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41年,西瓯国由大名鼎鼎的西瓯王宋接管,而骆越国也相继在公元前238年由骆越国王子捷接管。瓯骆两国由比较开明的国君接手国政后,两国关系开始破冰进入蜜月期,两国国君深知战争给百姓带来的苦难,登基后都努力寻找和平的方法,后人称这段时期为“宋捷之好”。
公元前241年夏天,西瓯王咏病逝,由西瓯王子宋接管国政。当时西瓯王子宋只有17岁,但此人处事极极沉稳,临危不惧,胆力绝众,材略过人。从小就驯化一只猛虎为宠,常常只带随从一二深入山林,以兽为伍,数月不归。民间传闻,西瓯王子宋,身材魁梧,力大无穷,单手射弩,独臂拦牛。还有传言,西瓯王宋可通兽语,呼而百兽出。坊间流传着各种关于西瓯王宋的版本,每个版本都充满着神奇的色彩。
西瓯王举行登基仪式那天,可谓万人空巷,人们停下劳作,沐浴更衣,前往苍州城。百越地区各类名流名仕也纷纷前往,只为一睹西瓯王尊容,包括身为骆越国王子的捷。当时骆越国还是骆越王产当政,捷比宋年长,已是个二十有六的青年。
骆越王子捷乔装打扮化作平民,与随从一起进入西瓯境内,在登基仪式那天如期而至来到苍州城。自从王子捷进入西瓯国境内,他就目睹到与骆越国不一样的繁华景象。田陌广阔,耕景有序,民众欢乐祥和,他深知西瓯国的社会发展程度已将骆越国远远甩在身后。一路上王子捷不停地向随从称赞着西瓯国的盛景,心里又不停地想到自己的国家,两国社会发展的差距,让他心中充满着深深的忧虑。
王子捷和随从进入苍州城里,在城里随意闲逛,来到街道旁的一个小摊点前,这个摊点在路旁摆着几张小圆桌和一些小竹凳子,桌子上放着一个竹筒,竹筒里竖立着筷子,食客奚落地围在桌子上吃着摊点提供的食物,随从找了一个没人的桌子,随即招呼摊点小伙计前来招待。
前来的小伙计年纪15岁上下,穿着蓝色土布缝制而成的无领无袖的短衫,短衫上绣有各种奇异的花纹图案,煞是好看,胸前一排布结子扣,腰间绑着一条蓝黑相间的布腰带,黑色的裤脚宽大松散,右手臂上纹着一直似虎非虎的动物。小伙计来到王子捷桌前,一脸很不耐烦地说:“贝哥(贝哥,壮语译音,意为大哥),吃点什么?”
王子捷身边的随从看出端倪,起身前来用眼神盯了伙计一眼,说:“怎么,不乐意我们来吃你家东西了。”
小伙计听到这话,显得很不高兴了,准备开口予以回击。
王子捷立即伸手示意,让随从坐下,说:“你们这都有什么好吃的?”
“我家小摊只做水粉,若要吃好吃的,还请各位到大街上的大馆子。”小伙计说。
“哟,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白吃你家东西了吗?”王子捷身边的随从又忍不住地说。
“好了,好了,小伙计,给我们每人来一碗。”王子捷说。
“王…”随从还没说完,王子捷就怒目相视,随从随即乖乖地低头闭嘴。
“好的,稍等。”小伙计说完,迈开步子走开,边走边向摊点边上正在忙着煮粉的老者喊道:“阿爹,再上5碗。”
“好咧…”老者大声回应道。
等了片刻,老者陆续端来几碗水粉,然后招呼王子捷一行人慢用。王子捷一行饿了一天,没有半颗米下肚,看到香气腾腾的水粉,众人狼吞虎咽一般吃着,发出嗖嗖的吃粉声。
老者见状,心满意足地看着,说:“几位从哪赶来的啊?也是来参加我王的登基仪式吧,呵呵,这段时间苍州城可是热闹极了。”
“我们是从田州…”有一位随从满嘴塞满水粉说。
还没说完,另外一个随从马上用手拍了那人后脑勺,说:“多嘴。”
老者随即充满疑惑的表情说:“哦…田州?你们?”
