了,胡梦是胸口如被锤击,摇头叹息骂自己也太过自作多情了。等他经过苏帘儿闪身的路口时,苏帘儿却又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还递过来一瓶冰镇的汽水,说:“喝吧,你肯定渴了。”
胡梦是一时愣在那儿,木木地接过汽水,猛喝了几口,才想起一句该说的话来:“谢谢。”
这次见面完全在胡梦是的意料之外,最初他和苏帘儿都有些尴尬,不知话该从何说起。胡梦是问苏帘儿过得好不好。她说不好,胡梦是就沉默了,苏帘儿反问胡梦是过得好不好。胡梦是说好,苏帘儿就笑了,说,这便是男和女的不同呀,明明都不好,可男的就是死要面子不愿意承认。
胡梦是否认,说,自己正准备好好读书,要静下心学习,我要实现自己的梦想。
苏帘儿问,你的梦想是什么?
胡梦是说,我的梦想,首先就是找到我到底有什么梦想,我就快找到了。
苏帘儿说:“是在和我生气吗?梦是?”
胡梦是说:“我跟你生不着气,再说,哪儿敢啊。”
苏帘儿说:“都是我不好,我知道你为什么不理我,真的是误会。你误会我了,我起初也误会了你。我只以为你是个不错的朋友,一起厮混着玩得来,哪有多想呢?后来知道了你的意思,心里着实忐忑不安了一阵子,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解释才好,只能不接你的电话和你断了联系,想冷静冷静子再说。”
胡梦是哼了一声,脸色深沉,说:“你不知道我喜欢你,没什么,难道体育男也是误会?”
苏帘儿就委屈得要哭出来的模样,连声说:“不信我吗你不信我吗?我和他早没有关系了,真的没有关系了。”
“那现在呢?他回来了,我看见你们在校园里一起走了,你究竟是怎么想的?”胡梦是问道。
现在,现在……苏帘儿的眼泪果真合时宜地滚了下来,在光滑的脸庞上像一颗珠子,直直往腮边掉下去:“我既然放下自尊来找你,你还问什么?”
胡梦是头嗡地大了,她喜欢我,原来苏帘儿对我也是有意的。胡梦是看苏帘儿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又说出这种默认的话来,心立刻就软了,忙说:“你哭什么呢?我也没有骂你打你,哭什么呢?”苏帘儿竟然一下子扑到他怀里,粉脸毫无顾忌地贴在了胡梦是汗津津的肩膀上,苏帘儿的香味再一次袭击了胡梦是,他用粗壮的胳膊紧紧抱住了苏帘儿,几乎要把她挤到自己身体里。
哭完了,苏帘儿细细告诉胡梦是,她早就和以前的男友分了。那个人的父母和她的父母是熟人,他出去留学,根本不在乎自己,他只在乎自己的前程。现在他回来了,每天缠着自己,可因为父母很熟,她还要尽量保家里的面子,所以才见他。
“其实你应该感谢他,要不是他这段时间跑回来纠缠我,我还发现不了你的可爱呢。”苏帘儿说。
胡梦是听了,觉得之前所受的一切又都值得了,至于那所谓的还在寻找的梦想,去他的吧,他现在要谈恋爱了,哪有空想这个。他也知道这个馅饼掉得太突然,可是味道如此之美,他已无力去怀疑什么,只一心想着享受可餐的秀色了。然后,两人从此就成双成对地进出自习室了,去食堂吃饭也是一块儿,每当苏帘儿微笑着把碗里的肉夹给胡梦是,胡梦是都觉得幸福无比。
