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声音,是他这一生中,第一次在为着怕失去什么,显露出来丝丝的害怕。
连下面的人都似乎感觉到了有什么异样,不解地看着周围茫茫夜色,似乎,那里有什么猛兽,即将袭击过来,瞬时,一股不安,笼罩在这片“神圣”的祭坛上空。
箫声,依旧悠悠响起,林伟玉似乎是看到,李朵朵在笑。
远处,似乎是有什么呼啸而来的声音,没有给人丝毫的反应余地,待人们反应过来之时,铺天盖地的箭雨已是落了下来……箭雨成灾。
“朵朵!”
林伟玉听着前后左右的箭雨之声,才瞬时发现不对,猛一个提身跃到李朵朵面前,便是一下抱着她往着地上倒去,却是在抱住她的瞬间,那只本来他觉得没什么力气的手突然抓上了他的肩膀,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生生将两人的位置互换了一下,在两人倒地的瞬间,那箭雨已是落下……
整个祭台都是箭雨落地的声音,到处都是人被射中到底的哭喊声,没一会儿的功夫,便是全部安静了下来,在场的人都变成了马蜂窝,包括那些在笼子里待着的无辜之人,只有一人从那些死人堆里站了起来,抬头,望向西北角处,吹响了脖子上挂着的哨子,尖利的声音,便是打破了这里的寂静。
黄金的座椅上,白色的兽皮第一次被鲜血染红,与人类无异的鲜红一滴一滴地从椅子的边缘,滴落在干净的地上,顺着祭台留下。
听着周围的动静都安静了,李朵朵才放开死死地抓着林伟玉肩膀的手,有些艰难地转头,看着那个坐在上面跟她一样被无数的箭射穿了身子的人,看着那些流下的血,有些艰难地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有些高兴,却是忍不住口中奔涌的鲜血,噗的一口,全部喷在了地上。
“我,终于给爷爷,和外公,报了仇,以后,我也不恨你了,你我两不相欠……”
你不是觉得,人命都是贱如草芥吗?那你便去死一次,看看,到底痛不痛……
座上被箭扎了无数的人,身上已是无一处完好,转过头,用一双唯一完好,夜色般的眸子,就那样看着躺在脚边的人,动了动嘴,却是发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的喉咙处,已是被一只利箭贯穿,喉管和声带被破坏了,便是想说话都不得。
“傻孩子。”
李朵朵却是看到了他的唇语,这个只有她能读懂的唇语。
傻孩子?他凭什么这样说?都怪他,一切都怪他!她的生活都变得乱七八糟了起来,到头来,却是什么都失去了,都怪他……
“朵朵……”
被李朵朵护在身下的林秀才,瞪大着眼睛满是痛苦地看着身上的人,抬起手,颤抖地将那欲要耷拉下的脸面撑住,手颤抖得厉害,声音也是抖得厉害,看着她生命在慢慢流失,就似是自己的生命在流失一般。
女子有些艰难地半睁着一双有些狭长的凤眸,笑得有些苦涩,动了动嘴唇,缓缓道:“林大哥,我,我终于能保护,你们了,我不想,不想失去你们……我不想一个人……我要去找爷爷他们……”
“傻丫头,你为何,这么傻?该下地狱的是,我,是我啊!”
林伟玉这时候连说话,都有些说不清楚了,眼眸里,眼泪直流,这个丫头,真傻,明明该死的是他!
“林大哥,你别,这么说,替我好好活着……帮我,把孩子取……取出来……”
全身的脏器都被破坏得太厉害了,李朵朵再是撑不住,转头,看着座椅上的人,眼眸里清泪落下,“大哥哥,你是坏人。”明明,开始的相遇,她是那么信任他,为何,他要那样做?那时候,她觉得,大哥哥的怀里,好温暖,很安全,在他的怀里,她一点都不怕黑,却是因为他,她对黑暗,有了从来都没有的恐惧,黑暗里,什么都有。
她好想,好想,保护好身边的人,让他们都幸幸福福地活着,这样,她也会很快乐,很快乐,是不是在那个世界没有好好珍惜和家人在一起的时间,老是在怀疑爷爷和外公,所以,这个世界,她这个身子的亲人,都不要她。
连醉月都似乎不要她了,因为自己不乖吗?老是闯祸?
座上的人,看着那双倾城的凤眸里渐渐失去了生命的神采,眸色终是暗了下来,就那样张着嘴,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抬手,想要去触摸那小人儿,却是被上千支的箭钉住了,伤了血肉和经脉,从来没有过眼泪的人,终于落下了一生中的第一滴眼泪,不,是血泪,煞白的面孔,两行血泪落下,灯火之下,有些森然。
他似乎是懂了,人的命,并不是一点都不值钱……
“朵朵,别,别睡!别睡!”
林伟玉死命地抱着身上的人,看着满是繁星的夜空,如一匹失去了伴侣的孤狼一般,哭得绝望。
早已成了死人村的地方,很快便是被上千的黑衣人围住,一部分人手持弓箭,满弓戒备地看着坐在上座的人,不,应该说是怪物,另外一小部分人却是拿着长刀,一刀一刀地将地上的那些受了重创昏死过去的人的头颅砍下。
场上骨骼断裂的声音,此起彼伏……
人群之中,走出一满头金发的人,负着手,一双深蓝色的眸子,却是看着祭台上早已没了声息的女子身上,良久,才呐呐道:“你自己要选择这条路的。”
祭台之上,只有她站过的位置,没有被箭雨波及。
“敢不听从皇后娘娘的命令,便是这个下场。”
其实,现在谢九歌还是有些不解,为何,这人还不断气,若是他不断气,他便是要上去,亲自将他的头颅砍下来,免得给他复活的机会。
“她想贪生,本君偏就不给。”青龙看着一大片黑压压的人,却是丝毫无惧意,如同天上的天神一般,眼眸里全是冰冷地看着下面的金发人道,“她区区凡间一个女人,还敢来控制本君,胆子倒是不小”。
无论在哪个时空,他感兴趣的,心上挂念着的,都只是那么一个人而已,其他的人,如何如得了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