“老人家,不是田州,是廉州,我们是从廉州(西瓯国与骆越国的交界边城,隶属于西瓯国)来的,也是为了一睹王子宋的风采。”其中的一位随从说。
“额…”老者拉长了声音回应,接着说:“你们是从廉州来的?我也是廉州人。”
“我们是廉州郊边的。”一位随从说。
“当年瓯骆相争,我家老母在战争中被虎狼之军骆越军杀害,老爹带着我和年幼的小妹逃到宣州城,之后几经辗转来到苍州落脚。西瓯王咏待民如子,分派田地给我们,才有歇息之地,哎,可惜天嫉英才,先王说走就走了,也是为民操劳而逝啊,幸好我们还有王子宋。”老者说。
王子捷听到老者的话,停下筷子,望着老者说:“老人家,您给我们说说关于王子宋的事情,虽然我们身处边关,从未领略过王子宋的风采,但王子的大名早就闻名遐迩。”
老者用手拍了拍胸脯前的围裙,除去身上的尘灰,从旁边拉了张小竹凳坐下,对着王子捷说:“要说我们的王子宋啊,今天我们能过上这样的生活,也是有他的功劳,他和先王一样,宽厚待人,敬老如父,爱幼如子,无时无刻不关心着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哪里有困难他父子两就出现在那里,王子从小就和我们打成一片,常常与百姓一起耕耘播种,宿食与民。”
王子捷点了点头,说:“王子宋真是一个好人。”
“可不是,遇到灾祸之年,王子宋号召各地民众一起支助灾民,还调动军队进行救灾,可谓普济天下的好王子啊。”老者自豪的说。
正在王子捷和老者聊得正热之时,街对面跑来一位与小伙计年纪相仿的少年,气喘吁吁地对着小伙计大喊:“大牛,你怎么还在这里啊,赶紧啊。”
身后的小伙计听到伙伴的叫唤,急忙赶到老者面前说:“阿爹,我先走了,要不然赶不上了。”说完将手中的抹布仍在桌子上,撒腿就跑,老者开口回话的嘴型悬在半空中,久久吐不出半个字来。
最后,老者只能对着小伙计远去的身影,大声喊道:“你给我早点回来收摊。”说完转过身来对着王子捷微微地笑着说:“呵呵,这猴养的儿,皮得很,让他来摊点搭把手,感觉像坐牢,整天寻思着要追随王子宋,一听王子宋在什么地方,铁定跟在后面,这不,今天下午在城东的兰楼举行登基仪式,他还能定得下心来吗,早就魂不守舍了。”
王子捷听完会意地微微一笑,然后说:“老人家,谢谢你的水粉,我们也要前往仪式现场观摩了。”说完示意随从买单。
随从从腰包里掏出一颗玉石递给老者,老者惊讶地透着光看了看玉石,不停地称赞道,然后把玉石还给随从说:“老者受不起,曲曲几碗水粉不值这个钱。”
“老人家,我们已身无它物,怎么付您粉钱啊。”随从说。
“老人家,您就收下了,我们身上只有这些东西了。”王子捷说。
其实王子捷一行人并不知晓,在西瓯王咏时期,西瓯国已建立了一套完善的货币金融体系,告别了过去物物交易的时代。现在西瓯国内流通着的不再是玉石等传统的贵重物品,而是铜货。西瓯铜币因形状似镰刀而得名“西瓯铜镰”,西瓯铜镰一共分为大镰、中镰、小镰三种。
老者摇摇手坚持不受,接着说:“我家水粉就值几个小镰,这颗宝石的价值百大镰不止,我受不起,如果你们身上实在没带钱,下回再付吧!”
“那我们怎好意思呢。”随从说。
正在随从与老者互相推拿之际,边上来了一行人,走上前的是个肥头大耳的人,说起话来口沫横飞,“哎,推来推去干嘛啊,要不这样,这粉钱我付,石头归我,怎么样?”,此人说完话身后的七八个随从也围了上来。
老者马上拉着王子捷的随从到一边,偷偷把玉石塞进他的腰包里,悄悄地说:“兄弟,赶紧走,不要惹事。”然后快速地转身对着前来的肥仔说:“公子舵,他们的粉钱已经付过了,那石头没什么好看的,我看过了,不值几个钱。”
这个肥头大耳的人叫舵,是个纨绔子弟,仗着父辈的势力,耀武扬威,欺行霸市,在苍州城是个有名的恶霸。其父是苍州城防卫队的教头,其祖父是当年西瓯军中有威望的将领之一,曾在战场上为前西瓯王挡了一箭,英勇负伤,前西瓯王为了表彰“一箭之勇”,封其为“骁勇”大将军,赐予金铜令牌,统领西瓯国最强的一支军队(西征军),后在西瓯王咏时期封为平西王。
“你个摆摊的知道什么?”公子舵身后的一个彪悍随从上前说道。
王子捷的随从见状马上反击:“值钱又怎样?不值钱又怎样?”