感情有时候就是一层窗户纸,一旦破了,感觉就彻底变了。胡梦是以前一直把苏帘儿当成天人一般,除了在梦里,半点儿都不敢有不敬的想法。但两人好上了之后,马上就快节奏前进了,拉手、拥抱、接吻,这也不过才半个月的时间。话说回来,两个人的初吻还是苏帘儿主动伸的舌头。当时他们坐在教学楼附近的葡萄藤下,城市的夜空没有半点儿星光,只有昏黄的灯光从不远的教室照过来,苏帘儿小声说:“梦是,你亲亲我。”胡梦是以为只是让自己亲亲她额头,嘴伸过去却吻到了一条湿湿的舌头,味道又酸又甜又麻滑,他一口就吞了去,吮吸起来。
初吻那夜胡梦是在熄灯之后才回到宿舍,王志坚都要去找他了。小诸葛看他神色与往日不同,问:“得手了?”胡梦是笑着说:“呵呵,进行了关键的一步。”宿舍的几个人都啊的一声,放下正在做的一切事情,目光齐齐盯住了胡梦是。胡梦是得意地说了声,kiss。大家都吧嗒吧嗒嘴,说:“你小子有福了呀。”胡梦是和衣上床,倒在那一堆破旧的棉絮里,口中还留着苏帘儿舌头的味道。他不断地回味再回味,心中的喜悦是从未有过的,比考上大学,比赚到几千块钱,不知道要美多少倍。
临睡前,看着上铺的床板,胡梦是悄悄对自己说:“帘儿,我亲亲的可人儿。”
第3节
胡小楼回来通知周末到主楼去采集照片的时候,胡梦是还在犯愁。前一段日子,因为和苏帘儿好上了,他狠出了几次血,先是苏帘儿缠着他去西单逛街,胡梦是给她买了一条一百多块钱的裙子。一想起这条裙子胡梦是就有些憋屈,整件衣服还没二两重,就要一百多,简直是抢钱。而且,苏帘儿一穿上,就把两条长腿和两个肩膀露了出来,看得胡梦是怦然心动。心动归心动,胡梦是一琢磨自己看得见,别人也看得见,心里的滋味就有了变化。他虽然是二十一世纪的大学生了,也在北京城里待了一段时间,可思想还是小农:好东西只愿意自己独享。苏帘儿的长腿和酥肩,平日里胡梦是也是难得一见的,现在倒好,搞成了门户开放、利益均沾了。
两个人胳膊挎着胳膊走在学校里,回头率就比胡梦是一个人走路高出了几倍不止。胡梦是清楚得很,那些男生女生火辣辣的眼睛主要是看苏帘儿,自己不过是个陪衬。裙子是自己买给苏帘儿的,自然不能不叫她穿,穿出来这么扎眼,胡梦是就只能用阿Q精神来疏导自己:看吧,你们就看吧,不是羡慕我,就是嫉妒我,羡慕嫉妒恨,总占一样的。
胡梦是这几天穷困潦倒,好几个家教都因各种原因停课,他的财源断了,可巧就要该交下学期的教材费,身上竟然连几百块钱也拿不出了。胡梦是痛恨自己花钱没计划,只是不好意思和苏帘儿说,怕她瞧不起自己,说自己斤斤计较。想来想去,胡梦是觉得还是先借钱交了再说,毕竟还是学业要紧。
和王志坚借钱,胡梦是非常难开口,因为他去年借的五百块还没还上,现在又借,说不过去。可是不找他帮忙还能找谁呢?小诸葛很有钱,但是人太抠门了,即便他能借给自己,过不了半个月就会催着还钱的,倒不如不借。胡小楼家里也是有钱人,不过胡小楼花钱从来都是没数的,这个中文系的花心大萝卜天天想着泡小师妹,而且目标几天一换。只要人家对他有那么点儿意思,他就兴奋不已,就要送礼物给人家。最绝的是,胡小楼从来不送女孩子花和衣服什么的,他喜欢送单车,他觉得送单车最好。几年下来,中北楼、中南楼下面车棚里的自行车,能有一整排都是胡小楼送给前女友的。所以,找他借钱更不靠谱儿。
郑必知这些天去外地,指望不上,小腊也好不到哪儿去,想来想去还是得找王志坚。胡梦是思忖了半天,才决定了怎么开口。王志坚从图书馆回来时,胡梦是脸红脖子粗地向他借钱,王志坚很痛快,立马从身上拿出了五百块钱给他。看着胡梦是窘迫的样子,王志坚笑了,说:“瞅你那熊样儿,有啥不好意思的。”
“谢谢,谢谢,等我有了钱马上还你。”胡梦是打心眼儿里感激王志坚,忽然想起来什么,又问,“志坚,你那个兼职的事儿,定了吧。”
“八九不离十了,应该不会有问题。”王志坚说。胡梦是就祝贺了一番,说:“本来应该给你庆祝一下,可是又不能拿借你的钱请你,改日吧。”王志坚要去一家公司做兼职,据说是给领导写材料,三个代表、四项基本原则之类,王志坚这些东西学得扎实背得牢靠。
“别呀,”王志坚说,“拣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我正打算要请大家的,不用你请。这样,今天晚上我们去新疆餐厅,咱们宿舍的人,你叫上你女人,大家一起聚一聚。”胡梦是说好,就定了下来,王志坚说:“宿舍的人我通知,苏帘儿那里就要你亲自出马去请了,让她务必给我面子。”
第4节
晚上六点多,天气转了凉,风也有了一些,吹得人通体舒泰。胡梦是、王志坚一行人,趿拉着鞋,说说笑笑到了新疆餐厅。这儿人很多,大部分又是维族人,叽里咕噜地高声说话。苏帘儿说:“这里太吵了,咱们让老板把桌子搬外面,大家在外面吃吧。”众人都说好,也不等老板动手,七七八八地把桌子凳子搬了出来,围着坐了,一共十个人,宿舍的两个哥们儿去了北大,一直没联系上,外人来了苏帘儿、陈落鱼、李莉和胖姑娘纤纤。纤纤总跟着苏帘儿,胡梦是本来很少和纤纤来往了,只是这姑娘向来看不懂别人脸色,一心要结交苏帘儿,知道她要来赴宴,就一定要跟着来。李莉是王志坚邀请来的,他们上英语课一个讨论组,交流比较多,王志坚人缘又好。陈落鱼则是李莉拉来的,她觉得自己势单力薄,想找个人陪着。陈落鱼没事,也一直对中文系这群人心存好奇,也就来了。胡梦是终于见到了陈落鱼,这么美的一个名字,人却是朴实无趣,他多少还记恨着当年的事,心下就不快,将她看成是平白多出来的恼人的客人。
小诸葛拿了菜单递给苏帘儿,说女士优先,我们请胡夫人先点菜吧。
苏帘儿呸了他一声,说什么胡夫人,哪里就是胡夫人了?小诸葛就喜欢乱嚼舌头。话虽如此,苏帘儿的神色却满是娇羞,这让旁边的胡梦是很受用。
苏帘儿把菜单推给王志坚,说还是东道主来点吧。纤纤一把抢了菜单,说:“你们都别推了,我来点好了,这地方我常来的。”然后就尖声喊服务员服务员,点菜啦点菜啦。一个精瘦的小伙子过来,说大姐想吃点什么?纤纤被叫得一愣,说:“谁是你大姐,给我们先来二十个肉串,一半放辣椒,一半不放,再来一个大盘鸡,一个馕包肉,一个炒烤肉。”
苏帘儿在一边提醒:“咱们是不是要点儿凉菜和素菜啊,这么多肉怎么吃得下。”
“吃得下,吃得下,”纤纤笑道,“我是从来不吃青菜的。”
胡梦是忽然觉得自己该出手了,再让她这么闹下去不好,便站起来夺了菜单,说:“也让志坚来看看,别宰他太狠了。”王志坚接了菜单,又点了几个凉菜,要了十瓶冰镇的啤酒。
羊肉串很快上来,胡梦是先拿了一串给苏帘儿,说:“你吃羊肉吧?”