“凡是我家公子看上的东西,那就不是你的了。”彪悍的随从得意的说。
“哼!好大的口气,我看你怎么拿。”王子捷的随从说。
听到这话,公子舵身后的几人马上绕上前来,准备夺取王子捷随从的腰带。老者见状立即从中劝阻。
公子舵看到此情景,马上说:“今天是王子宋登基的好日子,别扫了兴致,我就看一眼,又不是真要你的东西,我什么宝物没见过,还稀罕你这件。”
“都说西瓯王子宋清明大义,爱民如子,想不到在他眼皮底下还容有这等人,看来王子宋也不过如此。”王子捷不屑地说。
公子舵听到这话,起初一脸的诧异,之后转为愤怒,说:“在西瓯境内还没人敢对我如此无礼。”停顿了半会儿,接着说:“胆敢连王子宋也冒犯,给我打。”
公子舵发出这话,身后的几个随从马上摩拳擦掌上前准备殴打王子捷一行人,而王子捷的随从并非常人,可是军中千里挑一的佼佼者,一可挑十,对付这帮小混混简直是拧鸭脖子,绰绰有余。眨眼功夫,公子舵的随从就纷纷倒在地上,痛苦之声接连而起。
公子舵见状,感觉自己失势,胆颤地说:“你…你们想怎样?造反吗。”
王子捷说:“我们不想怎样,倒是你光天化日之下抢夺他人物品不成,还教唆手下打人,这是你们自找的。”
“来人啊,快来人啊,打人了。”公子舵突然大叫起来。
街道上的行人和各路做买卖的商人听到叫喊声,都纷纷围过来,围观看热闹的群众越来越多。王子捷随从见状马上拉开王子捷想离开人群,奈何公子舵百般阻挠,十分无赖,稳稳地抓住王子捷的衣袖。王子捷甩开衣袖,公子舵又抱着大腿不放。
就在此时,人群中进来一个人,此人衣冠楚楚,一看非贵即富。他走到王子捷与公子舵前,双手抓住公子舵的手臂,并对着舵说:“公子舵,有话好商量,在大街上拉拉扯扯的不好看,有失风度啊。”
“他打人,怎么能放他走。”公子舵说。
“胡扯,平白无故就抢他人东西,不打你打谁?真是赖子一个,不信你问这位老人家。”王子捷说完面对这摆摊的老者。
老者胆小怕事,生怕惹出大麻烦,一看到王子捷送来的眼神,什么话都不敢说,只把自己的眼神挪开了。
来人说:“这位公子,你这样说就不对了,公子舵那是什么人,他还稀罕你的东西吗?你有的他都有,他有的你不一定有。”
“你这是什么话?”王子捷显得很不高兴。
公子舵见到有人偏向他,马上得意地放开了手,然后说:“就是,我稀罕你的东西么,一看你们就像野蛮的骆越山林之人,动不动就打人,你看我的几个兄弟都被他们伤成什么样了。”
听到这话,王子捷及其随从越发生气,来人赶紧来到王子捷耳边悄悄地说:“王子,请勿多言,您一行人先行告退,在街头的茶叶小店等我。”
王子捷听到来人的话,十分惊讶,心里寻思着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的,但现状也不容他多想,如果在西瓯都城内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其后果不堪设想。
来人对着王子捷说完悄悄话后,立即转身面向公子舵,然后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块宝玉,对着公子舵说:“公子舵,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那小子是个乡下人,也是碍于面子,他偷偷托我向你道歉了,你看。”说完把宝玉塞进公子舵的手里。
“那好吧,真是孬种,连道个歉也要人帮。”公子舵得意的说,感觉像刚打了一场胜仗。接着说:“今天要不是王子宋登基的日子,我不拔了你们的皮我就不叫一舵。”
“好咧,好咧!”来人赶紧附和道。
王子捷离开人群大约十来步的距离,从西边来了一波人,都骑着马,一看便知是西瓯国的士兵,领队的是一位女子和一位中年人。
领队的女子来到人群前,拉着马缰绳,吁……一行人停了下来。女子年纪大概20上下,眉清带有怒气,目秀略显冷艳,用姿色卓绝形容也差不了。
“发生什么事了?”女子对着众人说道。
帮助王子捷脱围的人马上上前去作辑行礼,说:“公主荷,也没什么大事,刚才就是一些小误会,现在都都解决了,没事了。”
公子舵一见到领队的女子和中年人,方才的威风和霸气一扫而光,遮遮掩掩地想避开这女子和中年人的目光。
“如没什么大事大家都散了吧,一会有车队经过,还请各位父老乡亲清道一下。”公主荷说。
“一舵,你在这干嘛?”中年男子发现了公子舵,并开口问道。(“一舵”,壮族长辈对晚辈或是同辈之间的称呼,都在名字前加个“一”字,有定冠词的作用,意为那个叫做“舵”的男子,后与汉人融合,逐步演变成在前面加个“阿”字,如阿牛、阿某某等。而女子的称呼一般在名字前加“美”字,如美秀、美丽等,“一”和“美”都是壮语谐音。)
“阿爹,我们准备去兰楼呢。”公子舵畏畏缩缩地走出人群说道。
公主荷看到公子舵就哈哈的笑起来说,“还说没事,看到你准没好事。你这只肥猪舵,到什么地方不惹出点名堂来真是不罢休啊。”
领队的中年男子就是公子舵的父亲,是苍州城防卫队的教头,名烈。中年男子跳下马背,走到人群中,说:“各位父老乡亲,如我犬儿有对各位有不敬之处,大家方可告诉我,我绝不袒护。”
公主荷坐在马上,微微一笑,说:“我说肥猪舵,你可真是闲不住呀,你除了游手好闲,欺行霸市之外,你就不想想点别的东西了吗?你爷父一辈都是西瓯难得的将领,一生正气,为国鞠躬尽瘁,贡献非凡,你怎么是这个样子。”
“公主荷、阿爹,你们听我解释,我并非闹事,你们误会我了。”公子舵装作一脸的委屈说。
“你还狡辩。”中年男子说完,随即一脚踢到了公子舵的大腿上,公子舵应声倒地,苦苦哀嚎。烈教头狠狠地瞪了舵一眼,接着说:“各位父老乡亲,请不要害怕,他要是欺负了你们,赶紧说,公主荷与我在此为各位撑腰。”
“公主荷、烈教头,两位误会公子舵了,方才的事情只是一时误会。”帮助王子捷解围的人上前说道。
“误会也是定时他引起的。”烈教头说。
“并非如此,一个巴掌打不响,误会是两个人的错。”解围人说。
“请问兄弟英名?”烈教头说。
“回公主荷、烈教头,本人仲,是一个小商贩,铺子就在西街尾。”解围人说。
烈教头说:“这位兄弟啊,你不了解我的儿子,哎,一言难尽啊。”
烈教头说完立即转头对准公子舵,公子舵见状立马停下了假装痛苦的嚎叫声,时不时偷偷地看着他父亲的表情,发现还是严肃依然,全身哆嗦不已。
“我不会和你啰嗦,你知道怎么做,别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烈教头说。
公子舵兢兢战战地从腰包里拿出玉石仍在地上,撒腿就跑出了人群,围观人群发出了阵阵笑声。
烈教头捡起玉石,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然后对着围观的人群说:“对不住各位了,请问这块玉石是哪位乡亲的?”
众人纷纷摇头,然后陆续离开,人群散去,老者的摊点前只剩茶商仲和公主荷一行人。
“老人家,这是您的玉石吗?”烈教头问卖粉的老者。
“不是,方才有几位小兄弟这里吃粉,没有钱,就想拿这块宝玉付粉钱,但是我见到这块玉太珍贵,就没收,恰好…”老者说。
“恰好公子舵出现,愿意帮那几位兄弟付粉钱,只是其中两人说了些不中听的话才产生了冲突。”茶商仲说。
“额,这样。那刚才吃粉的那几位兄弟在哪呢?”烈教头说。
“他们刚才还…”老者说着同时看了四周,“刚才还在的,他们说是从廉州刚过来的,也是为了参加王子宋的登基仪式。”
公主荷下马来到老者和烈教头的跟前,拿了那个宝石看看了看,疑惑的说:“现在有谁吃个粉,还拿这么宝贵的玉石付钱?”
“他们跟我说,他们身上就有这些东西,所有就拿这宝石付钱的。”老者说。
茶商赶紧上前说道:“公主荷、烈教头,你们有所不知,在边城做买卖都不用铜镰交易,原因是骆越国人都是物物交易,或是用玉石等贵重物品支付货款,那边的民众只认宝石等贵重之物,不认铜镰。我看那几位兄弟也是从廉州边远小城而来,乡下人,第一次进城,还不知道这边的规矩。”
“恩,烈教头,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不可掉以轻心,以防骆越等国的不利之举。”公主荷说。
“是,属下明白,定会加派人手巡逻,保证登基仪式顺利进行。”列教头说。
“老人家,既然人家以玉石付账,说明人家也是重信誉之人,不受嗟来之食,你就收下吧。”公主荷说完,一跃马上,绝尘而去,众人也跟随离开。