苏帘儿说:“自然吃,羊肉很养胃的,我胃凉,吃羊肉最好了。”
“我记着了,以后多让你吃羊肉。”胡梦是答道,把串儿递给苏帘儿。苏帘儿接了刚放到嘴边,突然一阵恶心就要呕出来,忙把头伏在桌子下,半天才把这股恶心压下去。胡梦是吓了一跳,连问帘儿你怎么了?
苏帘儿抬起头,眼圈已然红了,却强笑说:“没事没事,只是一时受不了羊肉的膻味,有点儿恶心。也奇怪了,我以前常吃肉串的,怎么就今天受不了它。”胡梦是放了心,说:“那你就别吃这个了,一会儿吃点别的吧。”
后来,整顿饭的时间,苏帘儿的情绪都不高,酒却喝得不少,胡梦是也没注意拦她。满桌只听见纤纤的大嗓门和碰杯的声音。李莉待了不一会儿,就走了,说太吵头疼,小诸葛缠着陈落鱼,问东问西,陈落鱼却总是面向王志坚说话,很是有意思。
到九点多,大家酒足饭饱,纤纤已经醉得不成样子,说话也就越发放肆,大声地批判着中文系某某老师某某同学。胡小楼一干人等也不管她,只等看她还能闹出什么笑话。王志坚结了账,说:“散了散了,今天就这样了,就算是庆祝我兼职和生日。”众人方才知道今天也是他生日,胡梦是拍着自己的脑袋说糊涂糊涂,竟然给忘了。王志坚让胡梦是一道把几个女生送回去,他们先回宿舍。胡梦是不得已搀着纤纤,这姑娘沉得要死,又扭来扭去,苏帘儿也得一并帮忙才不至于倒下。陈落鱼并没跟来,反而和王志坚一起往男生楼那边去。
到了女生楼下,纤纤终于倒在了地上,苏帘儿也不管他,只是抱住了胡梦是,嘤嘤地哭起来,哭了一会儿,抹了眼泪说:“梦是,你不会辜负了我吧?一辈子都对我好吧?”
胡梦是不知她为何哭,也不知她哪来的感慨,只能点着头答应,苏帘儿吻了一下他的额头,说:“你回吧,我让门口的阿姨帮我把纤纤送上楼。”
胡梦是目送她们进了院子,自己也就回了宿舍。
宿舍里的兄弟们借着酒劲闹,隔壁宿舍的听说他们喝了酒,就说再去楼下买酒接着喝,有人就跑了下去,在楼下的小卖店里拎了一书包啤酒回来。人一多,喝酒也就热闹,喝得满楼道都是碰瓶子的声音。很快,又有不少人加入了进来,又有人下去买酒,最后大伙儿早不知道这酒是为什么喝的、和谁喝的了,一个楼层的中文系男生都醉醺醺的。心理上不太平的哥们儿,啪啪啪往楼下摔酒瓶子,惊动了巡逻的保安,保安喊干什么呢干什么呢?拿手电往上晃,楼上的就怒了,好几个酒瓶子一起扔了下来:“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保卫处的小青年吓得抱头鼠窜,大伙就哄然觉得自己得了胜,有人起了头,又唱起了《大刀向鬼子头上砍去》。一直闹到凌晨三点多,众人才慢慢回了屋,昏昏入睡。
胡梦是今天喝了不少酒,只是头脑清醒,因为心中始终放不下苏帘儿,一直纳闷她今天的反应,似乎有什么事不对劲。可是酒劲渐渐上来,脑袋也就昏昏沉沉,胡梦是和着宿舍其他哥们儿的呼噜声,也不觉睡着了。做了一个梦,梦见苏帘儿抛弃了自己,和一个老外跑了,不管胡梦是如何苦苦挽留,苏帘儿都不回心转意。胡梦是难过至极,终于纵身从宿舍楼跳了下去,嘎喳几声,碎成了一地玻璃碴子。梦做到这儿,就醒了,一脸的泪水,头痛欲裂,这一夜,是再也无法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